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凝把对面人的神情尽收眼底 ，心底燃起了一抹心疼 。
老人涣散无光的眼神 ，似乎还在期待着什么，只是视线中的宣凝让她回到现实 。
“我期盼已久婚礼并没有到来 ，有的是秦澈的退婚赔礼 。”
“原来 ，他在一次家族宴会上和我那旁支的堂妹相识 ，并喜欢上了她 ，为了能够正式的追求堂妹 ，他便来先我退婚 。”
“那时的我 ，心都碎了 ，我那么喜欢他 ，又怎么可能同意他来退婚呢？”
“可是 ，在京市的那些大家族眼里 ，我的婚姻幸福又如何与家族的利益相比呢！”
“当初秦家拿出了足以撼动整个程家的利益作为赔礼 。”
“我父亲和家族便同意了退婚 ，并且为了留住秦澈的对程家的利益利益捆绑 ，家族便把原本属于我的婚事给了那个堂妹 ，也把我的男人给了她 。”
“我自是不肯 ，在家中大吵大闹 ，父亲为了让我放弃秦澈 ，给我安排了一桩婚事 ，并且在我不知情的时候 ，让我和他发生了关系 ，致使我不得不嫁 。”
宣凝看着那原本暗淡的眸子中隐忍着恨意 。
她想她应该是恨的吧！
恨的不知那个毁她清白的男人 ，更恨那个她曾深爱的男人 ，或许就连她的家人也有 。
老人闭了闭眼 ，缓了缓情绪 ，继续开口 ，可声音不再温和慈爱 ，甚至带着些冰冷与怨毒 。
“五年后 ，他们便成亲了 ，原先并不被世家子弟看好的两人修成了正果 ，他们的婚礼盛世浩大 ，一时间成为京市的美谈。”
“每听到一次别人谈论 ，我都会觉得有一把刀子深深的剜着我的胸口 ，鲜血淋漓 ， 痛不欲生 。”
“那本是我的婚礼 ，我的男人 ，那原本属于我的幸福 ，就这样被别人偷走了 。”
“我心有不甘 ，我恨他们 。”
“我的婚姻 ，也因为我对那个男人的执念 ，过的并不幸福 。”
“他们第二年便生下了一个儿子 ，一家人幸福无比 ，他们的每张笑脸都如此的刺眼 。”
“我几乎是疯了一般的妒忌、怨恨、不甘 。”
“最终 ，我的婚姻走到了尽头 。”
“我重新回到了程家 ，可是那里的人 ，不再是家人 ，他们的指责 ，他们的议论 ，他们的失望 ，都堆砌成我浓浓的恨意 。”
“就这样 ，我在那个没有任何亲情的家里浑浑噩噩，过了五年 。”
“知道有天 ，我意外听到父亲要再次为了家里的利益要舍弃我时 ，我便清醒了 。”
“原来不爱我的不止是那个男人 。”
老人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
“既然这个家没有人爱我 ，那我也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 。”
“正在我计划如何逃离那个家的时候 ，你爸爸妈妈带着你回来给她父亲过生日 ，虽不是什么大日子 ，但整个程家都把你父亲视为上宾 ，自是不会轻慢他 。”
“我趁着这个空隙打算逃出去 ，半路上却见一个人在院子里玩耍 ，当时 被仇恨怨毒不甘淹没了理智便把你带走了 。”
说到这时 ，老人抬眼看向对面的宣凝 ，眼中满是悔恨和愧疚 。
“后来本想把你随便丢到乡下送给别人养 ，可是一路上的那一天 ，你用你的善良 、可爱、纯真一点一点的打动我 。”
“我不忍心 ，便把你带在身边 ，看着你那和你父亲极似的眉眼 ，我恐慌害怕 ，却又欣喜。我便冒险送你去了福利院 。”
“自己也伪装身份进入了福利院，每天看着你 ，我几乎都在内疚 ，可是听着你喊我妈妈 ，我又不舍的放手 。”
“本想让你在我身边长大 ，可是他们对你的寻找一直没有放弃 ，不得已 ，我只能联系了以前的朋友 ，让她们帮忙找人领养了你 。”
老人看着宣凝 ，好想再次抚上她的头发 ，可是她不敢伸手 。
宣凝没有任何表情的消化着她所听到的一切 。
她不知道 ，该不该恨眼前的这个人 ，这个她曾视为妈妈的人 。
看宣凝没有开口 ，老人双手握拳放在餐桌上 。
“小捡子 ，我当初很恐惧你会知道这一切 ，可是今天看到你落寞悲戚的身影 ，我才知道我当初犯了个怎样的大错 。”
“我说出来了这个让我压抑了十几年的秘密 ，我顿时轻松了很多 ，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恐慌和害怕 ，我无比的轻松自在 。”
“我很后悔 ，让你失去自己的家 ，对不起 ，我不奢求你会原谅 ，该我面对的事情 ，我不会再逃避 。”
“小捡子 ，你也要面对自己的内心 ，去追求你想要的生活 。”
老人满脸热切的注视着宣凝 ，她看懂她的心思 ，还是那个善良的小女孩 。
勾起唇角笑容无比真诚 。
两人就这么对坐着 ，谁都没有在说话 。
冬日的暖阳已经升到最高 ，一束束光线照射在两人的身上 。
回忆里的那个人 ，依旧满面笑容 ，一帧帧画面如流水汇聚 ，越来越多 ，越来越深 。
“铛铛铛....”时钟敲打十二次 ，像是一种无言的指令 。
老人面带慈祥注视着宣凝的每一个细节 ，想要深深的印在心里 ，最终笑了笑没有说话 ，起身便要离开 。
宣凝看着那老人有意佝偻的身体 ，透露出无尽的苍凉和孤独 。
宣凝的心里酸酸的 ，但却极力隐忍着 。
“‘你 ，拿我当过女儿吗？”在老人即将迈过门槛时 ，身后想起的宣凝的声音 。
虽极力掩饰 ，但那微微颤抖的声调还是诉说着她的情绪 。
老人脚步顿住 ，手微微颤抖着紧了又松 。
“六年的婚姻里 ，我也曾差点做了母亲 ，如果 ，我能早些放下执着 ，也许她就能来到这个世上 。”老人的声音沙哑沧桑 ，却又温柔至极 。
她这辈做了太多错事 ，伤害了太多人 ，也许是老天给她的惩罚 ，让她永远不能孕育自己的孩子 。
老人身形颤颤巍巍扶着墙转身离开 。
宣凝看着这刻又苍老几分的背影 ，心中五味杂陈 。
她该心疼她的经历 ，原谅她 ，还是该恨她带走自己 ，让自己与家人分开十几年 。
宣凝一时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如何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