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小姑娘话说完，元珤伸手往刚炫完一块糕点的冯小二面前递出。
“二哥，给，这个奶香味最浓，吃起来还不腻。”
“谢谢妹妹。”接过糕点，冯小二幸灾乐祸扫一眼从地上爬起的花猫脸，“这糕点真好吃啊。”
“你，你该把糕点给我，你想不想我带你和村里小姑娘玩了？”
“我的糕点我想给谁就给谁。”元珤继续掏着同款糕点分给自家几个。
被气哭的花猫脸一跺脚，“你们等着。”说完，快速跑远。
“等着就等着。”冯小二喊一声，回头满脸笑意看向元珤，“妹妹别怕，她不敢咋样，万事有二哥呢。”
“还有我！”
元珤重重点头，“元珤不怕她。”说完继续给自家几个哥哥掏糕点。
有眼馋的快速围过来，“小妹妹，她真要喊人来，我也帮你。”说着，舔脸笑笑。
“我妹妹才不需要你个瘦猴子帮。”冯小二挤开一个又围过好几个献殷勤的，一时有些后悔要出来炫妹妹给的糕点。
“她可是有好八个哥哥，四个舅舅，三个叔叔，一人一拳都能打死你，小孩，你糕点给我，我帮你咋样？”
“你给我半块糕点，我也帮你。”
“你们也都是小孩子，打不过大人的。”
听着元珤回绝好意，身为冯家大哥得意一笑，“好了，出来时间不短，咱们该回了。”说着，挤开往前推销自己的娃娃们，伸手道：“元珤，走，咱们回家。”
元珤回握住大哥手指，“嗯，回家。”
眼看糕点要走，不少娃着急。
“你们别走啊，不然我再少要点，我帮你们探消息咋样？”
“少打我妹妹的主意。”走在最后的冯小二扭头瞪一眼平日玩的小伙伴，小口咬着手里的糕点，美滋滋追人，“回家喽。”
冯家正屋，胡广文与岳丈和两位舅兄侃侃而谈，灶台前冯家婆媳三个正忙的热火朝天，却满面含笑，时不时问着要不要再添些水。
被关怀一圈，有些坐立不安的冯氏想要起身帮忙，被自家爹拦住，“你怀着娃，好好坐着。”
屋外听到动静的妯娌俩也跟着劝，“谁家姑奶奶回娘家还干活的，快歇着。”
“你现在平平安安生下娃才是大事，这点菜一会儿就做完了。”
早年回家偶有口角，这次被盛情款待的冯氏只能笑着点头，坐回胡广文身边，听着自家相公与爹爹兄长聊天，忍不住摸摸肚子。
这样的日子可真好。
等到几个娃娃蹦蹦跳跳归家，饭菜已经上桌，有荤有素，不少都是上次或这次胡广文两口子拿来的。
“带你们妹妹去哪里玩了，还不快洗手吃饭。”
望着比前两日都要好的菜，几个娃忍不住狂吞口水，等到孩子与婆娘们吃饱，被两个舅兄‘灌’酒的胡广文一张脸通红，口齿都有些不清。
便是如此，胡广文都没忘自家爹交代过的话。
“岳父，大舅哥，二舅哥，上次家里珠塘你们也瞧了，我下定决心要再度科举，家里那珠塘只靠着我爹一人忙不过来，眼瞅着规模上来，法子也对，不说挣大钱，肯定比日日出海合适……要不要一块干。”
早就讨论过的冯二寿哥俩点点头，刚虽未细说前年去县里卖了多少珍珠，单看今天带来的东西，就没少挣，一脸向往。
唯有经历多些的冯老爷子还撑得住，“你爹有说是个一块干不？”
胡广文将与自家爹分析过的话一一道来。
原来的珠塘不动，两家在距离双方都不远的地方再建一个，银子自家掏，多占一成。
怕岳家误会为何不在原珠塘继续，胡广文苦笑一声将村里最近发生的几件事简单阐述一遍。
若非村里人不顾念旧情，三番两次上门行窃，他们何须如此。
“他大爷的，他们怎么敢，这些不要脸的玩意，不说洲叔，当年谁不羡慕你们落霞村有这么一号人物，要不是你们是外姓人，我看他苗庆山当不当得了村长还……”
虽说离得远，但谁还没个知交故旧，尤其陈年往事最爱被上了年纪的人来回咀嚼。
冯二寿拍着桌子，音量越来越高。
听着弟弟说的越发离谱且越扯越远，冯大福拍上冯二寿肩膀，“老二，你喝多了，去一边醒醒酒。”
“大哥，我才没……”喝多两字不等出口，就被兄长威压吓了回去，“我确实多了，先睡会，你们说，定了让我干啥我干啥。”说完，乖乖往炕上一躺。
冯大福见自家爹点头，端起酒杯，“这事咱干，多谢妹夫有啥都想着咱家，我和你二舅哥就有把子力气，这钱不能拿这么多。”
“大哥这话就见外了，你和二哥有力气，我爹年纪大了也就是说说经验，这出海的活和塘里的累活还得指着两位哥哥，四六分正合适。”
“你们雇人也给不了……”冯大福还想争论一番，这四成拿着烫手。
冯老爷子知道这是亲家厚道，有心想拉拔一把，想着家里几个孙子再过七八年也都该成家分房，处处都需要银子。
