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阿蛮温和地问道:“你现在愿意配合我尝试一下吗?”
这声音听起来比爸爸还要温柔,让人心变得软弱,石头不做声了。
阿蛮慢慢弯腰,抱起石头,石头禁不住颤栗起来,却没有反抗。
感觉到石头的颤栗,阿蛮停下来,口里轻声安抚道:“不怕不怕,你现在是一块石头呢,不怕,昂······”
等到石头在怀里渐渐平静,阿蛮才开口说道:“这是在你的梦里,我需要你放开心神,什么都不要想,信任我······”
阿蛮的话语轻柔舒缓,一边说,一边感受着怀里那颗生硬的石头,有种她在渐渐变得柔软的错觉。
受过伤害的,固执的年轻人更需要引导,阿蛮继续轻柔说道:“这也是我的梦,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我现在要对你开放我所有的梦境,邀请你进入到我的梦境,就像你刚才让我进到你的梦里一样。”
阿蛮的话语仿佛催眠,很奇妙的,两个人忽然有种心意相通的感觉。阿蛮清晰的感受到了怀里石头的不安和期待,之外,还有一种闺女对父兄才有的依赖和信任。
想起她受到的种种折磨,阿蛮不禁滚下一滴泪来。
泪珠砸在石头上,石头望向阿蛮,一刹那,两个人的心灵似乎都有所触动。
就像之前九爷带着阿蛮在梦境里游荡,阿蛮怀抱着石头,只心念一动,便到了小屋之外。
阿蛮张望着这个迷雾朦胧的世界,放开抱着石头的手,任石头悬浮在空中。
石头默然四顾,面前渐渐生成一栋低矮的单层红砖旧屋,屋的后面是轮廓模糊的石山,屋前一条不平整的牛道,顺着牛道向前,路口一棵数人合抱的粗壮残树下,一条马路经过······
石头不敢相信地问道:“我们成功了?这就是你的梦境?” 激动的声音有些颤抖。
没想到第一次尝试就成了,阿蛮也有点激动,说道:“这也是你的梦境。”
阿蛮目光落在那棵残树上,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浮上心头,依稀记得儿时曾从那树下的马路经过。这样的话,现实中找到这个地方,总不至于太难。
石头还陷在激动的情绪下不能自拔,阿蛮吩咐道:“走吧,现在我们去找你的亲人。”
“啊?”石头不解地望向阿蛮。
阿蛮解释道:“梦境里时间和空间都跟现实不一样,越是联系密切的人,越容易在梦境里遇上。若是心灵和情感上十分契合,相隔千万里,也能在转瞬间到达。”
阿蛮一边解说,一边迈动步子,语速虽然缓慢,身形却是飞快。
“不是说距离完全没影响,现实里距离越遥远,梦境中感应越微弱。”阿蛮轻声说道:“不过这问题不大,你的家人现在肯定都非常担心你,他们感情越是强烈,你越容易感受得到。”
这些都是这么长时间的梦境游荡,阿蛮摸索出来的经验。除了找个真正了解梦境的前辈请教,全凭自身经历对梦境分析感悟,阿蛮自认已经做到了极致。
还不够,但也不急,就像那个老头儿所说,可以慢慢来。
“可是,”石头迷茫地说道:“我什么都感应不到。”
阿蛮安慰道:“不着急,换你领着我飞,你愿往哪边就往哪边,相信自己。”
阿蛮说着,倒是自己率先放开心神,清空思绪,以免影响石头的直觉。很多时候,无意识的直觉更加准确,所以阿蛮倒也没有过于做作。
“放心飞,想要多快飞多快,不怕的。”阿蛮鼓励道:“迷路也不必担心,梦醒了自然一切都归位。”
“所以,”阿蛮说,“你现在一边飞,一边告诉我你父兄的联系方式,以及一切你认为有助于救你出来的信息,以免万一你突然惊醒。”
好像才想起一般,阿蛮轻笑说道:“对了,我叫唐蛮,你可以叫我阿蛮。”
石头飞得异常认真,听到阿蛮自报家门,忽地有些失神和迷惑。
“阿蛮?”直到此刻,石头才有因为认识了一个觉醒者,而真正看到希望的感觉。
“我叫桐韵。”石头轻声说,没有更多的介绍,且仍是一块石头的形象。
阿蛮轻轻拍了拍石头,以示自己并不介意。
石头一边飞,一边交待家人的联系方式。
这事儿十分重要,本应该在相遇时就交待清楚。阿蛮没把这个放在首位,主要还是他自信绝不会像石头上回遇到的那个觉醒者那样,一旦分开便再找不回来。
石头说得很急,飞得更急,她害怕还能找到家人就突然惊醒,更怕醒来之后,再遇不到这个叫阿蛮的觉醒者。她需要害怕的,能令她害怕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以至于初次进到如此瑰丽的梦的世界,她一点都没觉得惊喜好奇。
这是无比广袤的世界,但也正如阿蛮所说,联系密切的人之间,最容易产生感应。
石头突然急停下来,仿佛感应到一个亲近的点在遥远的某处呼唤着自己,她闭上眼,将一切干扰排除在外。
阿蛮只觉得随着石头倏忽一闪,两人便出现在一团辉光傍边,这团光辉闪烁急促,表示这个梦比别的梦情感更为激烈。
石头不假思索就要进到这个梦里,却被阿蛮一声喝止:
“我明天一定能找到你,探明情况我会立刻联系你家人,你告诉他们要相信我,让他们准备好人手和车,农村情况复杂,抢人比报警有效。准备好了立刻往潇湘宝庆市这边赶,等到我消息才出发就太慢了。”
阿蛮语速很快:“最快明天天黑之前就能把你抢出来,万一联系不上,就睡觉做梦,你能梦见家人,我能梦见你······”
石头闻言注视着阿蛮,好像要重新认识一遍。
阿蛮语速不减:“进去之前,你得给我留个联系,越深刻越好······喂?”
石头突然抓起阿蛮的手,阿蛮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钻心的痛楚从手掌传来。
阿蛮失声痛叫,急忙抽回手来,却听得石头狡黠笑道:“这样在梦里,找起来是不是就容易多了?”
这个妹子聪明坚韧,却没想到她还会来这一手,阿蛮抽手过猛,手肘撞到实物,又传来一阵剧痛。
惨哼一声,阿蛮陡然坐起,竟是醒了。
揉一揉肿痛的手肘,屋内已有昏暗光线,是窗缝间透进来的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