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夕一个翻滚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的衣服已经有些脏乱了。
可是顾不得这些，她又开始拼命地朝着楼下的位置跑去。
哪怕每一个转角的位置都不曾有门可以出去，也依然坚定不移地朝着下面的位置走。
她和裴宴身后的那团黑影，也一刻不停的跟着他们往下面来。
胸口的起伏变得巨大，然而没有办法停歇下来。
两个人不敢停下脚步，甚至于当眼前的面板再次浮现的时候，两个人也没有时间去震惊或者是悲伤，也不知道这一次，又是谁陨落在这个位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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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出去！”这是沈念白死之前，给张清雅的最后一句话。
隔着一个门框，本来她还有一步就能迈进房间了，可是偏偏就差这么一步。
张清雅的脸上满是鲜血，那双眼睛此刻瞪得很大。
但是脸上的血，却不是她自己的，而是隔着一个门框，倒在她面前的沈念白的。
这个晚上还和她坐在床上说着话的人，却在一个小时之后，就这样倒在她的面前，然后了无声息。
她的手颤颤巍巍的，很想伸手过去把沈念白拉进房间。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滚烫的泪仿佛能把她的脸烫伤。
“念白！沈念白！”
然而得到的，却没有什么回应。
面板的提示就是在告诉她，眼前的这个人已经死了，只是一具不会回应她的尸体。
颤抖的手，模糊的视线。
她好像终于从刚刚的种种事情中回了神来，有些惶恐的朝着后面退了两步，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念白，对不起，对不起！”
眼泪哗啦哗啦地落下，她抬手袖子掩住面孔，却怎么也止不住的哭。
恐惧好像把她包围住了，周遭的光线都在一瞬间暗了下来。
一门之隔的位置，躺在地上的人歪着头，那双眼睛早就已经失去了焦距，毫无神色。
身下的血迹朝着房间内漫延过来，就像是有了生命的手，像是要探过来把她抓住。
张清雅放下手臂的时候，那些血迹已经快要挨到她的脚尖了。
她吓了一跳，坐在地上猛地朝后退了两步，眼睛紧紧地盯着地上的血迹。
沈念白的手还保持着死前的样子，朝着门口伸着，耷拉在门框的一侧。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如果知道出门之后会遇到真正的危险，那时候她一定不会因为房间里突然冒出来的黑影而选择离开房间。
恐惧到达顶峰的时候，她脑子里只有逃命两个字。
顾朝夕说过的那句话，她完完全全已经忘了，就好像是着了魔一样，心里有个声音一直让她赶快逃离这里。
如果不是沈念白把她拉了回来，也许现在倒在地上死去的人，就不是一个了。
她仰起头，试图把自己的眼泪全部憋回去。
但是毫无作用。
沈尧有些愕然，或许是因为伤的太重，以至于他现在都感受不到疼痛。
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把水化作的利刃此刻穿透了自己的身体，血液顺着水掺杂在一起。
原本清透无比的水此时被血液混淆，已经变得有些浑浊了。
他的脚步微微颤动，却没有迈出一步。
起伏的胸口在提醒他，自己还有呼吸，头脑好像还是清醒的。
再次抬头的时候，眼前却有些恍惚了。
这一片没有边界的天际中，自己脚下踩着的就是水面，低头甚至能倒影出自己现在的模样。
他抬起手，试图握住那把水化作的利刃，然而只是不停地穿透。
是啊，谁又能握住水呢？
刚刚，自己到底为什么会不停地往前迈步，以至于成为现在的地步？
剧烈的疼痛终于席卷上来，沈尧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血液正在慢慢的流逝。
或许死亡只是几分钟之后的事情了吧？
他还在这么想着，那股水突然就卸力从身上落了下去。
被穿透的身体没有了东西堵住，徒然没有了力气，就这么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血液咕噜咕噜地从胸口涌出，喉头腥甜，再也忍不住咳出一口血来，整个身体都跟着颤抖起来。
沈尧扯着唇笑了笑，想起什么来，抬手捂着自己的胸口，疼的佝偻下去。
水面上倒影出他此时惨白的脸色，已经感觉自己的呼吸开始变得困难起来。
“抱歉啊，不能再陪着你们继续往前走了。”
他眨了眨眼，眼泪从眼角滴落，砸在水面上，顷刻间就融入其中，再也分不清哪里是眼泪，哪里又是水。
刚才，他到底为什么要一直朝着前面走呢？
如今好像想起来了，是因为那时候，他看见了，朝着自己伸出手的秦微。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那只不过是位面创建出来的，为了迷惑他的，所探查的有关于他内心的梦魇。
然而他就是忍不住的，想要靠近。
“咳咳！”又咳出一大口血，这一次，沈尧完全没有力气了，无力地弯着腰，脑袋抵在水面上。
血液混杂着清透的水，打湿了他额前的发。
然而这一切，却没有让沈尧有什么动作，他就只是这样无力的瘫软的跪着匍匐在地上。
前面似乎有人朝着他的方向走过来，他抬起头，朦胧的视线之中，那人的面孔映入他的眼帘，是那样的熟悉。
“微微。”他呢喃着，向着前面伸出手。
“阿尧。”那人走的近了，蹲下身来，有些怜悯的看着他。
轻微的叹息声传到他的耳朵里，是那样的清晰，就好像这个人现在真的站在他的面前。
平静的水面中，一面镜子缓缓地升了起来。
这一次上面不再是顾朝夕和裴宴的画面，而是他自己。
跪在地上的他自己，还有在自己面前蹲下来的秦微。
是他的微微来接他了。
真好啊。
还以为再也不会看见了。
“阿尧，我好想你。”
她的怀抱朝着他敞开，把他抱住，那双手轻轻在他的后背拍着。
沈尧逐渐感受到无力，是生命流逝的感觉，整个人似乎都变轻了。
他眨了眨眼，突然感觉身上有了力气，挣扎着起来，将面前的人搂住。
脑袋就搁在她的肩膀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微微，我来找你了。”
随着话音落下，他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