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昆仑,下一站便是少林。
那个在江湖上德高望重、每次江湖上出现两大门派的争斗时,总会被邀请出来做调停的少林寺。
叶归人看着因为骑马骑得累了就直接把马卖掉,直接钻进他马车里和他并排坐着的秦萌萌,看着她眼睛亮亮的手舞足蹈和他说着……一个他完全不熟悉的少林。
“……少林的大师们都心系天下,忧国忧民,一身正气……”
叶归人的脑海里闪过了那些个只为了寻求少林的庇佑而出家为僧的长相行为都猥琐的强盗土匪头子,眨了眨眼,嘴上无意识地发出“啊”的一声,算是对这个异想天开的小姑娘的回应。
“……大师们每天诵经念佛,虽然有时候脾气暴躁喜欢碎碎念,但他们个个嫉恶如仇明辨是非,不以貌取人也不因为这人在外的名声就否定一个人,这气度这思想程度,啧啧……”
叶归人心里默默想着那群每次武林大会都一句话不说坐在高位,双手合十,眼神迷离的光头们,一言不发。
明辨是非?
当初可就是他们在武林大会上隐射药谷医仙娶的妻子身份上有问题,撺掇众人排挤了医仙,使医仙一怒之下拂袖而去,自此再不曾踏出药谷半步,只治病救人,不再过问江湖事的。
不因为在外名声就否定一个人?
可不就是少林这群秃子在发现江湖上有名气的侠士都被毒死了,也不问清楚死因不问清楚人际关系,直接就断定是那隐居多年的四川唐门做下的案子,惹得唐门的人不得不站出来千里追凶,硬是把凶手找出来五花大绑送上了少林。
这姑娘打探消息的本领……
啧啧。
叶归人忍不住用着女孩说话的口吻在内心吐槽着,他已经不忍心去看当他们真的走到少林脚下,见到真正的少林之后的反应了……
……
事实证明,无论什么立场,无论什么年龄——一旦女人发现自己被骗,暴走起来都是很恐怖的。
叶归人站在门口,看着在寺庙里一会儿拿着剑挥舞,一会儿又从袖子里掏出暗器射杀从大殿内一拨拨赶过来的少林弟子的秦萌萌,看着她紧绷着一张脸站在手持木棍将她围在中间,看着她挺直了脊背喘着气,用剑指着树下那两具只不过是来讨要这个月菜钱的贩菜农却因为与少林中人一言不合而被杀的尸体,深呼吸对着那群惊惧地看着她的少林僧人吼道:
“这就是你们的慈悲心肠?!”
“我佛慈悲个屁!慈悲心都被你们吃了吧?!”
叶归人挑了挑眉,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女孩说脏话。果然是被气狠了么?
只是……这种事情,怕是魔教也做了很多吧?为什么这个魔教的女孩却会是一副“你们这群杂种腌臜了我的眼”的表情?
叶归人疑惑着,手里的动作却不慢。他脚一蹬地,如仙人般落入包围圈中,提起那个还在暴走的女孩子的衣领,一手往地上砸了颗烟雾弹,在滚滚浓烟中,翩然而去。
再不走……
叶归人一边拉着女孩用着轻功从一个屋顶踏到另一个屋顶,一边在心里默数着时间往回看,果然看到不远的他们刚离开的大殿,有几个穿着红衣袈裟的和尚匆匆出现。
再不走,马上要出现的就是与他见过面的少林的长老们了。他可没办法当着他们的面说自己是魔教教主的喽喽这样的话。
……
……
叶归人坐回到车上,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对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女孩子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说:
“伸手。”
秦萌萌一脸莫名其妙把左手伸出来放到叶归人的手中,然后被一把甩开。
“不是这只,是那一只。”
女孩歪着脑袋,伸出另一只手给他。
叶归人撩起女孩的袖子,把瓶子里的粉末撒在白嫩皮肤上的那一道道红红的印迹,听着女孩嘴里传出来的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忍不住又加重了揉捏那只手臂的力道。
他似笑非笑地抬头看着那张因为疼痛五官有些扭曲的脸,轻声说道:
“以后还敢不敢不带脑子就冲出去和别人打?”
然后满意地看到女孩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头,那只握着女孩手臂的手松开了手臂,转向揉了揉女孩的脑袋,一副安慰的样子。
“揉得越重,以后出现后遗症的可能性就越低。”他仿佛给这只炸毛了的小动物顺毛一般,揉揉女孩的头,放任着女孩拿脑袋蹭着他的手。
叶归人感受着手掌下的女孩的心情开始慢慢变好,整个人又从刚开始因为少林的事情而低沉的穆洋变回了一直以来在他面前生龙活虎活蹦乱跳不多看着点就会不知道在哪里作死的让他头疼的小丫头,他的心情也跟着变好……
“叶归人你人真好~和我师父父一样一样的~”
叶归人听着女孩说的话,笑笑不做声,内心却开始盘算该怎么从女孩嘴里套出关于她那个很好很好的和他一样好的师父是何许人也……却在这时,因为秦萌萌的一个动作,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
他突然感觉到手下的这个女孩子伸开了双手,然后……熊抱一般,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双腿分开坐在他的膝盖上,得寸进尺般整个脑袋贴在他的胸口,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还在他的胸前发出“嘻嘻呵呵”的笑声,那呼出来的气喷在他的胸上,惹得他的心跟着发颤……
该死!
