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庭川的存在感极强,即便是安安静静坐着,也难掩气场强大,护工一眼看到他,小跑过去把买来的东西给他。
裴庭川翻了翻袋子。
确定都是自己要的东西。
一袋糖和一袋饼干,一瓶牛奶,还有一瓶矿泉水。
他走上前,将东西递给姜婉。
“吃点东西会好一点。”
姜婉抬头,愣愣看着他,摆着手说:“谢谢,不过不用了,我家里人就是去买饭了,很快就回来。”
他抿了抿唇,垂下的眼睑遮住眼底的暗光,没有做声,只是点了点头。
他转身就要走时,就听她说:“如果……如果可以的话,我能不能问您买一颗糖?”
看她的样子而不是为了买一颗糖,而是他这个陌生人对她散发了善意,她没有领情,觉得难为情才这么说。
裴庭川直接将一包糖给她:“用不了几个钱,你拿着吧。”
“那我就不和您客气了,谢谢,你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裴庭川第一次听人说自己是好人,还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婉婉。”
许佳仪的声音传来。
裴庭川就发现,眼前的人立马把他这个陌生人抛在脑后。
她唇角勾着浅笑朝来人看去,起身往前走了几步。
许佳仪走到女儿身边:“都说了让你在病房里等着,你这孩子非要跟着下来,这个点买饭的人比较多,等急了吧。”
姜婉摇头,与他这个陌生人说话时的客气疏离不同,语气里满是撒娇的意味,“一点都不无聊,辛苦妈妈了。”
“辛苦什么。”许佳仪说着视线这才给了一旁杵着的裴庭川,她远远就看到两人在说话了,“这位是?”
姜婉解释:“刚刚我有点不舒服,可能是低血糖了,是这位先生便给了我一包糖。”
许佳仪连忙道谢。
女儿的身体在第一位。
她道了谢以后就拉着女儿回病房。
“你这孩子以后可不能挑食了,今天我是必须得看着你把饭吃完。”
“整天吃饭都吃那么一点,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就养了只猫呢,不对猫的饭量都比你大。”
她抱着母亲的手臂,拉长了语调说道:“妈,哪有您说得这么夸张。”
“怎么没有,从小就这样,多吃几口饭,好像要杀了你。”
身后的人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母女俩说话声逐渐消散。
裴庭川在花园里坐了又有几分钟,接了通电话,觉得也挺无趣的,起身回病房。
他在走廊上与出来打水的姜母正好对上。
姜母还记得这个小伙子帮了女儿,说了句好巧,没想到两人还住在同一层。
裴庭川接上话:“是啊,没想到这么巧,我就住在706病房,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阿姨可以去找我。”
许佳仪提着热水回到病房就同姜婉说了这个事。
姜婉点头,很是坦然地说道:“人家还给了我一包糖,知道他在我隔壁住着,总不能当什么都不知道,妈,我给他送几个水果行不行?”
“有那个意思就行。”
姜婉从姜父买来的水果里选了两个苹果和两个脐橙。
拿着去了隔壁病房。
裴庭川看到她过来还挺讶异。
他推辞不了,只能接过对方给的水果。
姜婉没有多逗留。
接下来的两天,两人总会在医院里不经意遇到,有时候是在走廊,有时候是在花园,只不过两人没怎么说过话,更多的只是点头之交,
要离开医院的那天,姜婉又去了天台,在天台又遇到了正在抽烟的裴庭川。
他和两人第一次见面一样,见到姜婉将手中的烟捻灭。
只是这次,她主动向他走过来。
站在他的身旁,同他看一处风景。
她双手搭在护栏上,眺望着远方,语气里说不出的迷茫。
“还是站在高处,才能欣赏更多的美景。是不是做人也一样?站在的位置越高,站到上帝的角度去看一个人,才能看透一个人的本质?”
“可惜我们做不到拥有着上帝视角,没办法验证上帝是不是能够看透每一个人。作为普通人,所看到的都是外衣裹着人,皮囊裹着心,即便是站得再高,也没办法真正的去剖析一个人,不过,时间会帮我们过滤掉一些人,不是吗?”
她认同地点头,沉默片刻突然又说:“第一次见面时,我说谎了。”
话题跳跃太快,但裴庭川很快便意识到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垂下身侧的手一寸寸收紧,脸色看起来过分严肃。
她手臂搭在护栏处,下巴枕在胳膊上,平静地说:“人生这么长,有时候会遇到那么一两件自己承受不了的事,逃避也解决不了问题的时候就很容易想极端的事情。
那几天总是不住地想,为什么偏偏所有的事情都让我遇到了。拥有着一副病恹恹的身体,不能跑,不能跳,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以为自己遇到了能够接受自己一切的人,到头来却发现又是一场骗局。”
“上这个地方有一段台阶,我每走一级台阶都是在问自己,我往上走,是想看风景,还是为了别的。见到天台有人的那一刹那,心里有了答案。”
她偏过头看他,
“当时只剩了一个念头,还是算了吧,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跳下去,给别人造成一辈子的心理阴影怎么办。”
姜婉直起身,指向那时所站的位置,“当你拉着我,说出安慰的话的那一瞬间,我又在想,这个世界也没有那么糟糕,命中注定有人为我做出了选择,告诉我,我该好好的活下去。
我要是死了不正如你所说的,亲者痛仇者快。所以啊,我得好好活着,我要看着辜负人心的人渣得到报应,绝对不能用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
她越说越轻松,脸上都挂上了释然的笑。
而她身边的人听完她的话,脸色实在是难看。
如果他当时没有来天台,一条鲜活的生命极有可能就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