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州城中,最气派的店铺,便属鼎香楼了,除了倒卖些修炼上的用品,也是作为谈事情的绝佳地点,其中密室配备法阵,隔音效果极好,以前便曾有过来此的客人火并杀死同伙的事情,直到他独自一人出来之后,才被外人发现里面的状况,当然那位客人最终有仍旧没有逃出生天。
如此安全的地方,自然会受到了各个阶层修士的喜爱。但鼎香楼的真正的身份却是剑州城中最顶级的酒楼,这里的菜品佳肴在整个陇州都是有数的。不仅是修士,便是平民百姓,也可在这里享用。
这天,一名衣着华丽的公子哥,昂首阔步进了酒楼。
平日里像他这份打扮的也不少见,只是没几个人能穿出他这一身富贵气,自然引得一些在此地用餐的小姐夫人侧目。只是身旁没有一名仆人跟随,让人不得不浮想联翩,暗道是哪家偷跑出来的公子哥。
小二赶忙迎上去,“这位少爷想要吃点什么?”
这里的小二最擅察言观色,但看少年一身行头以及仪态,便知此人非富即贵。这种人出手想来阔绰,兴许能挣些小费。另一方面,这些贵人公子大多眼高于顶,若是不小心开罪了,虽然鼎香楼也不简单,能够保下他,却也有不小的麻烦。
富家少年微笑点头,伸手向上一指,便要奔二楼去了。
这一下各处探头探脑的人们都赶忙收回视线害怕得罪了人家,没想到他年纪轻轻也是修士。
小二在鼎香楼也是见过世面的,往常遇见的修士大多奇装异服,有的甚至邋里邋遢,不知从哪个山沟里钻出来的,显然平日里为了修炼资源费劲心力。剩下的小数,如眼前这般富家少年,俱是有修炼世家亦或门派作为靠山,有不小能量。
小二立马又恭敬了些,让开道路。
为了防止普通人乱闯,这通往二楼的楼梯并非什么人都能上去。因有结界在,普通人踏上犹如千斤重担放在肩上难以行动,修士自然可以靠真气抵挡。
富家少年闲庭阔步,轻轻松松便上了二层。
这又将二楼中正观察的人震惊一番,这么轻松,绝对在练气境界之上,最低也是筑基境修士,这般年岁便有如此境界,绝对是大部分门派的天才弟子了,也不是他是什么来头,众人皆提起兴趣。
到了楼上,接待客人的自也是修士,一名二十多岁的侍女,黑衣襦裙,靠上前来招呼他进了一处包间,沏上一壶茶。她的修为大致在练气六七层,与少年差了许多,既不好以道友相称,也不好以凡俗称谓称呼,便只好叫一声前辈。
“前辈是独身,还是等人。”
修行界达者为先,倒也没什么毛病。
富家少年显然没有想那么多心思,皱着眉道:“还是叫我少侠吧,或者少爷也可以,前辈实在难以入耳,显得太老。”
侍女犹豫片刻,只得开口,称道:“那,大侠有什么吩咐。”
虽然也有些大,但这称呼明显很合少年的口味,便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
“带我去见你们家掌柜的。”
少年的语气好像唠家常一般,平淡的话语中带着一股子命令,让侍女一下子有些无措。
“大侠找我们掌柜可有什么事情,我也好去禀报。”
这是她能想出最好的方式了,只能若掌柜的生气了也可以将自己摘出去不受处罚。
少年一愣,“找他还需要理由?你们掌柜的现在也摆起谱来了。”
他也没未能侍女,说道:“就说我有一笔生意与他做,几千颗丹药呐,怎么说也有几万两银子的流水。”
有了由头,侍女这才转身去找。少年则等了一会儿,百无聊赖,拿起茶叶喝了一口,接着“噗”的一声喷了出去。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现在都拿这种劣质品糊弄人了么。”
他重重地将茶盅拍到茶几上,展示着自己的不满,却也控制着力道,没有毁坏任何东西,但里面的茶水却直接喷洒而出化作水雾。
密室之中的鼎香楼掌柜,一脸疑惑地看着少年,思索一阵,确定自己不曾见过此人,却不知为何他说起话来好像与此地十分相熟,或许是老客?但这少年才多大年纪,得套出来些信息才好。
掌柜开门进屋,直面少年,“这位小道友找在下有何事啊?”
谁知,那少年一愣,脱口而出,“你谁啊?”
掌柜答道:“我便是鼎香楼的掌柜。”
“你是掌柜?那李长夏呢?”
