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虚空中随着打斗，有数片金鳞随之舞动。
阵阵黑雾与白烟交错中，金光闪过，速度越来越慢。
元珤只觉眼皮愈发沉起来。
耳畔是无数人的呼唤声。
元烈夺她最爱的烤兽肉，笑她吃的慢，功夫差。
是奶奶喊她尝味，问她好不好吃，细细讲做法，看她爱吃承诺下次再做。
是爷爷说带了小玩意回来，陪着她一同玩耍。
是一声声老大，是苗大壮在心中言自己又立了功，再多攒几次便能做将军。
是弟弟一声声姐姐，从护食到每一样都留给她。
更有无数声的道谢与期盼的目光。
他们都在等她。
“呵，不自量力。”
耳畔嘲讽声随着满是杀意的黑气袭来，元珤昂首翻身，她绝不能死于此。
神龙摆尾。
便是不自量力也要拼尽全力。
奋力一搏，于无限黑气输送的黑影面前不啻于以卵击石。
眼前再度模糊，元珤感受到周遭有熟悉的气味传来。
“哼，又来个送死的。”
“大言不惭，敢伤我妹妹，拿命来。”说罢，烈烈火焰中闪过一抹白。
黑与红交织在茫茫虚空中。
“元烈哥哥。”得以喘息的元珤眼中有惊愕更有无限委屈浮现，尤其被熟悉的法宝护住，阵阵暖流温养着经脉。
自认世间最强，一直报恩护旁人的小元珤此刻小嘴一撇，委屈巴巴道：“他可坏了，元烈哥哥可不能放过他。”
“好。”
“敢伤我家珤丫头，找死。”
“二族老！”
元珤惊愕的眸子中映出一个又一个熟悉的族人，他们被该醉着，怎么……
不等元珤想明白，有过一面之缘被敲诈过的数位神仙各执仙器加入战斗。
节节败退之下的黑影想要遁去却被截生路。
暴喝一声。
无数黑气归于己身，而后层层黑雾中走出一个头似狮，身似羊，腿与尾似狗，肋下生双翼。
浑身往外冒着源源不断的黑气。
吼声震天。
当年便是尚未有此模样的凶兽意外吞了被压制封印的赤炎金猊兽，又意外与半个饕餮相融。
诸天恶战，终将其压于九幽无尽幽冥处。
听着有人介绍此凶兽背景，元烈冷笑一声，收起兵器，化出本体与之搏斗。
再有通天本领，融合诸多凶兽。
然其修炼之法早已被意外到人间的元珤中断，更因与元珤缠斗沾染无数无法愈合的伤口。
随着打斗，雾气散尽，凶兽本体也随之显出一丝虚化。
这一斗，不知打了多久。
因虚空之外白茫茫一片，虽有无数鳞片碎甲，却不知年月。
待元珤觉得自己身上好了七七八八，当即飞身上前。
无人开口让元珤退下。
打了如此久，他们也发现最严重的问题，他们虽能伤到黑影凶兽，其伤口很快便愈合。
唯有元珤一龙制造的伤口能不断恶化、吞噬。
互相传音后，诸位仙者与龙族一众皆开始辅助元珤，让其以最省力的方式重伤凶兽。
任由凶兽咆哮，谩骂，诸仙家也不理。
当年未能诛杀，并非不想，而是不能，如今有此机会，且在凶兽最虚弱时，焉能被道义说退。
更遑论他们门下众多徒弟乃至师兄妹皆死于其手，如此大仇，焉能不报。
“元珤，快上。”
看准时机的元珤握着最新炼化的血肉之刃，猛刺入凶兽心脏处。
“不……嗷！”
任由凶兽如此厮喊，元珤左手刺出后，右手于虚空握住一金光灿灿的匕首，顺着刚的空隙，再度刺入。
焦糊的味道开始弥漫。
凶兽挣扎渐弱，缕缕黑气散在半空，良久化为尘埃。
满地盔甲与鳞片也都一扫而空。
看着空茫茫的虚无之所，有仙人疑惑道：“这，就结束了？”
被调侃一句，数位仙人掐指一算，转头对着龙族一众道谢。
元烈扫一眼满脸兴奋的元珤，半个眼神也不留给一众仙人，捏一下元珤鼻子，转头道：“只一个谢未免太轻。”
“可……”
有仙人想要反对，最护短的一众龙族长老个个点头认可。
“那师门奉上万年……谢龙族，”一句话不等说完，就听元烈嗤笑一声。
“呵，怪不得天界没落至此，连恩人都没搞清。”说着，元烈揉一把元珤刚理顺的毛发。
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在家人身边的元珤半点不管外间事，扯一把元烈的龙须，不满道：“哥哥，你不准碰我头发，再揉该没了。”
她可不想做个小秃龙。
很丑的。
如此互动，差点惊掉一众仙人眼珠子。
这还是那日精于算计的财迷元珤？！
该不会被夺舍了吧。
不过他们深知，若非元珤，不说龙族会不会来，他们都不一定能寻到来虚空之外的通道。
若此仗在天界打……
念头一起，诸位仙家赶忙驱除此念，改口对元珤道谢后，直接掏出物品让其挑选。
“不急。”元珤说着掏出当日签下的契书，“今儿也按当日签一份，什么时候送都可以的。”
一听此话，不少仙人想起其中利息这一条，赶忙为自己争取道：“待我回去同他们说一声，老身的便先给了吧。”
有一就有二。
在场诸位仙人皆要先付清自己的这一份。
然而愿望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他们被猛然召唤前来，所带之物皆用在刚刚的大战中。
宝物不是没有，那都是用一件少一件，足够肉疼许久的宝贝。
随便一件放出去都足以让天界不少仙家眼馋。
“要不咱们还是……”
人老成精，更何况不知活了多少年的龙族长老。
“珤丫头不要利息的这份好意，诸位可莫要辜负了。”
感受到威压的诸位仙家有些打起退堂鼓，想着先溜为上。
刚一试才发现此地竟无法自由出入。
龙族长老虎视眈眈，唯一个元烈漫不经心逗着元珤，看其拿出的吃食，左一个太甜，右一个太腻，不过眨眼功夫，半空就飘满了食物。
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心下明了的仙家一咬牙，直将自己最为珍惜的数件宝物拿出，“这些算作老身的一点心意，还望元珤小友莫嫌弃。”
元珤虽天赋高，见过不少好东西，可她才多大，没见过的世面多着呢。
刚一点头，一旁元烈挑过一件闪着七彩流光的法宝，撇嘴道：“华而不实，也就颜色尚可，你随便拿着玩吧。”
刚奉上东西的仙者嘴角抽搐，却因仙在人手里，不得不赔笑。
之后虽也肉疼的数位仙家藏品皆被元烈贬的一文不值。
好在元珤每一件都满意，道谢后更是一人送了一小块糕点。
就这，还得了元烈外加龙族诸位长老的白眼。
“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也好通知他们早些备下谢礼。”虽有些肉疼，但能以物相抵，也比空留承诺的好。
做仙多年，谁也不愿多染因果。
听到说回去，元珤猛然想起她是在册封长公主的仪式上消失。
也不知人间过了多久。
会不会已经以为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