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陆耀祖去公司露了个脸就又回到家里,表面上在家陪孩子,实际上格外关注新闻,只是三天过去,网络和电视上什么都没有。
羊城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越是如此,陆耀祖心里越是忐忑,发生这么多事,死了这么多人,尤其覆灭邱九的势力时还发生过激烈的枪战,按理说再怎样都不可能掩盖得住。
可它偏偏就掩盖住了。
也不是没想过找相熟的台面上的人打听,比如黎太平或者何谦,他们肯定清楚当下羊城的形势,不过陆耀祖只一犹豫就否决了,他们都是与孟桐韵走得很近的人,贸然跟他们打听,万一引起对方猜忌,那就太不妙了。
在家熬了三天,陆耀祖在考虑是不是主动给孟桐韵打个电话时,接到了孟桐韵的来电。
孟桐韵邀陆耀祖参加厚信的股东大会,并且明确告知陆耀祖,会议内容是收购五家股东的持股。
若是放在以前,这肯定是大事,如今陆耀祖却不太在乎。
“早就想打电话给孟总,感谢孟总关照我的妻儿,只是考虑到孟总近日必定很忙,不敢打扰。”陆耀祖解释完,才十分诚恳地说:“谢谢孟总救我全家性命,耀祖我铭感五内。”
孟桐韵还是一贯的淡然性子,只说道:“我也有自己的私心,陆总不必客气。”
弄不清羊城情况的,远不只陆耀祖一人。
快活林事件第二天,官场上开始盛传羊城即将换帅,很快又说副帅也要换。
这则消息只发酵了一天,又开始传言羊城换帅不算什么,岭南的一把手都要动一动。
这事太大,没人敢信,不过很快大家就都知道了,岭南省委书记早在几天前就进京了,至于具体情况,谁都说不上来。
大家还在捕风捉影,帅还没换,公检法系统的各位上官都悄然换成了新面孔。
这样的大动作,会让体系内的人觉得非常反常,对寻常百姓却几乎没有影响。新闻不报道的话,甚至不会有人知道岭南正在变天。
新闻当然不会报导,所以就连系统内部,层级不够高的人,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比如前几日参与捣毁邱九犯罪集团的差人,案件材料递上去后,久等不见下文,还没等他们追问,领导已经主动找谈话,询问有没意愿调岗。上面给的条件很好,最差都是平调,很多人都以为是立功受奖,但又奇怪立功受奖也不应该这么快。
可毕竟是好事,谁还会介意?
只有级别足够高,并且没有被调岗,而且还对这些事情格外关注的人,才有可能发现,发生那个轰动全国的枪击案之后,近几天提交的档案,几乎全部都被封存。上面不问,下面不追,就好像那些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发现这个现象的人极少,更不会有人蠢到跳出来追究,加之接下来的几天,官场上接二连三的有重量级官员落马,这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以至于整个羊城几乎被掀了个底朝天,而最纳闷不解的人,竟然是一个小警员。
这个小警员曾在厚信公司值勤,他亲眼见到那个青年持枪开枪,可当人家淡然说出要他如实上报的话时,他竟然不敢反驳。
小警员事后也自责不够勇敢,可那个人气势实在太强大,而且语气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小警员很不服气地写了详尽的报告,可交上去后,一直没有反应。过了两天,他想找领导打听情况,领导调岗了······
小警员不过是个平凡人,报告递上去,领导没答复,应尽的职责他尽过了,后面就不是他的事了。一整件事,留给他的,除了纳闷费解,再无其它。
陆耀祖也有许多纳闷费解的地方,直到在会议上见到孟梧声,他才把许多不合理的地方合理化。
果然孟家才是主导力量,那个叫唐蛮的小伙子,能力魄力都没得说,但终究没有孟家这样的家世底蕴,怎么可能是主导覆灭齐先生的幕后强人。
换成孟梧声,就好理解多了,毕竟这是个少年成名,十年前就身家过亿的猛人。
至于那个唐蛮,大概是孟家的得力干将,又或者是孟家大力扶持的对象,说不定还是乘龙快婿······
“陆总看到我好像并不意外?”
会议还没开始,孟梧声很随意地跟陆耀祖闲聊。
股权转让的事只在电话里提了一嘴,离签合同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孟梧声却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斯文中带三分剽悍,笑得从容而随意。
孟桐韵领着厚信高管坐在下首,这个安排于他们而言似乎理所当然。
所以厚信真正的当家人,从来都是孟梧声?
那他为什么要把自己手里的股权卖掉?总不可能是引蛇出洞吧?
陆耀祖连忙摇头,将这匪夷所思的想法甩出脑海。
“大孟总成名十年,坐到哪个位置都不令人意外。”陆耀祖笑容和煦地奉承道。
随着陆耀祖开口,坐在他身边的何家董家代表都热忱地陪着笑,游家换了新代表,远远地坐到了桌尾。以往开会,那通常是莫家公子的位子。
莫昊丢了最末的座位,也不肯夹在他们中间,就拉了个椅子在墙角独自玩手机。
选座位也能反应心态,事已至此,输家只能认栽,所以这个会议内容很简单,就是谈回购股权。
闹到这步田地,手里攥着股权不放也没有意思,五家都不反对,于是开始谈价格。
陆耀祖代表五家发言,希望孟桐韵履行以前的承诺,以最近一次的资产评估价值合理定价。
孟桐韵承诺价格那次,大家就算不是自己人,至少还是合作关系,如今金融危机,又经历过枪击事件,还想拿到原来的条件,谁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奢望。
但至少陆耀祖没有要求溢价,这也是一种态度。
孟梧声轻声一笑,说道:“我们完全可以不收购,就这样吊着你们,等到你们急于变现时,再发现没人愿意要,那时候可就难办了。”
孟梧声语气平和,没有剑拔弩张的敌对态度,也没有得势逞威的意思,只是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
“按照我们的评估,五折可能是你们能接受的极限,当前的情况你们各家也心里有数,但你们难免会期望更好的条件,或许七折才是你们想要争取的。”孟梧声两手一摊,说道,“我只能很遗憾地告诉各位,不可能。”
孟梧声说得过于直白,五家代表只陆耀祖和莫昊面色平静,其他三家代表都有不忿之色。
孟梧声看在眼里,不以为意地说道:“各位也不必生气,实话实说,七折的价格很合理,厚信做生意从来都不欺压合作伙伴。只是,我们毕竟是在做生意,经历过之前的不愉快之后,明知道五折能成交,如果还让步给到七折,这样对待自己,那就太不合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