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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水,触之即沉,尸骨无存。

接触到忘川水的那一刻,苏屏只觉得冰寒刺骨,像是一根根银针扎进身体里,分解着身上的每一个细胞。她体内的磷蝶感受到危险,纷纷燃烧起来,想保住身体的温度,可终究杯水车薪。

“屏儿!”风清羽睁眼时,正巧看到苏屏被那块头骨击飞,跌入忘川,她立马倾身下去,想要救起苏屏,哪想身体忽而悬空,被自己的剑灵拦腰抱起,阻止了她这一举动。

“你做什么?!放开我!”风清羽捶打着剑灵,却挣脱不开束缚,只能看着苏屏离自己越来越远,慢慢被忘川水吞噬。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苏屏会离开她,在她眼里,苏屏聪颖过人,一双灵动的眼睛能够洞察一切,不论什么样的困境,都有办法解决,可是……

“你放开我啊……屏儿……呜呜……屏儿……”风清羽无力地捶打着剑灵,泪眼婆娑的看着苏屏渐渐下沉。

忽然,一抹白影闪过,扑通一声跳下忘川,过了没多久,古波不惊的忘川河,开始荡漾出水波,接着,一个白衣蒙面人出水而来,怀里抱着面容惨白的苏屏。

“屏儿!!”剑灵放开风清羽,她赶忙跑了过去,墨鳕也拖着疲惫的身体凑到跟前。

白衣人的视线,从始至终都在苏屏身上,口里挤出一个“走”字,便御剑而出。风清羽抱起墨鳕,紧随其后。

待她找到白衣人时,苏屏面色已恢复了一些,只是不见醒。白衣人抱着她,眼里情绪复杂,风清羽摸不准对方的意图,也不敢轻举妄动。

“带她去悯生。”终于,白衣人抬起头,认真的注视着风清羽,不待风清羽说话,已消失在原地。

——

听闻,在恶鬼开始大肆屠杀之时,悯生三尊带着弟子整好赶到,救下落云城的人,并将恶鬼全数赶回地狱,修复好封印。不过,前去探查的一队人马中,苏屏风清羽至今下落不明,唯风清雪一人生还。

苏屏是十日后才苏醒的,彼时她正身处一个陌生山洞里,阳光一缕缕投射进来,风清羽与墨鳕睡在一旁,十分静谧。

“屏儿!?”风清羽睁眼时,见苏屏正看着自己,欣喜的坐起身来。

“难道你们也……”苏屏想到了什么,一双眼睛酸涩难忍,泪光点点。

“没有没有,你别多想,我们还活着。”风清羽赶紧解释道。

“真的?”苏屏仍旧十分恍惚,看什么都不真切。

风清羽把她掉进忘川后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苏屏听后发问道:“你说你的剑灵当时拦下了你?”

见风清羽点头后,苏屏又问:“在召唤亡灵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算了,你把召唤剑灵的过程与我说说吧。”苏屏想起了上次苏河的那件事,在她眼里,似乎这些事都不算是特别。

风清羽老老实实说完整个过程后,苏屏道:“看来我猜的没错,附在你剑里的亡灵,确实是你风家的某位故人。”

“故人?”

“你是否记得在忘川边,那超出你实力的一剑?当时我见你身后有位身披铠甲的将军,同你一同挥剑。”顿住片刻,又道:“冥界是亡灵的故乡,不论善冥界还是恶冥界,都适宜死灵生活的地方。”

“所以你才要我铤而走险血祭结契。”风清羽点点头了然的道。

这事儿说完,风清羽开启了另一个话题。

“屏儿,我……想去悯生……”风清羽不安的看着苏屏。当时白衣人说了让她带苏屏去悯生后,风清羽就猜到了定然是忘川水之危未解。苏屏昏睡的几天里,她亲眼看着苏屏的身体渐渐透明,几欲消失,又慢慢恢复,就像是好不容易得到某样东西,又任由其在掌中消失,无力、绝望、惶恐、不安……种种情绪交织。

她没有将这些情况告诉苏屏,一来怕苏屏知道后痛苦烦闷,二来,不能让苏屏觉得,她是为了她,才离开落云城,去往外面的世界,以增加心理负担。

“想好了吗?”苏屏问。

“嗯。”风清羽坚定的点头。

“不过,在此之前,我有点事情要做,你等着我。”

——

落云城,落雪阁。

风清雪大伤初愈,精神仍有些不佳,回来后,常常独坐在院中发呆,也不知想些什么。

暗处,一双锐利的眼睛逡巡在她身上,左手握住剑鞘,右手握紧剑柄,蓄势待发。

这时,苏河走了进来。

“娘亲,有消息了吗?”见到苏河,风清雪忙起身追问。

苏河只是看着她,也不说话,风清雪便知道了答案。她叹了口气,失望的坐了回去。

“娘亲,我不是个好姐姐。”风清雪抱住苏河,将脸埋在她怀里。“我们本该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可是我却不懂她,根本不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明明一母同胞,却越走越远。”

