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潦草拼接而成的两具尸体,一具少了一只左臂,一具少了一条右小腿。也有可能是其中一具完整,而另一具少了一只手臂和一条小腿。
巨猴开始探查这两个人的死因。
其中一人的死因很明显,是被锋利的武器劈砍头顶而死,因为他额头位置的头骨上,有一条一指长的清晰伤口。
巨猴一点也不嫌脏臭,直接用双手把黏糊糊的脑袋端了起来,凑近仔细研究这道并不寻常的伤口,还用手指在那道平整却十分深入头骨的伤口上轻轻抚摸。
“这……”仓土也注意到了其中的怪异之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这怎么可能!”
沙毛也发现了异常:“看这伤口,并不是简单的骨裂,竟像是被一把利刃硬生生从头骨上砍了进去……”
巨猴将那个脑袋放回脖子上方,抓了一把泥土搓了搓手,说:“看来火部落那边传来的消息是真的,虎部落果真有可以锋利入骨的斧头。”
“是虎部落!”沙毛咬牙切齿道。
“那究竟是用什么做的斧头啊,竟能砍进坚硬的头骨里。”仓土相对更加惊讶于斧头的锋利。
“虎部落这位新来的巫师,确实有点意思。”巨猴玩味地说。
沙毛说:“我听说,火部落的火牙,也被这个叫乌鲁的巫师活捉了。这个乌鲁当时还敢放一个人回火部落报信,说是要让火部落,拿很多稻米和一种黄色的石头去换人。锦秋妹妹知道后,被气得不轻。当然,她这是为虎部落敢抓火牙而生气。”
仓土道:“他们两个的事儿还没一撇呢。如今火牙生死未卜,就更加不可能了。就算火牙能活着被救回去,没准也会缺根胳膊少条腿,锦秋可不会喜欢一个残废。就算火牙最后没残废,恐怕火石也会对他非常失望。倒不如把锦秋指给火阳,火阳可是刚刚才干成了一件大事,比火牙有前途。。”
沙毛道:“我听说,火阳已经带着人去救火牙了。照时间推算,估计现在火牙已经被救回去了,虎部落没准已经被火阳给灭了。”
“如果是这样,那真就可惜了那些斧头啊!要是被火部落拿到,那他们怕是会更加嚣张了。”仓土叹道,“如果火部落真拿到了那种斧头,没准咸华堡主真会用锦秋刚跟火部落换几把回来。”
“锦秋妹妹身份这么特殊,又长得漂亮,只要他们几把锋利的斧头可不够。”沙毛显然也同意用人跟火部落换东西,只是觉得东西不能少。
仓土道:“说起来,虎部落的胆子是真的大。不仅敢用火部落首领的儿子来要挟火部落,还敢杀我们的人,真是活腻了。他们对上了火阳,就算不死,也会脱层皮。”
“如果我是虎部落的首领,可不会在原地等死。”一直没说话的巨猴突然说。
“你是说他们会逃跑?”仓土一脸惊愕,可随即又觉得他们确实应该逃跑。
“可既然要逃跑,那他们为什么还要放了火部落的人,让他回去报信呢?把火部落的人全杀了,再逃,不是更好吗?这样可以获得很多逃命的时间。”沙毛疑惑地问。
“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事情。”巨猴说。
他仔细思索了一番,继续道:“根据情报,在火牙找上虎部落之前,虎部落就发生过一次内讧。他们的首领古夫联合这个叫做乌鲁的新巫师,赶走了他们的老巫师。当时就已经死了不少人了。”
“等火牙带人杀过去后,虎部落的人又被杀了一大批。如今,估计只剩下不到50人了,而男人没准不到一半。那个乌鲁放人回火部落报信,说是要火部落拿稻米和那种黄石头来换人,可若是在原地等着东西送来,无异于等死。如果他们选择逃走的话,也应该把火牙他们都杀了才对。这确实是非常奇怪的操作。”
