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梦很疼,眼泪有点咸…
身体好像很热,又好像很冷。
家人全死在女孩儿的面前,她多么希望死的人是自己,甚至觉得爸爸妈妈一定不爱自己,只带走了哥哥,把她留在这个世界上,忍受这人间的痛苦……
她被人拖上游轮时,不知道自己将被送去哪里,好像哪里都不重要了,绝望已经战胜了恐惧。
可是见到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走到自己面前时,女孩儿还是忍不住的哭了,她觉得自己一开口,那反复疼痛过的心脏就会掉出来一样。她委屈的想把自己所有的遭遇都告诉他,哪怕他带着面具,哪怕不动声色的来到自己面前,未露出任何表情,她还是知道他是来救自己的。
就在她以为挣脱了枷锁可以抱住唯一的希望时,他却用最残忍的方式,将她最后一丝希望之光掐灭了,身体被撕开的疼痛她还没来得及冲出口,就被他温柔的捂住了嘴,他用最温柔声音告诉自己,别害怕……
别怕……
别怕……
别怕……
哥哥,也这样告诉自己,别怕……
他们都告诉她,别怕。
她不怕、可是她好疼……
真的好疼……
“疼~~~~”干涩的嗓子只发个单音就像着了火一样,李度用小勺正在润着米菲的唇,听见她的暗哑的声音,眼底尽是心疼。
米菲看见一脸担心的李度,她想起身被李度慢慢的扶住,“慢一点……”他拿起个软枕放在米菲的后背,在米菲虚弱的脸上逡巡,确定她不再受任何药物的影响后,才松口气的问:“哪里疼?”
微微抖动着睫毛,米菲觉得自己好像跑了个马拉松那么累,刚刚喘气的时候胸口很疼。刚刚苏醒,她意识还有些没太恢复,李度问什么她乖乖的想回答,可嗓子疼的发音很难,她用手指按着自己的胸口,发现手上挂着输液器,再低头见自己换上了男士的宽大对襟式睡衣,一时恍惚忘记这是哪里?自己是谁?
米菲极慢的速度眨巴了一下眼睛,望向李度,嗓子实在太痛了说不出话,李度用勺子喂她喝水,“别勉强,先别开口说话,慢慢调整呼吸,别太用力。”
米菲有点委屈的看着李度,水润进了喉咙,干涩的嗓子才稍稍缓解,“我怎么了?为什么在这里?”
李度轻轻抚着她的粉毛,“还记得你去约会,碰到谁了么?”
碰到谁?庄宇文那张恶心的脸浮现脑海,她被……
意识渐渐恢复,想起自己发生了什么,她记着在庄宇文的身下挣扎,依稀看见李度进来,是他抱走了自己,他救了自己。
自己还、好像强吻了李度、还……
虽然药物的作用下,她记得不那么清楚,可重要的环节却一点没落下,抬头对上李度担忧眼神,米菲的脸瞬间红了、红到耳朵尖儿。
李度见米菲的肤色瞬间染了粉润,他的心一紧,连忙伸手去触摸米菲的皮肤,刚刚明明已经降温了,怎么又热了么?米菲的温度低于常人,烧个一度半度对她来说要比常人高烧要难耐,李度十分担忧。
可就在李度伸手去摸米菲时,米菲缩了缩自己的身体,她的这一动刺伤了李度,他目光黯了一瞬,硬生生的收回了自己的手,许多年前米菲就是这样害怕自己,如今,又是这样了么?他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怕一说话痛苦的情绪会涌出来。
米菲却将头埋在自己的双膝间,李度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问:“还难受?”
米菲埋着脸摇摇粉头,沮丧的说:“难受倒不那么难受,难为情……倒是有一点的。”
李度惊讶的抬起头,看着她埋进膝盖中的粉头,后面露出的那截颈子都粉了起来,耳朵更是像要滴血一般,他小心翼翼的问:“你刚刚躲我?不是怕我?”
米菲慢慢露出双眼,看着李度,“为什么要怕你,你救了我,谢你还来不及……”刚刚说完又把头埋进腿间,支支吾吾的半天:“我……衣服、是?是你换的?”
李度又伸手摸了摸她的粉头,又试探的摸了一下她的脖颈,发现只有一点点的温热,可能是因为真的害羞,不似之前药物引发的高热,才放心答道:“情况紧急,我为你做了心包穿刺,不然你会有危险……”
米菲又想到什么一样猛的抬头,“那我们有没有?”
