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国公主迷惑,说道:“甘罗十二岁拜相,游走列国之间,纵横捭阖,割土封疆;霍去病十七岁受封骠骑将军,出河西,征漠北,立不世奇功。公子之才华不在此二人之下,却既无显赫爵位,又无高官要职。岂非宋皇不识英雄?”王浩无奈摇头,说道:“甘罗、霍去病虽为少年英雄,然天妒英才,不得长寿。在下敬佩甘罗之谋略、霍去病之骁勇,却亦悲叹其命运之不幸。”蜀国公主对王浩更加刮目相看,话锋转变,说道:“三千女真骑兵尚在辽南横行,王公子可有良策助我驱除敌军?”王浩会心而笑,说道:“我虽与三千女真骑兵仅一面之缘,然其剽悍一目了然,不可寻常度之。殿下以为想要与其正面决战而不落下风,需调遣辽阳府多少兵马?”蜀国公主似乎早已思考过这个问题,答道:“一万宫帐军!”王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蜀国公主。蜀国公主面露为难,再三犹豫之后说道:“一万宫帐军是整个东京道六成的战力,容不得半点闪失!”
蜀国公主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轻信眼前的少年,但直觉告诉她王浩极有可能是那个可以帮助辽阳府拜托眼前困境之人。王浩同样沉思了许久,试探性说道:“殿下可曾想过主动撤离辽阳府?”蜀国公主惊怒,厉声说道:“你要本宫将东京道拱手相送,究竟是何居心?”王浩无奈摇头,说道:“东京道经历高永昌之乱后,民生凋敝,钱粮匮乏。我来辽阳府虽然只有两日,然游历全城,除了城墙修缮完毕外,城中坊市尽毁。这样一座没有任何价值的城池,却要数万大军以命相搏,殿下以为值得吗?”蜀国公主紧咬下唇,难以回答。王浩继续说道:“辽阳府正北方的沈州、东北方的辰州、西北方的开州皆是女真强兵驻守,辽军毫无反攻之力,而东西两面又是茫茫大海。所以当下之势,殿下除了正南方的金州便再无退路可言!”蜀国公主心存疑问,说道:“金州不过一县之地,如何抵挡数万里白山黑水?”然未及王浩回答,蜀国公主话锋骤变,说道:“但本宫更想知道,你是如何确定沈州、辰州、开州皆沦丧敌手?”王浩无奈摇头,指向了挂于大厅中央的地图,说道:“公主殿下将如此精良的一幅地图挂在我面前,倘若我再视而不见,岂不是愧对了这双眼睛?”蜀国公主暗道“大意!”王浩继续说道:“至于辽阳府的战力,公主殿下亲口言明,一万宫帐军占辽阳府六成战力,只可与三千女真骑兵对决!”蜀国公主辩解道:“这三千女真骑兵皆是敌军精锐,不可等闲视之!”王浩没有反驳,却又说道:“但女真人已经在东面战场获得压倒性优势!”
蜀国公主不愿承认如此残酷的事实,却又不得不默默点头,而后倔强说道:“辽国两百年江山、数万里疆土不会那么容易被击败!王公子人中龙凤,倘若能够助我坚守东京道,打通与上京的联系,他日朝见父皇,必有重赏!”王浩故作沉思,说道:“你的要求我可以满足,但我不要赏赐,只要等价的酬劳。”蜀国公主似乎在王浩身上看到了“不甘久居人下的野望”,说道:“王公子想要与大辽朝廷平等交往?”王浩点头,说道:“正是!”蜀国公主重新打量王浩,说道:“与大辽朝廷平等交往,便是与我父皇平等交往,而普天之下唯有你大宋皇帝才有这个资格!”王浩意料不及,然仔细回味似乎并无曲解之处,说道:“公主殿下所言,的确有几分道理,但我身为宋臣,自当恪守一名臣子的本分,履行一名臣子的职责。至于其他,公主殿下还是莫要惦记为妙!”蜀国公主没有继续试探王浩的底线,说道:“不知王公子是否相信,整个大辽没有人比本宫更适合与王公子合作?”王浩没有否认,答道:“相对独立的地盘,不可忽视的军力,蜀国公主的身份,务实冷静的性格,倘若抛开眼前东京道危如累卵的局势,公主殿下的确是上佳的合作伙伴!”