沙毛猜测道:“可能他们已经没米下锅了。这么多人,没米吃,逃走也是死,不如在原地等着呢。火牙可不是一般人,有火牙在手,没准真能唬住火部落的人,让火部落乖乖交出东西。”
“这可不是火石的风格。虎部落这么干,绝对会被火部落灭掉。”仓土道,“火阳可是带了50个好汉过去救人。只要虎部落的人不蠢,就不会在原地等火阳来杀他们。”
“没错,虎部落大概率已经逃走了。”巨猴道。
“为什么这么说呢?”沙毛问。
巨猴解释道:“这并不是去虎部落的路。虎部落第一次在集市上出售白盐的时候,我们就开始关注他们。在虎部落俘虏了火牙后,他们的首领古夫又带着6个人出现在了第二次集市上,也是在这时,麻灰开始按照计划带着阿清和狂风跟踪他们。当时,我们已经查到了虎部落的大概位置,麻灰他们也是知道的。我们这一路走过来,根本就不是去虎部落的路。”
他继续说:“也就是说,虎部落的首领第二次出现在集市上的时候,虎部落就已经逃走了,而不是在原地等死。而且,他们首领还有心思去赶集,说明他们很可能已经在某个地方落了脚,找到了新家。根据收集到的信息,那个古夫,第一次在集市上用那种白盐换了稻米和几个女人,还有那种黄石头。第二次在集市上,他就不再需要稻米了,而是换了很多俘虏,也从麻灰手上换走了一小块黄石头。他当时还在集市上向众人宣扬,说可以用白盐换那种黄石头,有多少换多少,而他们俘虏火牙的时候,要的东西主要也是黄石头,说明虎部落最想要的,是那种黄石头,其次是人。”
“他们要这么多黄石头干什么啊?那东西又不能吃,只能拿来做装饰。”沙毛不解地问。
“据说,是为了献祭给他们的神,一个女神。”巨猴解释道。
“虎部落的神,什么时候变成女的了?”仓土看着已经三十多岁,年龄就是经验,他也知道不少事情。
“应该是那个新来的巫师带来的。”
“他们可真随便,说换就换。”沙毛忍不住吐槽道。
“只要能带来实际的好处,管它是男是女呢。如果那个女神可以给你那种锋利的斧头和那些雪白美味的盐,你们会怎么选?”巨猴问。
仓土和沙毛都沉默了。
沙毛愕然地问:“巨猴哥,你是说,虎部落的那些白盐和那种斧头,都是他们的那个新女神给的吗?”
“我从来没见过这种神。我估计,多半是那个叫乌鲁的巫师搞得鬼。”巨猴仿佛看破了一切,冷笑了起来,“在他出现之前,虎部落可没有这些好东西。”
“如果那些东西真是这个乌鲁搞出来的,那我们还不能杀他了,得活捉他才行。”仓土说。
沙毛道:“就怕他现在已经被火部落杀了。”
“火部落应该没有这么蠢。”巨猴评价道。
“要是那人落在火部落手里,危害更大!”
“没错。”巨猴赞赏地看了仓土一眼,他和仓土的想法是一样的。虎部落新来的那个巫师,要么死,要么就只能活在石头堡手里,绝不能被火部落俘虏。
“那现在怎么办?继续追踪吗?”沙毛问。
巨猴远眺坡下那片一望无际的森林,道:“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我们手里没有虎部落的气味,能追踪到麻灰他们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什么时候才能给麻灰哥他们报仇啊!”沙毛满脸失望,“我真想不明白,他们像这样分开前后跟踪,怎么可能同时被虎部落的人捉住。而且,虎部落为什么要分开在两个地方杀人呢?虽然两边的距离也不是特别远,可也隔得很远了。难道是麻灰哥他们被俘虏后,又挣脱了,最终不幸被虎部落的人追上了,才被杀死的?”