“咱也不雇人挖塘，他兄弟俩有力气，有个十来天就能弄完，省点银子。”
“那哪里能……”不等胡广文再说，冯大福接过话：“那才多少活，就这么说定了，不然我们可不敢要四成。”
知道再说下去扯到天黑都不能有个结果的胡广文最终无奈点头，“那就辛苦两位舅兄了。”
“该是我们谢你这个妹夫。”
听着两人客套，冯老爷子端起酒杯：“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们要记着你们妹妹、妹夫的好，以后要干对不起你们妹夫的事，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冯大福连道不敢。
正房里，虽在聊天但竖着耳朵听几人听到屋外三人开始说些客套话，刚提起的心瞬间放下。
成了就好。
同样放心的冯老太看着闺女面色有些不好，低声问：“你婆婆他们有没有说这一胎必须是儿子？”
“没有，娘你别担心。”说起这个，冯氏脸上无奈笑笑，“广文他天天说生个闺女才好，尤其像元珤那样的。”
“他说你就信啊！”冯老太伸手想一巴掌拍醒自家傻闺女，想着肚子里的娃还小，无奈将手放下。
“你瞧瞧村里哪一户人家要没个儿子，那是被戳脊梁骨的，别听着一两句好听的就昏了头。”
这话声音不小，一旁赵、钱两个妯娌也跟着点头，也就是家里有好几个男丁，这会儿她们才敢想生个女娃娃。
“娘说的没错。”
“你瞅瞅这脸色还没上回去看的好，该不会是你婆婆他们虐待你吧？”
“怎么会，我打满了三个月吃什么吐什么，可把我婆婆急坏了，村里的郎中看了不顶用，还特意让广文去县里给我抓药……还是有人送了一缸咸菜，这才能吃下东西，这几日我婆婆换着法子给做吃的，这几日才刚好些。”
怕家里人不信，冯氏小声道：“我本来想着刚好就不折腾，等生了娃明年再来，一大早我婆婆就说让我们早点回，车都是他们昨儿就说下的，东西也都是她们装的。”
“那是娃还没落地。”不说自己对儿媳期盼头胎是儿子，当年自己当人儿媳的时候何尝不是如此，将心比心，冯老太不信真有哪家没有后代直接稀罕闺女的。
“娘听说湾里那块的破庙有个活神仙，不止能送子，瞧男女也厉害，要不……”
换做以前，千难万难冯氏也会去拜拜。
自打元珤来后，想要个后代的心思便淡了。
更何况现在她怀有身孕，也知道不少神婆都是假的，哪里还会信这些，“娘，你快别说这个了，我们村上几个月没少来假的，骗点银子还是小事，当年红旺家……那可是出了人命的。”
冯氏这话让冯老太婆媳仨互看一眼，皆有些不信。
“不能吧，那些去求的也有不少人生了儿子啊。”
“娘，你忘了当年咱村有两个就是喝了求子药，怀胎到六个月就，”钱氏的话并未说完，冯老太瞬间想起有这么一回事。
女子有孕，生产本就是鬼门关走一遭，自古因此送命的不在少数，原来大家只说着没福气，谁知这里还掺杂着这种事。
冯老太气的捶炕，“这，他们怎敢！”
“求啥不如咱踏实过日子。”冯氏劝上两句，害怕家里人不当回事将那日元珤拆穿假大师，假大师当日便断一手的报应之事说上一遍。
钱氏听得咋舌，“乖乖，我们元珤这么厉害？”
早被家里耳提命面过多次的冯氏摆摆手，“也就是那些所谓大师仗着咱们啥也不懂，这些都是书上看的，现在我们没事也都得跟着学呢。”
“书上还能教这些？”
“书中自有黄金屋。”
自家日子好过，从书中听到不少道理的冯氏更愿意自己娘家好，“这回我还带了几本相公和元珤抄录的三百千，咱离得远不能常来常往，让他们在家也认认字。”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可读书要花费的银子又有几个农家能供得起，尤其自家女婿多年都没能考上个秀才。
冯老太张嘴道：“他们哪儿是这块料，到时候跟着一块学养珠就不错。”
看到胡家因养珠日子过得不错的钱氏跟着点头，“咱家也没个认字的，这书放家里真是白糟蹋了，还是跟着一块养珠好。”
赵氏拍着冯氏的手道：“能跟着一块养珠我们就知足了，你啊少操心这些，眼下好好生下肚里的娃才是正经。”
一旁冯老太与钱氏皆跟着点头，纷纷开始传授经验，偏离的话题被拽回。
知道一两句劝不住的冯氏也不多言，用心记着每一条。
日头偏西，出来多半日的胡广文几口告辞。
冯家几个娃娃拉着元珤依依不舍，“姑姑，不能让小妹妹留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