没有一首老歌能唱出胡明扬的心疼,也没有一首新歌能写下胡恕的心酸。
李度伸手刚刚拉开的车门,就被人又推了回去,仅凭腕表他就认出是谁,头也没回的问:“有事?”
胡恕面色沉静,轻轻靠在李度的车门上阻止他离开,“我不管你是什么想法,我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但是,你不要把她牵扯进来,不要让她因为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更不要让她陷入你的危局!”
“哦?”李度转过身,目光与胡如平齐,“你算哪个?”
胡恕的脾气是从小到大被众星捧月惯出来的,他的性格不喜欺人,但从不惯人毛病!旁人连质疑的眼神打他眼前瞟过都不行,过去数年间,他与李度在暗渡中井水不犯河水,虽无交集也从无过节。如果没有米菲,他甚至在暗渡的这些理事中,算是欣赏李度的,至少他独树一帜,与暗渡这些龌龊之辈不一样,虽同流并未合污,李度不是贪财色之人,总会让胡恕高看一眼。
在这胡蝶谷中,没有人能三番五次惹了胡恕还全须全尾的站在这里,只有李度。胡恕念及他当年在自己昏迷的时候,救下过墨非,始终对他心存敬意。自己醒来后很难接受墨非的订婚、又出车祸的消息,可李度都是救下墨非的人,胡恕在最痛苦的时间里,都深刻的反省,为什么不是自己成为救她的那个人!他反复责问自己为什么!
午夜梦回,胡恕与星光相伴的岁月里,尽是懊悔……
如果米菲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胡恕怕是此生都会活在失去的痛苦中,喜欢的人躺在病房里,他对李度是一种同病相怜的心情,现在人在眼前也李度的手里,他才体会什么叫占有欲!
已经失去过一次的人,对于失而复得,总是显得格外珍惜。胡恕一把揪起李度的衣襟,李度这人连穿衣服都和他的性格一样,死气沉沉的暗色,永远没有褶皱,永远游刃有余,永远不失礼数。让人看着就想把他打乱,偏偏没有人敢触他的霉头!
暗渡中胡恕地位仅次于常立,胡恕、胡婉虽为会长和副会长,但实际上控制这里一切的是胡学礼和常古今。胡、常两家互相合作又彼此牵制,暗渡里的结构就是最好的证明,这里的关系与联盟一致,常古今退位之前力助胡学礼当选联盟的总统,现在胡学礼力排众议,一心扶持常立。
早在十年前,胡学礼就放弃了对自己儿子的培养,好像觉得胡恕做个游戏人间的二世祖就好,大家也都觉得也许胡学礼是看透了自己儿子的脾气,不喜欢从政,尊重他的意愿让他从商,继续母亲常家的家族企业。
垂着眼皮看胡恕因为用力而泛青的手指,李度依旧面不改色,“需要我提醒你么?墨非是我的未婚妻,米菲是我的伴侣,不论你说的是谁,都不属于你,也不是你可以觊觎的!”
李度的话字字清晰、句句真切,好似落在地上的金属,掷地有声,每一字每一句都砸在胡恕的心头上,都在提醒着他,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那个人永远不属于他,将来也不属于他。
抓着李度衣襟的手加重了力度,胡恕确实是个脾气暴躁易冲动的人,但是冲动不代表着他没有智商,他讥笑道:“联盟哪条律法规定,暗渡的不成文规矩,就合法了?伴侣就一定是永远在一起么?她就一定要嫁给你的吗?李度,她躺在那里,你能照顾她我也可以!可她人在这里,我就和你一样,都有公平竞争的机会!”
