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的尸骸，顾盛酩沉默了。
他缓缓伸出手，碰了碰对方早已腐朽的脸庞，指尖传来的，是冰冷的触感。
“……”
顾盛酩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在他眼中，一抹淡淡的金色一闪而过，又仿佛只是错觉。
离开洞穴后，他直接来到葬帝谷深处。
这里，堆满了遍地骸骨。
白金色的、金色的、暗金色的……甚至还有五彩斑斓的大帝骸骨。
骸骨的中心，站着一个红衣男子。
那人背对着他，拿着一柄红色长剑，正在翩翩起舞。
诡异的唢呐声陡然响起，晴朗的天空转瞬间乌云密布，大雨落下，世界变得灰蒙蒙的。
红衣男子动作不停，甚至舞的更起劲。
大雨淋湿了他的身体，洗去了红衣的色彩，猩红色的雨水流到大地上，化作一条血河。
恍惚间，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血河中长出……那是一株彼岸花。
随着血河流淌，彼岸花渐渐开满了这个地方，淹没了遍地尸骸的惨状。
顾盛酩静静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个在雨中独自狂舞的男子。
对方转身的那一刻，顾盛酩看到了对方脸上诡异而美丽的面具。
一面画着桃花，一面画着彼岸花。
桃花面是如玉公子，彼岸花面是狰狞恶鬼。
在大雨的冲刷下，那身红衣渐渐变成了青衣，如他身上这件一样。
“……”
直至此刻，顾盛酩还是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想干什么。
似乎是感应到他内心的想法，青衣男子停下那疯狂的舞步，转身对着他。
只见他双手握剑，抵在自己的喉咙上。
它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哭，最终留下两行血泪。
“臣，认罪！”
刺啦——
血刃划过对方干净的脖子，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滴落在那些妖艳的彼岸花之上。
“……”
顾盛酩愣住了，那人死前眼中的悲痛，像是一把刀深深刺入他的心脏。
他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带着疑惑，他走过彼岸花海，来到那个躺在血色花海中的青年身旁。
对方脸上的面具已然破碎，露出那张陌生的清秀脸庞，甚至还挂着笑容。
大雨越下越急，却掩盖不了空气中的血腥味。
忽然，顾盛酩察觉到什么。
他缓缓伸出手，欲要接住一滴雨水。
然而，就在即将落入他掌心之时，雨滴停住了，同时整个世界都暂停了。
紧接着，大雨逆流而上。
顾盛酩脸色凝重，瞬间远离了躺在血泊中的青年。
下一秒，腥红的鲜血从四面八方涌来，青年重新站了起来，脖子上的伤口一点点消失。
——时空逆转！
没一会儿的功夫，那人已经恢复正常。
他缓缓睁开眼，露出那双暗红色的眼眸，然后看向一脸谨慎的顾盛酩，笑道：
“如何？这出君臣戏，你可喜欢？”
“……”
“看来不喜欢啊。”
青年故作失望地叹了口气，然后毫无征兆地来到顾盛酩面前，眼睛瞪得很大，神色疯狂：
“那你喜欢什么呢？”
“！！！”
几乎在对方靠近的一瞬间，顾盛酩已经一剑斩出。
锵！
然而，对方只凭一只手就抓住了锋利的无妄剑，就连剑身上缠绕的泯灭之火也伤不到他。
顾盛酩脸色沉重，只得松开无妄剑，与对方拉开身位。
谁料他刚刚退开，那人又消失了。
下一秒，一道冰冷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
“你在跑什么？”
“……”
顾盛酩眼神一凛，转身挥出一剑。
轰！！！
剑气璀璨夺目，将暴雨一分为二。
山岳崩塌，大地破碎。
然而破碎的空间中，并没有那人的身影，对方似乎又消失了。
顾盛酩呼出一口浊气，谨慎地打量着周围，体内灵气开始沸腾，准备将这个地方彻底粉碎。
这时，那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哈哈哈哈哈，别白费力气了，你碰不到我的，我是不死不灭的存在！”
“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杀了我我就告诉你！”
“……”
顾盛酩眯了眯眼，白金色的业火一点点爬上无妄剑。
随后，他将无妄剑插入大地。
轰轰轰！！！
业火点燃了一切，以此为中心开始迅速蔓延，整个葬帝谷剧烈震颤，逐渐崩塌。
在业火的焚烧下，昏暗的天穹犹如一张画卷，正在一点点烧毁。
透过被烧毁的地方，顾盛酩看到了其中有一片黑红色的虚空。