蜀国公主十分平静,说道:“倘若不是东京道岌岌可危,父皇不会让我这个女儿身独当一面,而王公子更不能有机会趁虚而入!”王浩面露无奈,接着说道:“所以助你拜托眼前困境便是我最好的选择?”蜀国公主放声而笑,说道:“否则,又能如何?”王浩看着身旁的辽东地图,思考许久之后说道:“撤离辽阳府,全力经营辽南半岛是一切的前提,否则,我只能知难而退!”蜀国公主极其为难,咬牙说道:“给我一个详细的解说!”王浩指着地图说道:“东京道几经战火,民生凋敝,辽阳府虽为首府,却亦是历次大战的主战场,损毁尤其严重。倘若公主殿下能够主动撤出辽阳府,于此同时将城中、城外所有人民南迁,便能够人为制造出一个跨度数百里的无人区。而后凭借金州城与镇东海口长城扼守半岛南端之咽喉,此地最窄处不过二十里,然城池以南,却是百里沃野,可养百万万人民。到时,只要公主殿下用心经营,任凭女真人百万大军,亦难在金州城外全面展开攻势,当立于不败之地!”
蜀国公主没有被王浩的说辞完全迷惑,说道:“二十里的战场,不能让百万大军放开手脚,却能让十万大军从容布阵。所以,想要稳守金州城,辽阳府中现有的兵力便不能有任何损伤,否则就不足以守卫二十里的防线。想要供养五万大军,至少需要二百万的平民,而金州以南的土地并不充裕,所以将来便必须依靠南京道的粮草,而南京道与金州城之间往来的船只全部掌控在王公子手中。”停顿片刻,直视王浩双眼,说道:“我真的很想知道,如果王公子掌控了东京道的命运,将会施展何等手段?”
王浩没有立刻回答,心中想到:“蜀国公主虽为女子,然眼光、见解却不知超越当世男子多少倍。只是一个人无论眼光如何独到,想要超越时代的局限总是那么困难。如果辽国灭亡,你困守辽南一隅,又该何去何从?”缓缓说道:“我只想让大宋富强,从不想让大辽灭亡!”蜀国公主突然间鼓起巨大的勇气,说道:“我同意南撤金州,但三千女真骑兵阻挡,又该如何?”王浩面露笑容,胸有成竹说道:“这三千女真骑兵正好为我们所用!”蜀国公主不解,问道:“此话何解?”王浩解释道:“故土难离,倘若没有足够的危机,谁又会愿意背井离乡?”蜀国公主恍然大悟,说道:“王公子是想让这三千女真骑兵替我们将东京道的人民驱赶到金州?”王浩点头,说道:“趋利避害乃人之本性!只要公主殿下颁布政令,并且在金州早作准备,一可收买人心,二可事半功倍!”蜀国公主说道:“倘若沈州的女真人得知本宫将要主动难撤,必会穷追不舍,所以金州之事我只能拜托公子了!”王浩没有拒绝,只是淡淡说道:“报酬?”蜀国公主说道:“东京道粮草匮乏,但金银却尚算充足,王公子大可放心!”王浩不解,问道:“一座破败的城池,为何会有大量的金银?”蜀国公主说道:“战火之中,任凭金山银山,既不能果腹御寒,又不能防身杀敌,要之何用?”
王浩欣赏蜀国公主的气度,说道:“但金银不会凭空而来!”蜀国公主解释道:“高永昌叛乱,残杀辽国贵族,掠夺四方豪商,几乎用金银堆满整座地牢。可惜自作孽不可活,再多的金银也买不回他的身家性命!”王浩说道:“只要公主殿下出得起价钱,我便能够满足一切要求!”蜀国公主突然说道:“如果我要王公子更换门庭,为本宫效命,不知价钱几许?”王浩摇头,说道:“倘若不能依靠大宋的力量,在下至多算是一位出色的谋士,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公主殿下的难题便不能被解决!”蜀国公主亦是摇头,说道:“只要你心向本宫,即便身为宋臣又如何?”王浩佩服蜀国公主的勇气,说道:“一女不侍二夫,一臣不事二主!”蜀国公主没有继续纠缠,只是心中想到:“你不是惟命是从之人,便不会成为君王永远的左膀右臂!当君臣反目的那一天,是你弑君自立,还是君将你斩首示众?”说道:“王公子忠君爱国,倘若大辽也多几位公子这样的俊杰,何至于沦落今日这般田地?”王浩说道:“公主殿下之才能,不知令多少男儿羞愧。即便在下,也是由衷敬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