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推打着胡家三口往外赶。
“都给我住手，这是干什么？”
苗庆山祖辈就是落霞村村长，他自出生也以成为村长为终生目标，眼瞅着再过几年儿子也能接他的班，没想到出门一趟就惹出这种事情。
“胡家招了灾星，他们一家都带灾，不能再留在村里。”
村民七嘴八舌嚷着一个意思，听得苗庆山眉头皱起。
“红旺，你说发生啥了。”
被点名的正是之前护着胡家几人的汉子，也是昨儿少数信元珤是福星的少数之一。
苗红旺虽心向着胡广文可此刻也不敢明目张胆向着胡家，将事情原原本本说完，最后还是忍不住说公道话。
“这些年附近村子也没少见捡孩子回来，那都是灾星？海上本就不太平，咋能怪胡家啊，再说胡家那也是好心干好事。”
还有不服想辩驳一句，刚张嘴就被村长苗庆山给瞪回去。
胡家虽是外来户，可早年那也是有真本事的。
不说当年他没少听自家爷爷谈论胡家先祖，前些年家里棺材出点差错就是胡老爹给解决的。
那手艺比镇上的还强。
那捕鱼也是一把好手，早年谁不想将闺女嫁到胡家。
“行了，别听风就是雨，咱祖祖辈辈都长在海边，那出点事就都是灾星？这广文要是真没了，乡里乡亲不说帮忙，这会儿闹什么闹。”
眼见到嘴的利益要飞，村里人哪里肯干，个个死咬着不放，还将昨儿到现在发生的神奇事件都说了一遍，甚至隐约有不服村长造反的意思。
“老哥哥，你看这？天也不早了。”苗庆山虽是开口询问，但一句天不早，威胁意思十足。
你不妥协，就别怪村里人不给面子，不帮你去捞人。
偏袒哪方不言而喻。
“只要诸位乡亲帮我找儿。”被推搡伤到腰的胡老爹握着拐杖的双手青筋暴露。
“他爹，你……”胡老太本想劝一句，这样的村里人他们怎么敢用。
胡老爹摆摆手，“只要帮我找到我儿，这事儿我认。”
一句话说完，胡老爹强撑的腰瞬间弯了下去。
再抬头，胡老爹疲态尽显：“村长，你看能不能……”
胡老爹话还未说完，一旁有人抢话道：“你这会儿说的好，万一找不到人反悔咋办，广文那可是被海怪吞了的。”
“那立个字据，有字据在，都放心。”苗庆山瞪一眼村里人，最终一锤定音。
“行，那就签字据。”
在场众人呼啦啦又涌进胡家院子。
无需招呼，有人抬着八仙桌出来，更有三三两两说着胡童生早年读书家里定有纸墨笔砚。
而胡家人蓬头垢面的站在门外，互相搀扶着，反倒像格格不入的外人。
“他爹，广文他……”
胡老太抹抹眼泪，看着熟悉的家一点点变得模糊，熙熙攘攘的人群也开始模糊。
眼前仿佛是二十八年前，院子里那棵树还是一株幼苗。
那一年她生了广文。
一家三口站在树下，说等以后有了孙子，在对面再种一棵。
而今树下站着数不清的人，可她的广文却不见了。
被念叨的胡广文一手抱着元珤，一手抱着最后一株准备带回家的珊瑚，乐呵呵的说着等赶集给她买糖葫芦吃。
见着天空放晴，争吵变成研究契书。
元珤虽不明白这契书有什么用，直觉不是好事，催着胡广文走快些。
“胡叔，写好了，就等您按手印了。”见村长落笔，早等不及的人开口就喊。
“胡叔，就等你了，按完咱好早帮你找。”
看着一张张扬起笑的脸，胡老爹却半点笑不出，在一声声催促里，慢慢往树下的桌子前走去。
每一步，胡老爹都走的格外艰难。
那里承载了他对儿子的期盼，那里有他与儿子的约定。
每一步，都有无数村民的期待。
只要签了，他们都能分到钱！
一步
两步
幼时场景与村民说的海难交织出现在胡老爹脑海。
他的广文，他胡家是做了什么孽吗？
胡老爹颤巍巍握住笔，他记得当年买这只笔时，广文兴奋了一整天，嘴上说着用沙盘也行，但转头就写了字来给他瞧。
……
“爹、娘，媳妇儿，我和元宝回来了。”虽说胡广文到现在依旧觉得不真实，但手里的珊瑚是真实存在。
有了这株珊瑚和碎金子，爹就不用再如此劳累，也能好好歇歇。
娘也能不起早贪黑缝缝补补，媳妇儿也不用再苦熬绣花。
他家终于苦尽甘来。
闻声众人齐刷刷往外看去，就见胡广文一手抱着红珊瑚，一手抱着元珤。
“鬼啊，鬼来了。”
“广文的鬼魂回来了，冤有头，债有主，是这灾星和海怪害死你的，你找她们去。”
刚拿起笔的胡老爹手一抖，笔落地，一旁的拐杖也随声倒地，“广文！”
“广、广文！我的儿啊。”
胡老太站在院门口，反倒是离着最近的，想也不想就要往前扑，被一旁人拉住，“婶子，这可是鬼啊，不能去。”
“娘，是我，你哭什么啊，还有什么鬼啊？”
胡广文刚想上前，对面人拉着胡老太的人往后退了两步，“你，个水鬼，你别过来。”
“狗剩你干啥，啥鬼啊怪的，咋都在我家，出啥事了？”
胡广文往前一步，狗剩就强行拉着胡老太婆媳往后退一步。
“冤有头债有主，害你的是灾星，是你要捡回来的，怪不了别人，别来找我，你都被浪打翻，那海怪就在旁边，咋可能活，赶紧滚。”
乌云密布，感受到召唤的虎鲸再度在海面跳跃。
海浪阵阵，阴风四起。
“鬼，这是鬼来索命了！”
“快快快拿火把，鬼怕火。”
“撒鸡血，鬼怕鸡血。”
众人七嘴八舌说着如何能制服鬼怪。
忙乱里更多人喊着：“你要报仇就找你怀里的娃，那就是个灾星，是她害的你，和我们没关系，赔偿我，我不要了。”
胡广文越听越懵：“你们在说啥，我广文是人，不是鬼啊，元宝也不是啥灾星。”
这都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