为了防止女孩就这么掉下去,叶归人不得不伸手反搂住女孩的腰,把她托住安放在自己的腿上……明明是个很旖旎的场景,叶归人却止不住地在心底里咒骂着。
不愧是魔教教养出来的女孩……勾引男人的手段也真是没话说!害得他都没有办法……去想她口中的师父父是谁了?她会不会也是这么对她的师父父做这些动作?这些是她师父教给她的还是她自己看样学样学来的?……
一堆一堆的问题涌在脑海里,他却半点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他所有的力气都已经花在维持自己的平衡、托住这个整个人挂在他身上的女孩身上了……
……
……
叶归人送走了一干武林中人。
最后的最后,这次的偷袭还是没能成行,因为各大门派都不愿意派实力强的弟子来,也不愿意出更多的人。而所有人都知道,对付魔教最有名望的长老,如果各大门派没有使出全力,这丁点人去不过是送死。
当然,这一切叶归人早就预料到。
他目送着最后的峨眉掌门离开,在关上山庄大门的那一刻,快步走回了那条小径,直到看到了依旧躺在躺椅上的那道身影,才开始放慢了脚步,靠近那个熟睡着的女孩。
他蹲下身,靠近她,揉揉她的头发,嘴凑到她耳边轻声地呢喃:
“懒虫,起床了,我送你回屋好不好?”
他笑着听着女孩无意识地发出“唔~”这样的音,然后就横抱起女孩,重新将他的小姑娘送回屋。
半路中,听到女孩再他怀里闷闷地说:
“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他耐心地听着,带着微笑,仿佛鼓励她接着说一般。
“梦见我们去峨眉那会儿的事情了。”
“我一直都有个疑问。”
叶归人等待着女孩的下文,良久,才听见女孩疑惑的语气再次冒了出来。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又是为什么没有揭穿我?”
叶归人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如果当初他在知道她的身份的时候就揭穿她,就离她远远的,也不会就这么爱到疯狂,不会像现在一样,折磨着她,也折磨着自己。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把话题转到了另外的方向。
“晚上吃手撕鸭怎么样?我记得你是无肉不欢的,前几天你喉咙有些不好,才没让你吃荤的,今天身体好了不少,吃个鸭子怎么样?”
叶归人满意地看到女孩露出严肃的表情仿佛在思考什么终身大事的样子,不再去专注之前的那个问题。
至于他自己……
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个女孩的真实身份的呢?
叶归人开始回忆。
不就是在前往峨眉的路上么?
……
……
路过武当的时候,秦萌萌很是兴奋地拽着他看着车外面那些三三两两走在小镇上的穿着道袍的道士们,扯着他的衣角问他闹着要穿道袍……
“我们一起穿道袍吧~穿道袍~”
“好看的高冷道袍~”
“好嘛~好嘛~”
“……”
于是,眨眼间他们就在武当脚下买了仿制的道袍,一出武当山就换上了。叶归人无奈地看了看自己的穿着,又看了看好不容易脱掉了少年郎装束的女孩又重新改扮演小道士了。
叶归人心里默默安慰自己,总好过经过丐帮的领地就跟他说要扮乞丐的好……
不过,也许是天赋么?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女孩穿什么衣服就像什么样的人?不论是一开始的大家闺秀或是女侠又或是现在的小道士,若不是他自有找到女孩的本领,光凭眼睛,他怕是真不能看出些什么。
叶归人感叹着,然后任由自己的袖子被女孩扯着,往镇上的其他地方去玩。然后,看着天色暗下来,就找了家客栈住了进去。
这些天,他和这个女孩一路同行,虽然她与他都有各自的目的,但他不得不承认,和这个女孩在一起的日子过得真的很开心。他不用一直戴着面具,思考每一句说出口的话都要在脑袋里过千百遍,他可以顶着“魔教教主手下小喽喽”的身份陪着女孩教训那些他早就想教训的自诩“正义”的那群人,可以和女孩交流着那些不能和“正义一方”说的关于自己对于“正义”的看法,那些离经叛道,那些惊世骇俗,他都可以毫无顾忌地对她说,而她也一直都很理解并赞同他的想法……
有的时候,叶归人甚至都快忘了这个女孩是和他站在对立面的魔教中人,把她当成自己的知己……和朋友。
直到那天清晨,叶归人推开门,看见店小二拿了封信正打算敲对面那个女孩的门,主动接过了那封信,他才一下子从这些天欢愉的气氛里跳出来。
那封信的信封上写着“吾儿亲启”。
秦萌萌曾经和他说过,她是个被师父捡来的孤儿,也不可能凭空冒出个爹爹……而且,这个字迹……即使没有拆开信,叶归人也能推断出秦萌萌的身份了。
叶归人曾经很多次从魔教中人手里截下这样信件,他认得这个字迹——来自魔教长老的字迹。
而能够有资格被魔教长老称作是“吾儿”的,也只有一个人——魔教妖女“萌鬼”。
叶归人抿了抿嘴,拆开信,一目十行。
这是一封给萌鬼传达下一个任务的信,而至于任务,就是——“用美人计让叶归人爱上你,把他拉到我们的阵营,让他莫管峨眉的事。”
叶归人收好了信,冷笑一声。
美人计?
让他放弃对付魔教的想法?
那他干脆将计就计,看看到最后是他放弃了对付魔教,还是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让他有机会放个天然的探子进魔教!
美人计?!
好像他不会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