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木枝本以为谷绣会再调笑几句才肯开口，正琢磨自己是回骂一句，还是默不作声的时候，听到这么个开场，有些惊讶的看向谷绣。
“楚家祖先呢……是开朝元老，那时候一共四位元老，三名文臣，一名武将。
除了楚家，立国之后的三年内，皆被灭族。”
说到这儿，李七黎点点头，说：“据说，当年给的罪名是大不敬。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这是当时的圣人怕江山不稳给出的罪名，还是楚家先人想大权独揽给出的罪名？
毕竟……那个时候，天下或许该姓楚的。”
谷绣这个开头给的很早，这些不只是李七黎，钱木枝纵使不关心朝政，也有所耳闻。
这个大不敬里有多少水分，大家心里都明白，只是日久天长，人人都忘记了当年功臣全数被除时，心中的不平与气愤。
“你好奇的这个点……还真是挺难给你解释的。”
李七黎闻言，抿了一口酒，说：“我听说过，当年五人间，楚家出钱出力最多，在攻入京都之前，天下人都以为新朝应当姓楚。
毕竟楚家本是大族，战中更是势力壮大许多，结果因为一日之差，被圣人……捷足先登。
可为何楚家能不急不恼，拱手相让？外界的说法是楚家无心于皇位，而圣人天生明君，故而让贤。
然而民间还有另一种说法，那……就是用的“窃国”这样不好听的词了。
我好奇之处就在于，不管是窃国，还是让贤。圣人都应当最忌惮楚家才是，为何反而功臣尽除，只留下了个势力最大的？
是否……当年的圣人纵使坐上了皇位，仍旧只是傀儡，大权一直掌握在楚家手中。”
“其实……这事儿挺简单的，就是入京之前，楚家先人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圣人和五兄弟之中，年纪最小的那位武将，做了一个局。
过程很简单，假借乱党之名绑走了楚家主的夫人和儿子。
那位楚家主本就是个重情重义之人，纵使知道这可能是个局，为了救妻儿，还是力排楚家族人众议，前去救人。
结果就更简单咯……一家三口都被那位武将软禁了，直到圣人登基，他们才被放了出来。”
合理中又透着不合理的过程。
“那不是说只隔了一天进的京都么？家主被软禁了，怎么……”
谷绣看向问话的赵烨宁，撇撇嘴答道：“楚家还有其他族人啊！只是那时已经延误时机，来不及了。”
钱木枝叹口气，可惜道：“这样的事，一旦有人登基了，那别人再出头就是篡位，那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这一个时机错过了，再想要那个位置，就只能叫造反了。”
“正是如此。再加上世家大族么，总是要点儿所谓面子仁义，后面就更不好说什么了，至于有没有这个心……”
谷绣看了看桌上几人，轻笑一声，把玩起酒杯，漫不经心道；“这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至于你说的大权旁落，那倒是不至于。
当年天下已定，楚家错失了这样的良机，全族上下自然是要阴谋阳谋一起上，要在楚家内部改朝换代。
处置那三位所谓乱臣贼子的时候，楚家忙的顾头不顾腚，险些直接整个家族分崩离析，哪有功夫管外面？
圣人本也是想坐山观虎斗，杀了那么多人，当时也是流言四起，既然他们家能从内部裂了，圣人自然能不出手就不出手了。
三个家族全都烟消云散，权力收归中央，圣人对抗楚家也不是像以前那般为难了，急着收拾楚家作甚？”
“原来是这样……”
谷绣伸手给自己倒酒，笑道：“当时外界看着楚家风轻云淡，都以为是一心一意避圣上锋芒，谁能知道族里你争我夺，都快把祠堂烧了。
那第一位楚丞相，上朝的时间都少，更别提手里权力，虚的很。
不过……楚家命不该绝，下一代出了个惊才绝艳的嫡次子，心思深沉，工于心计，把自己嫡长兄收拾了之后，又把族人一一清理，坐上了楚家第二位丞相的宝座。
他当丞相的时候，丞相权力远没有如今这么大，也是他在任时，一点一滴图谋来的。
这人，牛的。
活了快九十岁，把后代的路也铺的明明白白，楚家大族的地位也又回来了。”
讲到这儿，谷绣看了看听的有些入迷的钱木枝，挑了挑眉。
“诶？你知道么，他们都说，楚言齐像极了这位，楚言思更像为救妻儿错失良机那位。”
钱木枝往后靠了靠，白他一眼，说：“别扯没用的。然后呢，从这位开始，楚家就代代为相了？那楚家内部呢，还有纷争吗？”
“哈哈哈哈……说是代代为相，你动动脑子，咱们立国才多少年，再加上这第二位，他自己又占了多少年？
一共，算上没什么大权的第一位楚丞相，至今也就三代，三个丞相罢了！”
谷绣笑着说，不知不觉间眼前那一小坛酒，都被他自己一个人给喝下去了，这会儿脸有些红，但是眼神依然很清明。
“第二代说完了，给你说说第三代，就是……你未来的公爹！”
“你死不死？”
钱木枝咬牙的声音都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不闹不闹，喝酒聊天儿么！
他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这些年没什么政绩，要不他能跟我那个死爹，玩儿在一起呢！
俩人一个特色，正事儿不会干，拍马溜须那他妈的是比个好宦官，都强上一万倍！
至于内部纷争，这么给你说，比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楚家如今嫡子只有两个，庶子上不得台面，咱们暂且不算。
楚言思虽然性子软，有时候有些……瞻前顾后，但是文采你们也都知道，办事也算得上细致妥帖，再又是嫡长子，他爹自然偏向他。
楚言齐呢……笨肯定是说不上，但是放在楚言思面前，就有点儿不够看。
早年的时候，他崇拜楚言思，到嫉妒怨恨楚言思。再大一些……就跟有病一样，性情暴戾嗜血，那脑子和人想的都不他妈一样。
你要是京都的捕快，你就该明白他有多招人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