李度被她这样认真,又摸不到头脑的话问的愣住,“有没有?”他突然眉头舒展,看着米菲害羞的又把头埋起来,就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意思了。
用指尖轻轻揉弄着米菲滴血的耳垂,“你觉得呢?我们有没有?”
米菲脸埋得更深一些,她哪知道有没有,她只记得自己最后挨着李度很近,好像做了很多,又想到了自己的梦,一时耳朵上的红潮全褪了下去,失落就像触礁的海浪一般,瞬间就被掀起万丈。
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李度停了拨弄她耳垂动作,“怎么了?”
米菲抬头时眼底是化不开的忧伤,李度轻轻抬起她的下颔,“告诉我,怎么了?”李度的话不多,但他从不敷衍。
米菲撇着嘴,水杏的眼睛被灯光照着的琥珀瞳仁像掬了水一般,她摇摇头,“不是你,我没难过。”知道自己撒谎水平有限,垂了眼眸索性将脸都贴在李度的掌心,“我有些记忆,不完整的记忆,好像是难过的……每每想起,都很失落。”靠在李度的掌心,温润的让觉得舒服,米菲从不这样粘一个人,偏偏就见到这个不冷不热的男人,就想粘着他。
“你知道游轮么?”米菲抬起头看着李度。
李度的神情一顿,“游轮、怎么了?”
米菲稍稍坐直了身子,“天港号、可不可以混进去?”
李度好像不太喜欢这个游轮,听见名字就别过了脸,“为什么要去?”
“我如果说与我有关……”
李度另一侧的手用力的收紧,他的目光轻敛看着米菲,“怎么有关?”
米菲摇摇头,“对不起,我其实是有点记不太清的。”看了一眼李度,自顾自的说起来:“我不也不确定,我好像有个哥哥,他好像为了救我而死……”对于自己那些碎片一样的记忆,次想起心里都如同堵了万斤的石头一般。
“可是我记忆中,哥哥好像在游轮上……救了我……”米菲说的很平静,眼泪无声的砸在手背上,才发觉自己哭了,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次在这恶梦中醒来,每次都哭湿了枕头,米菲很少在别人面前哭,猛的一把抹下了眼泪,李度温柔的扯住了她对自己用力的手腕。
手腕上还有输液的针头,有李度细心为她缠好的绷带,庄宇文在米菲身上留下的瘀青都被李度缠好,连米菲的耳洞也摘了耳环细致的上过了药。
李度细吻着米菲的手腕,“想哭就哭吧,不用藏着……”他轻轻一带将人搂进怀里,米菲抽泣的声音找到了一丝调值,她好像从来没有哭出这么大声,靠在李度的怀里米菲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认识李度这么久,从来都不会多说一句话的人,从没在他面前开怀笑过,却在他怀里大哭了一场,哭到累了,累到睡着。
搂着米菲微微抽泣的身体,李度用手轻轻拂了她额前的发丝,低头吻了上去,“你可以不再对着我笑,也别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哭……”至少,我还可以安慰你。
夜已深,李度立在窗前点燃一支烟,轻抚自己的额头,呼出的白雾散在窗前。
昨天,送米菲到了地方后,他还是有些不放心,调头回到了米菲吃饭的地方,本来是打算在这里吃个晚饭,晚上接米菲一同回家的,一进电梯就碰见刘阳,她正要去保安室调监控,米菲不见了!
李度迅速的叫来钟林,看着监控中米菲被人扶走,他的心开始往下沉。最后发现人被带到了楼上的客房,房门被他踹开时,天知道他是花多大的力气克制自己没当场杀了所有的人,米菲就那样衣衫不整目光迷离的靠在床边,耳垂还滴着血,手腕和脖颈都是吻痕。
钟林撂倒那两个男人后,特意紧张的提醒了他,“主人,这里不可以……”
钟林的提醒还是有作用的,他只是折了庄宇文的胳膊,没当场要了他的命!但这怎么够呢!
“去查,那两个人的罪行,看看他们够不够死的!”李度抱起米菲上楼前,交待钟林。
“够死就交给警署,眼睛摘了,喂狗!”这样的人就不配有眼睛。
庄宇文,庄宇文!李度在寂静的夜空下念了两遍他的名字,又反复看了几遍大厦的监控,在电脑前沉思。
他不喜欢太光亮的东西,书房中没开灯,只有电脑显示器上淡淡的光照在他戴着眼镜的面容上,没有一丝情感,只有些许残忍,以及胜过地狱般幽暗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