见此，他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他并没有被困在小世界中，这里也不是小世界，而是真正的龙辰大陆。
想到这，他立马朝葬帝谷之外飞去。
轰！！！
周围的业火还在肆虐，逐渐吞噬了这里的一切。
最终，整个葬帝谷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红色的虚空，其中站在一个红衣青年。
看着顾盛酩离去的背影，它笑得格外疯狂，以至全身都在颤抖。
“去吧，去吧！消失在那个世界里，永远不要回来！”
“……”
在葬帝谷彻底消失前，顾盛酩来到了葬帝谷的边界。
他刚想往前迈出一步，却又停下来。
“好像有些不对劲。”
忽然想到什么，顾盛酩抬头望去。
除去背后那片黑红色的破碎之天外，其他地方的天空仍是正常的颜色，蔚蓝如大海一般。
但是……
这恰恰是最不正常的地方。
——永恒一剑留下来的时空裂缝十分棘手，像这种世界级的痕迹，绝对不可能这么快就修复。
突然，他眼中的因果印记自动亮起。
破妄之眼！
嗡！！！
这一刻，顾盛酩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整个人都惊呆了。
在他的视线中，眼前美好的世界逐渐扭曲，一点点破碎，最终成为一片黑红色的虚空。
反观他身后那片黑红色的虚空，却变成了正常的葬帝谷。
一眼望去，就像是整个龙辰大陆都被某种东西吞噬，只剩下葬帝谷完好无损！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忽然，一个渺小的东西吸引的他的注意。
视线拉近，顾盛酩看清了。
那是一具失去了色彩的尸体，仿佛加上了黑白滤镜一样，正漫无目的地飘荡在黑红色的虚空之中。
很快，他又看到了其他尸体，足足有上千具！
“……”
顾盛酩皱了皱眉，朝前方缓缓伸出手。
就在他的手指越过葬帝谷范围的那一瞬间，他的手指顿时变成了灰色。
与此同时，他也失去了对这部分手指的感知。
“看来，外面的世界才是假的。”
顾盛酩收回手，然后面无表情地将那截手指切断。
他捡起那根灰白色的手指，认真观察一番后，脸色越来越凝重。
“这种表现，为何与刹那空间如此相似……难道！”
顾盛酩瞳孔一缩，立马转身朝已经变成虚空的葬帝谷飞去。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这片虚空已经充满了灰色的迷雾，看不清任何东西。
顾盛酩没有丝毫犹豫地冲入迷雾之中，等他能够看清事物的时候，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一个完好无损的葬帝谷！
这一次，他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嘶吼声，类似某种妖兽在咆哮。
“吼！！”
紧接着，就是一个男子歇斯底里的吼声：“离开这里！楚易！”
“……”
感受到这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顾盛酩二话不说就来到那个洞穴上方。
只见半边身体已经变成怪物的刘昊然正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身上的锁链锵锵作响。
在他身前不远处，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少年正一脸悲痛的望着刘昊然，眼中含满泪水。
眼看刘昊然即将挣脱锁链，顾盛酩直接从天而降。
“镇！”
轰！！！
大地沉陷，已然化作怪物的刘昊然被恐怖的威压死死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失去理智的它很是愤怒，朝那片烟尘中的黑影发出一声怒吼。
下一秒，一股无法阻挡的力量震散了烟尘，径直落在它身上。
轰轰轰轰——
这一击，直接将刘昊然轰飞上万米之远，更是贯穿了几十座山岳！
“……”
看着这一幕，楚易已经被吓得不知所措。
只见，顾盛酩抬起的手又是轻轻一握。
轰轰轰！！！
又是一连串的碰撞声，被击飞的刘昊然又被强行带到了身前。
只是此时的他，已经恢复了人形。
顾盛酩走上前，蹲下来掰开对方的嘴，拿出一枚丹药喂了进去。
在他的引导下，药力很快进入刘昊然经脉之中，顺便修复了几根断了的骨头。
渐渐的，刘昊然睁开了眼。
他看到眼前之人的时候，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顾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