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象初的状况一时半会儿还出不了院,娄旭只得留下来照顾他,打了个电话回觉水,告诉娄宗义今年暑假大概是不回去了。
电话挂断前,他蓦地想起小镇上某个长得嫩生生的小畜生,于是顺道提了一嘴。
“我先前留下的那酒,你帮我给他了没有?”
娄宗义支支吾吾,半晌才在娄旭的胁迫之下说出实情,“我喝了。”紧接着又赶在娄旭发火之前连忙解释。
“你说的那小家伙,打从你走之后压根儿就没回来过,我能怎么办?那酒你都开了,放的时间长了,味道是要变的,我当然只能自己处理了。”
他说的有理有据,半点儿也不心虚,娄旭拿他没法子,气得“啪哒”一声儿挂了电话。
杜象初闻声看他,“怎么了?”
“没。”娄旭道,只是始终蹙着眉,“咱们镇上那小畜生,你还记得吧?”
“嗯。”
“咱爹说自从咱们上次回去见过以后,他就没再回过觉水,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儿,我就是有点儿担心。”
杜象初闻言略微沉吟,“算起来,那小家伙现在差不多也十三四岁了吧?正是上初中的年纪,说不准是在外省上学呢。”
娄旭依旧嘟囔,“那暑假也该回家呀…”
杜象初猜测,“也许…是借住在亲戚家?”
听他这么一说,娄旭头一个想到的就是李清平那变态,不禁有些气愤,“他能有什么好亲戚…”
娄旭说归说,可事实上,却没法当真做点儿什么,压根儿无从入手,还是一门心思的将重点率先放在杜象初以及大四的联考上。
平日里守着杜象初待在病房,大多时间也就是看看书,就他那手,现在连游戏都打不了,也就只能戳戳单机了。
娄旭每每见状,少不了奚落他两句,可是乐着乐着,思绪便又忍不住飘远,忽地看向杜象初,毫无征兆的。
“上回闯进咱们病房的那小男生,就是隔壁大叔他孙子,你认识吗?”
他问的突然,杜象初压根儿来不及反应,只是下意识地摇摇头,“怎么了?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娄旭看着他,半晌挪开视线,“没,就是忽然想起来究竟是在哪里见过他了。”
半个月前,从遂宁回东远的车次,他跟孙向东刚从车站出来,眼看天色已经晚了,便打算先在东远休息一晚,第二天再赶回宝西。
结果拦了辆车,刚开出去没多远,路过一片不算热闹的积石滩,忽然就从附近冲出来两辆车。
一前一后,十分迅速且明确地将他们给夹在了中间,像是早就守在那儿,就等着他们上钩。
娄旭当时还在想,东远什么时候这么不太平了?光天化日之下就有人抢劫?
可是后来一看,那“劫匪”当中领头的那个,居然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别问是怎么知道的,要怪就怪他长得就像个未成年。
并且对方既不劫财也不劫色,还放走了无辜的司机大叔,连孙向东都能逃过一劫,尽捡着他打,这显然是私仇。
可娄旭却死活都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惹着了这号人物?先不说听没听过他那名号,就是他这人,他也是没见过的啊?
唯一值得让他提上一嘴的,就是那领头的身手,十分凌厉且出乎意料的技巧,每一拳貌似都是赶着将对手打残去的。
而娄旭十分确定,对方顶多也就十六七岁,加上这一点,无疑让他的能力显得愈发的骇人。
若非对方的身高体型与他相差甚大,先天的优势让娄旭占据了这其中一部分的主动权,恐怕便连他也免不了在那孩子手里挂点儿彩。
他之所以现在才想起来,是因为先前只是单纯觉得那大叔跟自己孙子之间的相处方式有些微妙,却没想明白具体不对劲在哪儿。
直到刚才,他忽然便记起来了,那孩子一进门时,目光率先停留的位置是杜象初,紧接着是他,直到最后才是隔壁床的大叔。
就像是慌乱间为了刻意掩饰什么,而无奈做的一出戏。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大叔会愿意配合着对方继续演下去?
但若除去这一点,其余的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比如为什么他没见过那孩子,对方于他却有如此大的敌意?且能将目标精确到他一个人身上。
因为司机大叔不认识杜象初,而孙向东也不过是一面之缘,只有他,只有他才是那其中唯一一个跟杜象初有关联的人。
见他半天不说话,杜象初没来由的有些紧张。
什么叫“忽然想起来究竟在哪儿见过陈思守了”?他俩又是什么时候背着他见过面了?
阿旭不是一直都在遂宁吗?即便是先前那半个月也是待在宝西,最近更是跟他寸步不离的待在病房。
前些天的那一面,才应该是第一面才对。
杜象初想着不由黑下脸,手机上彻查的短信已经发送到了房相经手上。
该死,他就知道那小子安分不了,一天到晚跟吃了炮仗似的,尽给他惹事儿!
娄旭心中存了疑心,他有意想要找到那孩子弄清楚缘由,可事实上,他手里没有任何途径能够帮他做到这一点。
所以他只能将目光暂时放在杜象初身上,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却始终没在他身边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
而在这种不确定的情况下,甚至于不确定杜象初跟那孩子究竟是不是真的认识的情况下,他没办法将杜象初就这么推出去。
要说他就是杜父吗?娄旭是绝对不信的。
金秋九月,再次迎来开学季,娄旭不得不跟杜象初分开,离开东远。
而在这整个暑假里,足够让他欣慰的是,除了那个孩子以外,他从未在杜象初身边发现什么别的可疑的人或事,一个也没有,这不由让娄旭始终悬着的心随之放下一些。
公安联考后,成绩公布,娄旭在选岗的事宜上纠结了好几天。
原则上是回生源地的,也就是东远,他确实也这么填了,只是在提交申请的最后期限里,他还是犹豫着加上了遂宁两个字。
对此孙向东表示不理解,娄旭的成绩不错,按理说有优先选岗的特权。
试问,谁不想去到一个更加专业,同时也拥有更多升职空间的地方办公呢?
偏偏是娄旭,挑了个鸟不拉屎的沿海小县城,问他为什么,他却只说“不知道,想填就填了”,气得孙向东差点儿没趁他喝醉酒直接暗杀他。
娄旭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扶着脑袋,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坐起身,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都怪孙向东,也不知道跟他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一晚上可劲儿的灌他酒。
也不知道昨晚喝醉了以后有没有出什么糗,这要是被录下来,指定得被他们几个笑上大半年呢。
娄旭这边还在懊恼自己这几天太过放纵,成绩出来以后就开始飘了,天天跟孙向东几个混在一块儿,都邋遢了。
下一秒面前忽地多出来双鞋,就停在他对面,紧接着是一只素白的手,连带着略显稚嫩又冷漠疏离的男音。
“醒酒汤,喝。”
娄旭闻言想也没想,还当是孙向东今天良心发现了,居然还给他熬醒酒汤。
直到一饮而尽过后,顺带咂了两下嘴,紧接着就被这汤里古怪的味道刺激的不得不清醒过来,迷迷糊糊地看了眼手里的碗,又抬起头。
面前那张嫩生的小脸儿他见过,在觉水。
娄旭先是愣了一瞬,紧接着乐呵出声儿,“小畜生,你怎么在这儿?”
他顾自笑了好一会儿,又忽地敛下嘴角,沉默过后随即毫无征兆的,狠狠掐了把自己的大腿。
“嘶…”
这么疼,不该是梦啊…
紧接着猛然抬起头,再次对上那双略显嫌弃的圆眼,不可置信地揉了把眼睛,再拿下来,还是这张脸。
操…
“你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