掌柜心道,“果然是老客户。”
他打量着少年,说道:“李掌柜一年前已经调回本家去了,现在这里有我接手。”
少年怔住,“他走了为何不曾告知与我。”
掌柜的只以为他是与李长夏有些往来,所谓的交易也只曾与其一人谈过,心里一动,便想着不如将这隐秘的交易一并拿下,若是利润足够便自己吞下,若是个把柄,就送回本家,踹李长夏下水。
“本家召唤得急,想来李掌柜根本没有功夫,这才没通知你,不过他离开之时的确嘱咐过我,让我继续与小道友合作。”
少年不明所以,“什么合作?”
接着下一句“你知道我是谁么?”还未说出口,突然警觉,咽回肚里,他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那掌柜继续忽悠道:“什么合作小道友心中自然清楚,李掌柜交代我在此等着,我自不会辜负他,若道友所说与我所知不一样,我绝不会暴露李掌柜的交代。”
他心中想着少年肯定还要与他纠缠一番,才会敲定合作,毕竟少年也没别的选择,可他万没想到少年并不准备与他玩下去。
“我要谈的事情,掌柜的还不够格,你的上边应该还有人,叫他出来吧。”
掌柜道:“这鼎香楼我就是最大的。”
少年语气平淡,“你不是,仅靠筑基境可镇不住场子。”
掌柜怒笑道:“小小年纪眼高于顶,我上边的确还有一位供奉,却不是你能见的。”
他踢翻桌椅,一手抓向少年。
少年横眉竖目,一个嘴巴扇在掌柜的脸上,将其打得原地转了三圈才坐到地上,左半边脸立时红肿起来,他冷哼一声,道:“怎么?现在计家也开始做上强买强卖的生意了么?”
这倒真不是掌柜的平时作风,只因少年手中或许有着不小的秘密,在本家争斗如此激烈的时候,没一点资源和机会都要把持住,若是败了便要被扒皮挫骨,一辈子的积蓄全部烟消云散。
他惊怒道:“你竟知道计家?原来你是专门来捣乱的,好小子别跑,我这就找高人来收拾你。”
掌柜连滚带爬转身离去,如此劣势还敢放狠话,除了有供奉撑腰,也笃定了对方不敢在剑州城内杀人。
少年淬了一口,骂道:“老不死的,好好说话不听,非要挨一巴掌才晓得去叫人。”
片刻后,以玄境修士在掌柜的带领下,风风火火赶了过来,隔着老远便散发出威压,警示着各处冒头看热闹的修士,而少年自然首当其冲。
但令着供奉想不到的是,少年稳如泰山,不曾有半点异样,反而一眼瞪了回去,让供奉心惊不已。他上下打量着少年,只觉得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是何人。
“阁下乃是玄境修士,为何到鼎香楼来找麻烦?若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明示。”
少年冷哼一声,如黄钟大吕,震慑人心。
那供奉胸口一闷,脸上透出惨白,已自知不是敌手。
少年道:“倪供奉别来无恙啊,几年不见忘了我是谁了?”
“你是……”倪供奉突然瞪大双眼,甚是惶恐,他单膝跪地,道:“见过计二少爷。”
其身后刚刚赶来的掌柜吓得两腿一软,“扑通”一声滑跪到少年身前。
在一旁看热闹的众人一个个都震惊不已,计二少爷,传闻不是成为玄明道的弟子了么?怎么今日会出现在这里。
这少年赫然就是出来办事的计文毅。
他并非不想借此机会回到家中一趟,但想起鼎香楼的掌柜李长夏,可是父亲的心腹,看着他长大,又因为他进入玄明道学习,而离开家族中心,专门到剑州城做事。
没想到自上次与玄明道做完生意之后,李长夏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就离开了此处。
他看着眼前跪着的二人,并未直接惩罚,而是说道:“这里招待客人的灵茶品质太差,是家里最近的生意不好了么。”
倪供奉连忙说道:“家里自然没事,都是底下的人自作主张。”
说罢,他怒目直视掌柜,一巴掌打了过去,将掌柜扇个跟斗,另外半张脸也肿了起来,像个猪头。
计文毅知道倪供奉是在给他表演苦肉计,冷笑道:“倪供奉很喜欢对称嘛,可我不喜欢。”
倪供奉听到此言冷汗直流,但终究没有胆量反抗,起身对着掌柜又是一巴掌,让刚刚的位置又肿高一层。然后接着看向计文毅,大有不满意他继续打的意思。
倪供奉并未对计文毅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计文毅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其责罚,他也还需要人去与家里边联系。
“好了,给家里带个口信儿,说我在鼎香楼,找个人过来见我,有玄明道的小生意要谈。”
“我们马上就办,会通知本家将李长夏大掌柜叫来与二少爷接洽。”
计文毅并未同意,具体发生什么事还不明了,得找最稳妥的人,于是说道:“玄明道是什么身份,一个小掌柜哪里能办得了,找姓计的人来。”
倪供奉讨好道:“是,是,二少爷今天想在哪里住下,我这就去安排。”
“不必了。”计文毅扬手飞出一道金色飞剑,晃在众人脸上,那倪供奉与掌柜最后一丝怀疑也消散了,这的确是二少爷的骚包飞剑。
“我还要回玄明道去,明日我再过来,你们尽快安排吧。”
没了熟人,这鼎香楼也变得陌生起来,计文毅一刻也不想呆下去,化作金光飞出城外。
……
计文毅经过下午之事,心底变得十分焦躁,再也没有心情玩耍。他既没地方可去,便直接飞回玄明道,见见师兄弟心情或许会好些。
到了山门前,看到小苗在打扫台阶,心中果然平静了几分。
坐在一旁的东方暗见到计文毅,惊讶地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莫不是忘带了东西?”
