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昕摇摇头,表示不怪他,他也不怪唐婉,当年那场车祸就是毒贩的报复行为,具体是叶书欢还是什么其他别的人,事后调查始终无果,而车祸后的失忆给了庄星辰离开他,以免日后他遭受更多的报复的契机。
手机连续震动起来,原昕转身拿起桌上的手机,他靠在窗台边,微微弓着背,再加上他未梳洗收拾,下巴早已冒出一层青青的胡茬,看上去有些颓废萎靡,更像老去了十岁。
“喂?”原昕接起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什么,他几步奔出办公室,朝法医室跑去。
“欸,你去哪儿?”赵哲在身后问他,随即也追了上去。
原昕顿在法医室门口,他急促喘息,却不是因为奔跑,他双手紧握成拳垂在身侧,目光期盼中带着绝望,他整个人像被施了魔法定在门口,脚下重的迈不开半步。
“……老范他……”原昕的声音因紧张而发紧,还带着丝丝颤抖,“已经搜集完庄星辰的尸块了。”
赵哲抬手揽在原昕的肩头,设身处地地询问道:“那我们要现在进去,还是缓一缓再来?”
原昕脖颈僵硬,他微微转头偏向赵哲,瞳孔深处的恐惧叫人难以直视,他嘴唇嗡动,半晌才吐出一句:“现在。”
法医室的门被推开,范达和吴丹两人并排站在解剖台前,见门推开,两人缓缓转身对上原昕忐忑的瞳孔,范达知道认尸环节对于家属来说有多残忍,那就像死神读下了判决书,但他还是例行公事,“死者男性,死因为爆炸,我们已经尽全力搜集了死者的尸块,刚刚已经dNA技术比对过,证实确认死者是庄星辰。”说着他和吴丹同时向两边退开,转而露出解剖台上的残忍画面。
解剖台上放着无数块证物袋包装,那是庄星辰的尸体碎片,旁边零星摆着七个装有衣服碎片的袋子,那已经是范达最大的努力。
原昕额角一跳,一个一米七七的人此时只留在世界上不到五十块的零件,实在叫人唏嘘,他往前迈了一步,那只是他认为自己动了,实际上他仍站在距离解剖台的三米之外。
赵哲觉得原昕的状态完全不对,人在面对死亡时,歇斯底里的哭嚎远远胜于无声的自我压抑和消化,原昕就是后者,他面无表情,甚至眼圈里没有一滴眼泪,这相当不好。
“原昕,看也看过了,我们先回去。”赵哲试着把人带离法医室,他拽着原昕的胳膊,那人却丝毫没动。
“……原昕?”
“……庄……”原昕终于往前迈了一步,然后他几乎是冲到解剖台旁,伸手拿起一个证物袋,赫然是一小截手指!
此时原昕的眼泪终于决堤,盯着半截手指垂头痛哭,人就是这样在没有被结论垂死之前,总是抱着一丝生机和缓和的余地。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庄星辰再无生还的可能。
“……死了……”
嘭的一声,原昕晕倒在地。
原昕半躺在床头,被子上放着手机,手机处于免提状态,只听那头传来赵哲的声音,“你怎么样啊,还没死?”
“滚滚滚!”原昕昨天行动时受了枪伤,他把橘子往上一抛,然后精准用嘴接住,似乎是动作太大牵扯了伤口,他龇牙咧嘴的笑道:”哥们这一子弹挨得太值了,就那庄美人都来看过两回了,嗯?有人敲门,估计是又来了,不跟你说,挂了。”他有异性没人性咔地挂断电话。
“进来吧。”原昕故作虚弱地朝门口轻喊一声。
病房的门被推开,果然庄星辰一手提着水果篮走进来,见原昕躺在病床上,他轻轻瞄了一眼,然后把水果篮放在床头柜:“昨天时间没来得及,现在才来看你,恢复的很好,手也动,那就……”
原昕见他伸手把水果篮里的香蕉拿出来,以为是要喂自己水果,他心里早已乐开花,不禁腹诽道:看着高岭之花,上来就喂这么黄,这有视觉冲击力和想象力的水果,他不会是在暗示我什么吧?
香蕉……会不会太快了?也不是不可以,大家都是成年男性,可是我现在受伤在床,剧烈运动实在不行,如果是用嘴……那多冒犯。
原昕的黄色意淫早已到了九天云外,如果再这样发展下去,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名字。”庄星辰指着文件的一角,说道。
“什么名字?”原昕刚从名叫“金瓶梅”的黄粱一梦中醒来,他愣怔道:“谁的名字?”
庄星辰尴尬地清清嗓子:“很抱歉,我知道你刚醒,可市局的领导着急要这份文件,所以我就拿来医院,嗯……你手能拿笔吧?”
原昕脸色在这短短几秒变了几遍,足以开起大染坊,他盯着放在被子上的白纸,眨眨眼睛,忽然觉得很困,他接过庄星辰递过来的笔,龙飞凤舞地画了张符。
庄星辰收起文件,站起身:“那你好好休息。”
“喂!”原昕叫住将要退出门外的庄星辰:“师兄,你答应过要跟我约会的。”
庄星辰先是一怔,随即想起昨天现场的情形,他没有立刻回答,只见他无声地盯着原昕几秒,然后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