仓土却不赞同沙毛的推测,他说:“既然要杀,又何必俘虏。我看虎部落从一开始就动了杀心,看头骨上的伤口深度就知道。至于,为什么两人被杀在前,一人被杀在后,很可能是虎部落前后埋伏的结果。虎部落当时是有7个人的。”
巨猴对这个问题也疑惑。
他再次把目光投向另一具还没检查过的尸体。仓土和沙毛也跟着观察起来。
这具尸体上,已经没有什么肉了。除非伤到骨头,否则,已经很难看出伤在哪里。
好在,这具尸体上还有衣服。
“衣领上,有切口!”眼尖的沙毛提醒道。
巨猴蹲了下来,拉起那件遍布乌黑血迹的皮衣看了看。
衣服的脖子圈处,果然有一个平整的切口。这个切口从领口边缘斜着往下被斩断,和之前头骨的伤口大小比起来,明显只承受了斧刃的一半,而斧刃的另一半应该是直接砍在了死者的脖颈上。
这应该就是致命伤了。
他用手指摸了摸衣服上的切口,起身道:“同样的衣服,武器在前后两具尸体的衣服上留下的刀口平整度却不一样……”
仓土道:“虎部落虽然有锋利的斧头,可应该也有石制武器吧。第一具尸体,胸口的伤口看着像是石制武器留下的,很可能是长矛。”
“也可能是匕首。”
巨猴却说:“也可能是两拨人,是虎部落之外的人。”
“虎部落有帮手?”
“还有别人敢杀我们的人?”
两人都吃了一惊。
“在这片森林里,孤零零的一两个人,杀了就杀了,谁还问什么来路。”巨猴道。
“说得也是。要不是虎部落的斧头犀利,我们顶多也只是怀疑一下,很难找到真凶。”沙毛感慨道。
“猴哥,你为什么觉得是两拨不同的人呢?只是因为行凶的武器不同吗?”
“直觉。”
“直觉?”仓土和沙毛都是一愣。
“没错,直觉。”
“这怎么说?”仓土还是不理解。
巨猴解释道:“直觉就是直觉,说不清楚的。如果非要说有没有什么线索,那当然也有。一是前后用的武器不同。我觉得虎部落的人,没必要再用石制武器杀人。二是前后死亡前的状态不同。后面那位,死的时候是被捆绑着的,而这两位,却没有被捆绑的痕迹,反倒像是突然毙命。如果虎部落要捉俘虏,那应该俘虏前面这两位才对。毕竟,他们很难发现除了这两位之外,他们后面还跟着一个人。再就是,你们应该也发现了,这一路上残留的火堆异常密集,彼此间也离得很近。”
“原来如此。”
两人都点点头。
沙毛又问:“会不会是火部落的人?如果虎部落已经搬家了,那他们肯定会想尽办法跟踪虎部落的人。”
仓土道:“上次集市上,好像没见到火部落的人。虽然他们也可能伪装自己,不过,应该不会对我们的人出手吧……”
“谁知道呢,反正对虎部落的白盐和斧头感兴趣的部落都有可能是凶手,没准全都是虎部落干的也说不定。”巨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假设,现在有三四个火部落的人打算从我们身边经过,就出现在我们身后的那个坡顶,而且还俘虏了虎部落的乌鲁,你们会怎么做?”
“这……”沙毛眼神中闪烁迟疑。
仓土倒是很坚决:“如果是我们三个人的话,有机会,当然是把火部落的人干死,把那个乌鲁抢走再说。把他带回堡里,咸华堡主肯定会重赏我们!”
“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巨猴笑着说。
“那我也要抢。”沙毛不甘示弱。
三人相视一笑,丝毫没有顾忌死在地上的两人。
那头黄皮狼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三人,似乎想弄清楚究竟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巨猴哥,要不我们一路追到虎部落去算了!没准还真能在半路捉住被火阳杀跑的那个叫乌鲁的巫师。”沙毛提议道。
“我刚才不是说了,前面已经没有线索让我们继续追踪下去了。既然已经知道了麻灰三人的下落,我们还是先回堡里去,看看火部落那边有没有传来新的消息。说不定,咸华堡主已经知道虎部落的新家在哪了。回去后看他有什么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