“这不是你的错。”苏河摸着她的头,“我这个做母亲的也有责任,自她出生,便从未做过一个母亲该做的事,现在又……”

没多久,来了个人对苏河说了什么,苏河便急匆匆离开,独剩风清雪一人,看着偌大的院子,更显孤寂。有时候,她很羡慕苏屏,明明只是个养女,又是个废物,为什么风清羽就是愿意护着她,几次三番为她以身犯险。看着苏屏跟风清羽置气,听苏屏嘲讽她,她就恨不得掐死苏屏,落云城的第一天才,受万人崇拜,在苏屏面前却跟个仆人似的,不仅处处让着她,生气了还要去哄她,真是可笑的紧。

感受到身后有人,风清雪以为苏河又折返回来,说道:“正事要紧,母亲不必忧心雪儿。”

不见身后的人说话,风清雪含着半句话转身欲说,方见此人蒙着面纱,并非苏河。

“你是何人?”风清雪感受到对方的杀意,立刻退后,警惕的看着她,右手背到身后,开始蓄力。

只见对方摘下面纱来,风清雪瞳孔瞬间放大,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羽儿!?”她惊喜的呼唤道,却没有上前。

风清羽冷冷的看着她,“屏儿死了,你可有愧?”

“羽儿,你既没事,怎的不回来,叫我与娘亲好一番担心。”风清雪全然不顾风清羽的问题,诉说着自己的关心。

“风清雪,屏儿好歹是我风家的人,即便是养女,也算你半个妹妹吧,你就能如此漠视一条人命吗?”风清羽紧蹙着眉,心里那一分半点的念想,被风清雪的冷漠消耗殆尽。

“清羽,事已至此,忘记苏屏吧,她只是一个下人,我们才是一家人。”

听完,风清羽“刷!”的抽出银剑指向风清雪,“大小姐,除了妹妹,你什么都有了,而我,只有一个苏屏而已。”

“你要……杀了我为苏屏报仇!?”风清雪娇躯一颤,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去取剑,我不欺负你。”

风清雪知她是认真的,最后还是回房取了剑来。两人持剑对峙,剑拔弩张。

不知为何,六月的落云城,忽然风云突变,落下朵朵雪花,不待触地,便消失不见。

此时,风清羽周围的雪花,接触地面便盛开一朵雪莲,一朵一朵,像是要将她吞噬。风清雪修炼的主要是水属性的术法,今日这场雪,于她来说,简直是如虎添翼。

“乒!乒!”风清羽扬剑斩下跟前的几朵‘雪莲’,抬腿一扫,踢碎了迎面飞来的‘雪莲’后,飞身向风清雪而去。风清雪见来势汹汹,赶紧施法化出更多的‘雪莲’来削弱风清羽的气势。

只见风清羽身姿轻盈的闪避开,速度不减,只这么一瞬,就到风清雪面前,风清雪久经沙场,反应极快,宝剑在手里刷刷几下,挡住了风清羽的第一轮进攻。

“羽儿,差不多够了,不要太过分。”风清雪一改平日里的宽容,厉声叱道。

风清羽不做理会,很快调整好气息,挥剑就至。

落云城外,苏屏望着飞雪,心绪不宁。天降异象,必有事端,这是亘古不变的理,看来,不久之后,落云城将有大事发生……

持有同样顾虑的,还有正在铩羽殿中处理事务的苏河,这样的场景,十三年前她曾见过,雪落不过十日,神魔之战一触即发,当时神族低估了魔族的实力,委派而去应战的人由于轻敌,中了魔族的埋伏,无一生还,当时的战况一直成谜,没有透露出半点口风。

风家两姐妹的比试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风清雪战斗经验丰富,一进一退,拿捏得恰到好处;风清羽天资卓绝,是个天生的战士,手里的剑凭心而动。两人一路从落雪阁打到市集,再到屏栏江,难分难舍,轰动了半座城池。

苏河听闻此事,来到屏栏江时,两人整好使出全力祭出这最后一剑,只听“轰!”的一声响,风清雪败下阵来。

“雪儿!?”苏河踏水而走,接下了受伤的风清雪。

刺眼的白光中,风清羽提剑走来,身后,若隐似无有个身影跟着。

“听奶娘说,你当年就是在屏栏江上捡的屏儿,并冠以苏姓。”风清羽开口道。

“既认她做养女,因何不能善待之?”

苏河直视着她的眼睛说:“苏屏心机重,城府深,落云城,留她不得。”

“是吗……”风清羽冷笑一声,“你不知她的境遇,怎有资格随便给她冠上罪名。”说完,风清羽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无人敢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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