计文毅一撅嘴,话还没说,东方暗已经瞧出来不对,“怎么,家里出事情了?”
计文毅点点头,“鼎香楼的掌柜的换人了,李长夏不知为什么回家去了,没给我信儿,也不知是死是活。”
东方暗仔细想了想,鼎香楼是计家的产业,“那个李长夏就是带着你一起上山拜师那个小青年?”
“是他。”
“看样子,你小师弟的丹药也没搞到了?”
说道正事,计文毅收敛情绪正色道:“没关系,过几天就会有计家的人过来,怎么也不会耽误我师弟的修炼。”
但他显然没明白东方暗的意思。
东方暗轻笑道:“就是说还没着落?那这事情可就麻烦了,你解决不了。正巧了,上次在你们计家买的宝剑坏了不少,明显质量有问题,那两件事便一起做了。”
计文毅有些迷惑,“怎么做?”
“自然是找你二师兄出面,他总管玄明道大小事务,与计家交易售后的事情都可以交由他出面。又你二师兄安排,计家出了什么事情一定会全部搞清楚的。”
计文毅眼睛一亮,“那我这就去找二师兄。”
他着急忙慌地御剑离去,东方暗思忖片刻,将小苗招了过来,也御剑而去,只不过他去的是剑州城方向。
计文毅到了顾玄的住所昆阴山,是一处非常普通的山峰,或者说山丘更为恰当。与天雨峰的构造类似,都是环形阶梯似的形状。只不过华云英喜欢在山上置办田地,不怎么在意自己的住所,顾玄则将所有能用的土地都建造成房屋阁楼,形成了以山为主体的宫殿,其间以山上原本就有的植株进行点缀。
此处百十间房屋,谁也不知道顾玄此刻在哪件屋子里,又或者根本就没在屋子里。计文毅早已轻车熟路,自顾自的往里面走去,只要进了屋,其中的阵法便会惊动顾玄,让他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
计文毅进了山门,随便找了一间屋子坐下,静静地等待。他所选的位置十分僻静,尤其是在下午时分,太阳开始下落,阳气慢慢降低,外面还十分明亮,屋里却已经陷入漆黑之中。
所有的房间都是如此,计文毅往这里溜达半年多的时间也未曾习惯,所以专门挑了这个屋子,比较透光,至少能看到外面的光。
计文毅知道,此处的怪异景象似乎是与顾玄修炼的功法有关,他还无法随心所欲的控制所以只能任其发展。
但此时此刻这里带给计文毅的感官好了许多,让他的心灵彻底宁静下来。
突然一道声音在计文毅身侧响起,“计师弟怎么回来了,莫不是计家不愿意做这桩生意?”
