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还未亮,李景慎就领着队伍出发了。
户部的那几个大人昨日负责晾晒除虫菊,这会儿是腰酸背也痛,本以为今日可以休息一日再上路的,没想到李景慎竟赶着上路,因而个个叫苦连天,人人哭丧着脸,如丧考妣。
李景慎也不是太过冷酷无情,让那几个大人先在前面的驿站休息一天,自己则先带着除虫菊上路。
那些个人又不肯,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跟着上路。
就这么日行夜歇了五六日,就到了淮北。
他们进入淮州时,发现几个县都已遭了灾。
蝗虫所过之地,当真寸草全无。
包括知州在内的众多淮州官员苦不堪言,淮州知州赵明哭丧着脸同李景慎禀告受灾情况,“淮西、淮阳、淮海三个县已经遭了灾,数十万亩的稻田一夜之间全没了,全没了。”
户部那几位官员总算是知道为何李景慎一路几乎马不停蹄地赶往淮州。
那个割除虫菊割到自己小腿的刘大人忙对他道,“赵大人莫急莫急,咱们李大人此番奉旨前来,便是为你排忧解难的。”
李景慎立即带着除虫菊,同赵明等去了正遭受蝗灾的柳河县,颜珠儿也扮成小厮跟着去了。
果然在柳河县下的小柳河村,他们看到了大片的农田正遭受蝗虫的啃咬。
千千万万的灰色蝗虫遮天蔽日,哗哗的一片片落在稻田里,咯吱咯吱地啃食着即将收割的稻子。
村民们拿棍子驱赶,可赶了这边,那边又来了,根本赶不完。最后有人崩溃了,瘫坐在田埂上,或嚎啕大哭,或已麻木。
见到官府来人,村民们如看到救命稻草般,纷纷跑来跪拜叩求,“大老爷,快快想想办法吧,再这么下去,怕是不成了。”
“这是朝廷派来的李大人,这番来便是为了替咱们治理这些害虫的。”赵明大声宣布。
众村民瞬间将李景慎当成天神来看待。
李景慎一早让手下人将带来的除虫菊在一片已经被啃食精光的农田正中焚烧起来。
随着除虫菊焚烧的浓烟滚起,一股子呛人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官员与村民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稻田,有人期盼,有人惴惴不安,生怕这除虫菊也没效。
颜珠儿就在李景慎身旁,宽大衣袖下,李景慎的手牢牢牵着她的手,或许他也紧张吧,手心里生出了汗水。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整片稻田就已经弥漫了除虫菊的气味,很快有人发现了稻田里的蝗虫开始掉落,天上也不断地有飞蝗落下来。
“这法子有效,当真有效。”村民们呼喊起来。
李景慎立马让手下以及村民将掉落下来的蝗虫集中起来消灭,另一方面派人到山上田间找寻更多的除虫菊。
除虫菊效果佳,赵明传话下去,让各乡都去采集除虫菊对付蝗虫。
如此,半个月不到的时间,淮北的蝗灾就被扑灭,残余的害虫也不成气候了。
蝗灾解除了,可受灾的几个县已然颗粒无收,若是朝廷不管,那么来年将会有人饿死,有人成为流民。
李景慎将受灾的情况上报朝廷,朝廷让他留下来赈灾。
朝廷让李景慎就近筹集赈灾粮,这就意味着他们短时间内是无法回京了。
十月里,京城的公主府来了五十辆马车,车上装的不是什么金银珠宝,而是土豆。
今年,公主府的土豆大丰收。
春季时,汉斯送了一麻袋土豆,经过两轮的种植,到现在已经不知翻了多少倍了,这五十辆的土豆还占不到总产量的一半。
颜珠儿早有打算,淮北遭遇蝗灾的地方不少,几十万受灾的百姓,总不能靠着朝廷赈灾粮一直到明年秋收,还是得想办法解决这些人的口粮问题。
这会儿又到了寒冬腊月,再种水稻已然是不能够了,但种土豆完全没问题。
土豆秋冬季节也可以种植,且产量大,每亩至少可产三五千斤。若加以精心管理,产量只多不少,且所需时日短,一般而言,三个月就可以收获。
土豆收获季节,刚好是春季水稻播种季节,地里土豆收获了,接着种水稻。如此一来,既不影响来年的种植,还可以解决灾区的粮食问题。
李景慎将那五十辆车的土豆分给几个受灾的县,让县令领回去后自行分发到乡民手中。
户部的几位大人亲自下乡去教授种植事项。
李景慎与几个大人忙上忙下的时候,颜珠儿倒是很清闲。
她知道淮州靠近海,便找了个时间去海边转转。
离淮州城最近的海也要行一个时辰的路。
在赵明派来的一位叫周福的小厮带领下,颜珠儿几个坐着马车,在山路颠颠簸簸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那处海滩。
一到地儿,小白就欢脱了,它是头一次看到海,不等颜珠儿下马车,它就迫不及待跳下车去了。等颜珠儿下车时,已经找不见它的影子,也不知到哪儿撒欢去了。
海水刚刚退潮,海边的礁石上从海里冒出来,只见上头长了不少类似珊瑚的紫色海藻。
“这可是好东西。”颜珠儿看见那些海藻就伸手薅了一大把,让刘梅将带来的小竹篮拿来装。
“姑娘,这是什么?”张娟学着颜珠儿的样子薅海藻。
在外头,颜珠儿让她们叫她姑娘,而不是公主、殿下之类,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味道好奇怪啊。”刘梅闻了闻放进篮子里的海藻道。
颜珠儿笑,“这是石花菜,现在闻着味道不好,但用它做出来的美食,保准你们无法拒绝。”
张娟与刘梅将信将疑跟着薅,薅了这边薅那边。
“那边好多啊,我去那边。”张娟看到不远处的礁石上的海藻茂盛,于是小跑着过去,谁知礁石上除了有石花菜,还有各种黏糊糊滑溜溜的海藻,她一个不留神,脚下一滑。饶是她在平地上功夫高,但此时却全屋一点儿办法,整个人就跌坐在礁石上了。
礁石上满是海蛎壳子,尖利无比,她跌倒时,手掌下意识地按在礁石上,结果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