李度抓住胡恕的手腕猛的将人摔在车门上,一改平常的冷漠,狠道:“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看着李度眼底的愤怒,胡恕笑了。
他根本就不用证实,更不需要李度反驳,米菲是谁他心里再清楚不过,是他当年喜欢的人,是他拼了命也未能救下的人,是那个让他看清楚这世界上的一切都不过是假象的人。
他不怒反笑的态度惹得李度不悦,胡恕被李度压在车门上,他抬头笑得灿如莲花,更像个疯子,白皙的皮肤下透着浅青色的血管,一双桃花眼让他在笑的时候总显得弱不禁风,甚至还有些撕心裂肺的破碎感。
胡恕笑着说:“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喜欢她的?十年前你倒底是扮演了什么角色,你们曾经认识?她说喜欢的人是你?是你?是不是你?”问到最后胡恕的声音近乎沙哑,他害怕、他害怕听见正确答案。
见到他这副模样,李度反而怒气全消,“胡明扬,你呢?十年前你为什么改名字?你们家对墨家做了什么?岂是你改一个名字,就能了结的吗?事到如今,你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当年去医院想带走墨非的账我不和你计较,如今来与我抢女人,你是怕你的家人杀了墨将军全家还不够,更要无关的人受牵连一起陪葬吗?”
听见李度的话,胡恕因悲痛聚在一起的五官都紧张起来,“我没有,我当年是要救她的!我拼尽全力,可是我受伤了……这次,我不会……”
捏着胡恕的脸颊,将人狠狠推向车身,李度咬牙怒道:“你不会!你当然不会!可不代表姓胡的不会!更不代表姓常的不会!记住、他们都是你的家人!就连常立那也是你名副其实的舅舅!管好你那该死的妹妹,她再敢伤害米菲,我不保证她死得完整!!”
本就一腔怒火的胡恕,听见李度这样一说,又复抓紧李度的衣襟,“胡婉做什么了?她……庄宇文……是不是!”胡恕抓着李度衣襟的手心渗出了汗,他害怕李度说出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他太了解本家人的手段,特别是对墨将军的家人。见到米菲时,胡恕觉得她像上天赐给自己的礼物一般,曾经有许多人,像墨非的、模仿墨非的、甚至还有人故意将脸整成像墨非人接近自己,胡恕都非常厌恶。
直到米菲站在自己面前,他最初以为她和那些女人一样,不过以这张相似的脸接近自己罢了。可是后来一切都不一样了,胡恕的心里因为她的出现,有了软肋,墨非躺在医院的十年间,以为再没有什么是害怕的,可他现在特别害怕,害怕胡婉伤害她,害怕自己的家人,甚至害怕暗渡的每一个人会伤害米菲,他想把米菲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
不想继续与胡恕纠缠,李度一把推开他,“自己去问问你的好妹妹!”他对胡恕,倒底还算是客气,换成是别人,李度早把人打个半死踹到马路对面了!
当胡恕推开胡婉的房门时,胡婉正在摆弄着她的古筝,看见胡恕一脸不快,她并不意外,只是用未带甲片的手指拨弄着弦,对于庄宇文的死,她和所有人一样,没什么太大的感觉,经常在一起,也没有什么感情深厚到有所怀念。就比如说现在,她更耿耿于怀当时没拍到那炫光的桐木古筝。
“稀客啊。”胡恕与胡婉的感情,早因为当年墨非的事情决裂,大家都知道他们是兄妹,可不知道的是他们俩人早已水火不容。
胡恕沉着脸,声音冷的没有温度:“你和林怀远,对米菲做了什么?那天有人以胡学礼的名义差人叫我回去,是不是你!”
正在调音的胡婉停下手指,抬眼看着胡恕,不以为然讪讪道:“哥,你当年伤的是身体,不是脑子吧?不过就是脸有几分相似,你还当真了?墨非躺在医院里呢,你不会不知道吧?”这些年像墨非的女人多了去,怎么也不见胡恕紧张成这样。
“你特么是听不明白我的话么?我问你、是不是!和庄宇文做了什么伤害米菲、的、事、情!!”胡恕面容白皙,因为愤怒抻长的下颔,看得到脖颈上泛青的血管和跳动的筋脉。
“我就是看不惯她,怎么?李度瞎了,你也瞎了么?”胡婉不以为然道。
“所以……”胡恕压抑着自己所有的情绪咬着牙问。
“所以,我只是轻微的教训了她一下而已。”又没真的怎么样!
