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倾灵那模样，凌亦泽凑在她耳旁，轻声骂了句“小没良心。”
那缱绻而绵长的嗓音在耳畔贴的太近，一种酥麻感传遍全身，惹得倾灵缩了缩脖子往后躲，险些撞着身后的谢疏。
“啧，丞相大人，别将你对待花楼姑娘的计谋用在本王身上。”倾灵揉了揉耳朵，警惕的盯着某个贼狐狸。
见她那可爱的反应，凌亦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展开扇子遮住下半张脸，仅仅露出那双妖孽般的眼睛，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花楼姑娘可没办法得到本相的一片真心。”
当然，这句话自然得到了倾灵的一个白眼。
路上很多东西对于西洲皇都显得好奇，他虽然乖乖的牵着江止行的衣摆，可是看见感兴趣的东西还是会转着小脑袋恋恋不舍。
每当这个时候，江止行就会停下脚步，任他自己决定要不要去买那样玩意。
“不好好让这小皇帝待在宫中，带到大街上来乱逛，这国师养孩子的做法倒也是稀奇。”凌亦泽摆弄着扇子尾部挂着的穗子，脸上的笑容有几分兴味。
倾灵神情微敛，落在前方那两人身上的目光里透露出温和，她轻声道：“我倒觉着，国师如此是想要培养出一代明君。”
见凌亦泽看过来，倾灵便继续解释道：“之前就听闻过，西洲在五年前因为外室谋权的缘故，险些改朝换代。是江止行力挽狂澜，扶持了年仅四岁的西洲皇上任。这么多年，他教导天子都是恪守尽职，从未有越界的做法。”
路过的行人险些撞到倾灵，她下意识往旁躲避了几分。本来走在她身后的谢疏见状一言未发，往前迈了一步让她走在了他与凌亦泽之间，也替她拦住了逆向的人流。
“丞相大人也身居高位多年，应当是明白的，身边多是一些恭维之人。而天子年幼，判断力不强，若久居深宫只与那些人交往，很容易养出何不食肉糜的想法。”
“所以，能带天子出宫，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在这城中走走，看看百姓们的生活，接触不同的人或事物，这对于西洲皇，对于西洲都是好事。毕竟只有真正见到过，体会过的天子，才能真的明白百姓需要的什么。”
倾灵的声音淡淡的，只是在陈述她的想法，又像在谈论很正常的事情，这却让凌亦泽看她的目光又沉了几分。
虽说面上没有任何的波动，但是无论是凌亦泽还是谢疏，心中都是如惊涛骇浪般的翻涌。
四国算不上封建，而男女之间的地位虽说不平等，但终归女子的地位也不低下。
各国的女官并不少，可是像倾灵这种能够大方谈论自己看法且有独到见解的是少之又少。
是啊，能以女子身份成为摄政王且得到百姓们拥戴的她，又哪里是普通女子能够攀比的。
凌亦泽在这时忽然想起了那日，在北沧御花园时，倾灵笑着说她命好的画面。
当时并没有想太多，可是如今再回过味来寻思，倾灵的那句话恐怕含义甚广。
“南渊皇将你养的极好。”
如同自言自语一般，凌亦泽眼眸漆黑，唇角苦涩的笑意夹杂着失落，越变越浅。
倾灵没有听清楚他说的这句话，带着疑惑的上扬腔调嗯了一声。
眨眼间，凌亦泽又恢复那副欠揍的模样，扇着扇子装着翩翩公子，面色从容的回了句没什么。
好奇心不重的倾灵便没有多问，也就随他去了。
等到了茶楼后，西洲皇手中已然捧着好些物品了，他也不让江止行替他拿，乖巧的自己拿着。
说是茶楼，但是来此地吃饭的人也并不少。江止行定的位置是在二楼包间，走进去就看见了个架空的小露台，走出去便正巧能看见这茶楼正中心摆放着的台子。
见倾灵好奇，江止行解释道：“这儿晚些时候会有唱戏与说书，二楼视线好，摄政王若是喜欢，到时候可以听听。”
难怪这儿的包间和其他地方不大一样，这露台大概就是方便客人们听戏与听书用的，
“这茶楼里的食物也多数与茶有关，还有很多其他地方难求的茶，这儿也有。”
随着江止行的话语，店小二也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五杯茶。
给西洲皇的更像是饮品，用牛乳冲泡开清香的绿茶，泡上一段时间后重新加热，在途中将茶叶捞出，便得到了一杯带有茶香的牛乳。
倾灵手里那杯茶汤清澈，呈现出琥珀般的色泽，打开盖便香气扑鼻，里面还带着些许栀子花的香气。
饮上一口那花香味更浓了些，从口中直往鼻腔里钻，呼吸中也尽是栀子花的味道。
看倾灵又抿了口茶，江止行才缓缓介绍道：“摄政王手上那杯是西洲特有的高山瑰宝，采摘半山腰的野生茶树制造而成。茶树因为日照丰富，再加上夜间温差，苦涩味会相对轻上不少。在炒制时又加入新鲜的栀子花，去除苦涩增添花香。斗胆猜测或许摄政王会喜欢。”
倾灵点了点头，含笑回道：“多谢，我很喜欢。”
边上的凌亦泽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灌了口茶水试图浇灭心底那无名火。
在菜上来前，楼下的响木敲桌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告知着客官们要开场了。
听到这声响，本来还安静喝着牛乳的西洲皇放下杯子就往露台跑，蹲下后扒在栏杆上津津有味的盯着底下的说书人。
因为房间并不封闭，再加上说书人的声音洪亮有穿透性，所以倾灵坐在位置上没动也能将说书人的话听的清楚，于是她也没有动弹去露台和那年幼的西洲皇抢位置。
她用手撑着头，半阖着眼听着说书人的话，半差不差的猜到了说的是个状元郎功成名就衣锦还乡的故事。
这类故事的结局大多差不多，听着听着倒是给她听犯困了。
反倒是蹲在那里的西洲皇津津有味的，丝毫不觉得腿麻。
直到店小二将菜肴端了上来，江止行唤他时还半天不肯动弹。
直到江止行那句“陛下”中明显口吻不对时，才终于是站起身走到桌边坐下，虽然那脑瓜子还是对着露台的方向。
等菜上齐了，店小二出门将房门带上后，江止行才正式的向几人介绍了西洲皇，也一一同西洲皇介绍了倾灵等人。
算下来应当是明日进宫才算正式会面。
而此时面对如此一个刻意摆出严肃面孔，却坐在椅子上连腿都碰不着地面的男孩，倾灵除了说上一句“陛下万安”也说不出其他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