计文毅早已习惯,不去看,也知道身侧就是顾玄,他不知道二师兄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或者一直都在这里。
计文毅将今日的经过都一一述说了,他不需要加上自己的猜测,顾玄会有自己的判断。
顾玄听完便道:“师弟是想找我帮忙么,以玄明道的名义?你应该知道,玄明道绝不会插手影响自身求道的事情,尤其是像计家如今的状况,想做什么只能靠你自己。”
计文毅神色暗淡下来,但他并未祈求顾玄什么,因为顾玄说的都是玄明道明文规定的规矩,东方暗的说法只是取巧,做不得真。
见他情绪有变,顾玄接着说道:“修道者,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你面上的表情太过明显了,要学会伪装,不然回了家里也做不成事。”
计文毅只道顾玄无法帮忙,才提点他几句,点头道:“是,师弟记住了。”
顾玄见他收敛情绪,便又道:“不过你毕竟只是玄境修为,还不能独当一面,咱们门中长辈还有师兄也不是冷血之辈,能帮自然还是要帮的。”
计文毅听闻此言心中欣喜,但想着刚才二师兄的提点,并未表现出来,只是紧绷着面皮。
顾玄见此大慰,心道:“果然这小子需要遇些挫折才可成长,不像以前那么马虎了。”
“再者说,我们与计家也有生意往来,正要去商量一番。”
计文毅大喜道:“二师兄是要与我一起去么?”
顾玄否认道:“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忙走不开,我会选个德高望重的重量级人物陪你一起去。”
说罢,不等计文毅反应,一团黑气便将其卷起,一并飞向赤火峰去。
顾玄这番动作实在有些张扬,别说是郝连峰、包山两名望月境修士,便是石勇、魏山岳两兄弟也感受到了,几人知道顾玄做事向来严谨,这次一定是有急事。
包山带着两名师弟迎向顾玄,问道:“二师兄,计师弟,你们怎么来了?”
顾玄道:“与计家有关,需要找郝师叔帮忙。”
包山赶忙说道:“师父在静室研究图纸,我这就去找他。”
“不用了,我还没瞎,看得到你们。”
郝连峰依旧声音洪亮,自占了东方明上风,他心情愉悦,有了不少炼器的新点子,平日里与弟子们也不再那么严厉。
“见过师叔,计家的事情还是由计师弟来说吧。”
计文毅上前一礼,“郝师伯……”
他将经历的事情又诉说了一遍。
郝连峰可是老江湖,自然知道其中猫腻,看向顾玄道:“师侄是想让我借着破损飞剑的由头,先去计家一趟?”
顾玄点头道:“希望师叔能够援手。”
郝连峰笑道:“既然是咱弟子的事情,自然要去,再说那计老爷子与玄明道可是多年的朋友,若有事情出手帮趁一下也合理。那先给我一晚时间整理些东西,明日就启程吧。”
计文毅急道:“我已经让计家人过来了,咱们直接过去岂不是与他错过了?”
郝连峰笑道:“哈哈哈,这小子到现在还没明白呢。”
顾玄只好跟计文毅解释道:“计师弟想过没有,你家心腹李长夏这么长时间连封书信都未曾给你,想来情况十分严峻,这种时刻又怎会有计家的人能过来呢?”
……
夜半,已经送出消息的倪供奉与鼎香楼掌柜在一处密室中密聊。
那掌柜埋怨道:“好歹你也是我妹夫,下手这么重干什么。”
倪供奉道:“你还好意思说,平日里做事那么稳妥,今日怎么惹上了这个祖宗,若不是我打你,他能消了气?到时若是起了杀心,我怎么护你。”
“我不是着急帮着大少爷把李长夏扳倒嘛这才有些失态。”
“你可真是昏了头,他们计家再怎么争权,只要不影响我们的身家性命便可,不要去趟浑水。”
掌柜恶狠狠地道:“怕什么,这鼎香楼里现在都是我们的亲信,那小子本就是李大公子的心腹之患,我们偷偷将他宰了谁也不知道,还算是为大公子解忧,连帮他报仇的人都没有。”
倪供奉吓了一跳,想起是在密室之中才松了口气,他对着自己姐夫呵斥道:“泼材!你可真是胆大妄为,那二少爷是什么实力?什么身份?便不说你我现在加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他还是玄明道的弟子,若在剑州城丢了性命,到时便是总督府也得掀翻了瞧瞧。”
掌柜的虽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却还是嘴硬道:“我又怎知道传闻是真的,那纨绔小子竟真成了玄明道弟子,要我说玄明道也不济事,这般材料也要。”
倪供奉怒道:“你还说胡话,我看你也不要再在鼎香楼待着了,回家里休息一段时日吧。”
那掌柜见倪供奉真的动怒,这才收敛脾气,软言软语求了片刻,总算是没被撵走。
“如今正是你死我活的时候,想来本家那边也不会因为我们的书信而派人过来,明日我们态度一定要到位,免得被那二少爷迁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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