胡恕低声问:“怎么教训的?”
“那你就得问庄宇文了,不过好像也没得逞,李度后来不是把她救了……”心里的那个尾音胡婉还没说出来,眼前的刚刚调试好音色的古筝就被胡恕随手抄起球杆砸了个稀碎!
“胡恕,你特么……疯了嘛!”胡婉许久不曾见过胡恕这样生气,上次他这样生气还是大病初愈听说墨非受伤再也不能醒来时,那时候胡婉以为自己的亲哥哥,可能真的会杀了她。可是胡恕并没有杀她,他发疯的不顾自己手上的吊针死死掐着胡婉的脖子,就在胡婉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的时候,胡恕冲进来的母亲拉开了。
胡恕手上因为吊针甩开的针孔,鲜血流满了指尖,他苍白的脸庞只有双目通红,指尖摸到的地方全抹上了血红,那一刻的胡恕像个地狱来索命的恶鬼。
他没有掐死胡婉,在他的心中胡婉却已经死了,在她要杀墨非的时候,她就不是胡恕心中那个骄纵任性的妹妹,是胡恕生命里有血缘的陌生人,是死在他面前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路人。
见胡婉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胡恕觉得庄宇文就这样死了,算便宜他了,“胡婉,我再说一遍!米菲不能动,她出事我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如果你觉得活够了,你可以试试,看看这一次我能不能掐死你!”说完,胡恕拿着那个定制的SR硬度的3木9铁将胡婉房中所有的古筝全砸了个粉碎,家里的管家和佣人谁也不敢进来阻拦,胡婉瞪眼看着一室的收藏倾刻被胡恕毁于一旦,倾刻间也有了想杀人的冲动,只不过她想杀的不是胡恕,却是米菲。
人就是这样,在强势面前,喜欢转移自己的仇恨对象,对胡恕他们之间已没有亲情可言。胡恕这样对自己,分明就是因为米菲那个死丫头,要是没有她李度怎么会讨厌自己,要是没有她,亲哥哥怎么会怒砸自己的收藏室。
看着一地的断弦和碎掉的琴,胡婉将自己的所有仇恨加在毫不知情的米菲身上!胡夫人一回家就看见佣人在打扫女儿的收藏室,虽然她对这些古筝不感兴趣,但是从胡婉的开销来看,也知道这一屋子的琴价值不菲。
“怎么,这是心情不好?”胡夫人虽然已经五十多岁,却保养的很好,容貌与气质都稍显出众。
“母亲,你管管哥!他生气就拿我撒气~~”胡婉在母亲面前,虽然任性却永远是个乖乖女,尽管在暗渡坏事做尽,也很少亲自动手,米菲这次算个例外。
一听见是胡恕砸的,正在轻抚女儿背部的手停了下来,将胡婉推开一段距离,常安问道:“你怎么惹到你哥了?他倒不像是个乱发脾气的人。”母亲是最了解自己孩子的人,儿子什么脾气,常安心中有数,这些年胡家与常家暗地里的勾当,胡婉在暗渡的恣意妄为,胡恕的低调暗沉,做为母亲常安全都知道,她也不想孩子在暗渡,可暗渡却是胡、常两家合作与彼此牵制的纽带。
“我哥他,他好像……”胡婉话说了一半,最后还是没说完,十年前的事情,母亲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算了,还是不要再提了,提了也许吃亏的是自己,当年常安就狠狠的教育了胡婉,认为她不该参与胡、常两家这些害人的勾当。
“你哥怎么了?”常安并不在意这一室的珍藏,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不太对,可她不确定哪里出了问题。
“你说他~~~你帮我打他~~~你让她陪我的琴~~~”胡婉对母亲转移话题的本事也没有什么太高明的手段,撒娇开始,撒娇结束罢了。
“去公司叫财务支给你,喜欢就再买回来。”常安轻抚着女儿的后背,目光中依旧是不安。
“都是拍卖品~~~”胡婉不甘心的撇了撇嘴,靠在母亲的肩上,没有人看见她撇着嘴娇嗔,眼中却尽是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