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二小姐说罢，低泣几声，拉过钱木枝的手。
“长姐她……也只是一时糊涂。
您也明白，她本无杀人之意，只是拿错了药，才有这样的结果……您说，她怎么就落得这么个，没有活路的结局呢？
但我刚说这些，也都是我自己的妄想罢了。
如今虽说大家都怀疑三哥，不过也只是大家的臆断，没有证据的，又能如何……”
柳二小姐哭的认真又可怜，钱木枝看着她眼神，却是越来越冷。
“没错。
引导柳大小姐想出这整个案子的环节，甚至推着她一步一步走，这实在是个很高明的招数。
幕后之人会这么做，就是为了把自己摘干净，让人没有证据。
甚至……她还可以坐在这儿可怜被杀的人，并同情凶手，仿佛一切与她无关，对吗？”
柳二小姐猛然抬起的眼神中，水光粼粼，尽是一派茫然。
“钱姑娘……你这话的意思，你是说，你是怀疑我，去让我的长姐，做出下药的事的？
你，你怎么会这么想？”
钱木枝摇摇头，定定的看着她不可置信的模样。
“不是你让，因为你知道，如果是你出主意的话，你姐姐完全不会听你的，甚至会反其道而行之。
她瞧不起你，也不会顺着你的话做。
但是，你可以引导。
一步一步给她暗示，让她觉得都是自己的主意，每一环是老天给她的机会，她甚至都来不及细想，就被你推着，一步一步杀死了黎大公子。
而这些，其实从头到尾都是你的精心布局。”
柳二小姐缓缓眨了下眼，脸上的神情既惊讶又无辜。
”我没明白，没明白钱姑娘你的意思。“
”没明白吗？那我提醒你一下好了。
根据柳大小姐的供词，最一开始她会有下药的这个想法出现，就是因为府里有下人在讨论，四公子黎季滥用春药。
当时听着，我并没有觉查出这个说法有什么问题，但是我今天回到黎府，想要再找几个下人，确定一些事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黎家治家很严，颇有几分京都勋贵之家的规矩气势。
从我第一次进黎家大门，我就很深刻的体会到了黎家下人的嘴，有多难撬开。但是柳大小姐倒是很幸运，一走一过就能听到下人私下议论主子。
我今儿打听了，这种事，在黎家不被抓到还好，若是被抓，最少也要挨上几鞭，那就是皮开肉绽，这可不是小事。
所以你说，他们怎么就这么胆大，青天白日在水池边去讨论这种事？
而且黎季用药这件事闹开，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为何她们会现在突然说起这种，陈年闲话？”
钱木枝提出这个问题，似乎是在等待柳二小姐的回答。
但是钱木枝看着她面不改色的模样，也并未期待她能给出答案，只是等了等，又道：“答案就是，有人授意他们这么做的。
这还是一个了解柳大小姐去向，知道那日她会路过那条路的人，在最合适的时候，授意他们说出这件陈年旧事，顺便，说出黎季还在固定用药。”
“你的意思是，是我找人做了这件事，引诱我长姐生出害人的心思？”
柳二小姐终于接话，说着说着，轻笑了一声。
“这太荒唐了。钱姑娘既然查了这么多，那可曾有查过我在柳家，或者是在黎家的处境？
我就算有这个想法，我也没有这个本事。
整个院子里，我唯一能算得上贴心的丫鬟就那么一个，我能指使谁去做这样的事呢？
若是用钱来买通黎家下人，那就更不可能了，母亲对于我的月银把控的很紧，每一文钱，每一件首饰她都清清楚楚，我哪里来的余钱呢？”
“你说的没错。”
钱木枝点头赞同。
“你口口声声担忧的长姐，对你并不好，甚至很讨厌你。
有这么个嫡姐压制，你行事的确很艰难，你缺钱与否，我不敢断定，但你看上去确实没有忠心的人可用。
但是……那位医馆来的小姐，黎季的未婚妻，她……可是有北城带来的人可用啊！”
话说到这儿，钱木枝终于在柳二小姐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情绪起伏。
“她用她带来的人帮了你，但是平日里你俩接触的并不多，她又是一直无欲无求的模样，所以你的长姐也毫无怀疑，对吧？
再后面你如法炮制，又用同样的方法，给了她阿夏与孟姑娘私会的消息，再一步一步，提供给她偷药下药的机会。
至于这位药房小姐……她帮你的原因，更简单了。
黎季心理阴暗，身体更是早被色欲掏空，对她一个医者来说，用不上接触几次，她就能看得出来黎季的这些问题。
所以她不愿意嫁给黎季，但是她又没有办法逃脱父亲的掌控，当你伸出援手，表示能帮她的时候，她就孤注一掷的选择了帮你。
只是，从黎千死之前的情况来看，她一定要嫁给四公子，而你又被柳家和黎家放弃。
你进不了黎家的门，那你能给她什么帮助呢？
钱，权，这两样从表面上来看，你都无法帮助她。
除非……”
钱木枝语速慢了下来，“你要害的也不只是你的嫡姐，你要的是一石三鸟，对吗？
首先，破坏你长姐嫁入黎家的可能，她被放弃之后，作为黎家唯二的女儿，你就不得不顶替你的嫡姐，进入黎家联姻。
次之，黎千死了，也为你的未来提前铺平道路，除去了你未来夫婿最强劲的一个对手。
最后，也是最精彩的一环，因为我们的调查，黎信作为动机最明显的人，被揭露同你姐姐的私情，无论衙门有没有机会给他定罪，在黎家族人眼里，他都是那个利用女人暗害嫡兄的人，原本支持他的人，因为这件事，日后也定会有所收敛。
就更不要说黎家主和黎夫人对他也会有所隔阂和提防。
死了两个人，为你和你的夫君，日后都去除了不少障碍，也为你日后给那位医馆姑娘提供帮助拿出了资本。
这实在是一个巧局。
而你，因为对你长姐的了解，从头到尾只需要几个暗示，几句话，就可以让你长姐把毒药塞进黎千的嘴里，自己手上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