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天眼睛瞬间就眯起来,打量着林安,看不出他的心中所想。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那苏沐雪和楚渊关系匪浅,万不能动用她!”一位大员连忙制止,心有余悸。
这苏沐雪不光和楚渊关系匪浅,还是姜栩的心腹红人,当初可是把他们这些朝廷老臣折腾得够呛啊!
姜云天自然也考虑到了这一层关系。
“非也!”林安一步跨出:“陛下,这苏沐雪的兄长可是死在了镇北关,死在了金水县大军的炮火之中,尸骨无存,让苏家绝后!
如此深仇大恨,她就不可能再跟金水县走到一起。
再说,这次要她去对付的是江南的叛军,而不是金水县的楚渊旧部!
就算她跟楚渊关系很好,但杀兄之仇,绝后之恨,就已经注定,她们这辈子只能是仇人了!”
听完林安的分析,姜云天也觉得可以派苏沐雪出征,虽然不是最优解。
将军府还在京城,姜栩也还在京城,他也不担心苏沐雪敢乱来。
念及此处,他一声令下:“宣苏胜进殿!”
虽然要派苏沐雪出征,但他宣的却是苏老将军,因为他在恢复大权之后定下了一条铁律,不管是谁,女子不可再上大殿!
很快苏胜就被带到了大殿之上。
那一张张熟悉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了陌生,他也满头白发气息萎靡,俨然苏振邦的事对他的打击也很大。
“老臣,叩见陛下。”
下跪行礼。
“苏胜,你应该也得知了江南叛乱的事,如今朝廷已无人可用,朕要让你的女儿苏沐雪,挂帅出征平定江南叛乱!”
姜云天冷声。
苏老将军瞪大眼睛,他三叩首,一脸哀求:“陛下,让老臣挂帅吧,老臣家中就剩这么一个独苗了。
请陛下垂怜,莫要再让老臣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老臣老了,再也经不起这样的打击了!”
姜云天微微皱眉,苏胜的军事谋略他倒是不担心,只是他的身体……
而且,他也真的不愿意在动用这些女人了。
不是因为苏沐雪曾经和姜栩走得很近,只是单纯的因为她是女人。
“你不久前感染风寒卧床不起,朕担忧你的身体。”
姜云天叹息。
“陛下无心忧虑,那位小神医为老臣诊治过后,老臣已经能够提枪上马征战沙场了!”苏老将军神色凝重。
“既然如此,你这就带着你苏家军,去往江南吧!”
“谢陛下隆恩。”
“苏胜,你给朕听好了,此去江南,朕要你亲手砍下那龙姓小儿的头颅!”姜云天目眦欲裂。
江南叛军明面上人人皆知的领袖姓赵,赵不言。
但传闻说,在他之上还有个姓龙的,没人知道那人的全名,也不清楚是不是谣传。
可就凭他这个龙姓就让姜云天异常恼火,能以龙自称的,只有天子!
等平叛后,他还要下一道令旨,让姓龙的改姓,改姓或者掉头,只能选其一!
……
天牢。
苏沐雪又提来了一壶酒。
“楚渊,我爹又要出征了,这次是去江南平叛!”苏沐雪满心忧愁,父亲老了,先前还重病卧床不起!
楚渊微微皱眉,看向苏沐雪:“我以为狗皇帝会派你出征。”
“是的,狗皇帝原是派我出征,可家里就剩我一个小辈了,爹不忍心。”苏沐雪苦涩一笑。
“这样啊。”楚渊点了点头:“沐雪,这是好事。”
“不,楚渊,我将军府已经不需要更多的军功了,只想要安安稳稳,所以这不是好事,那是战场,随时都会死人的!”苏沐雪的情绪很是低落。
“沐雪,相信我。”楚渊一脸认真。
苏沐雪哭了,落泪无声。
她将额头抵在楚渊的胸膛,声音哽咽满是迷茫:“楚渊,你总让我相信你,可是你却从不肯跟我说到底让我相信你什么,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她的身子微微颤抖,楚渊从未见到她如此恐惧脆弱的一面,这可是那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啊!
楚渊于心不忍,轻轻的搂住她,将她抱在怀中给予安慰。
“沐雪,相信我,我不会害你,不会害你的家人,不会伤害所有你珍视的人。你很纯粹,我喜欢你的这份纯粹,我会守护你的这份纯粹!”
楚渊发自内心。
“楚渊,我真的好害怕,害怕父亲会出事,兄长的事对我的打击已经够大的了,我真的害怕我有一天会坚持不住,然后轰然倒塌,从此一蹶不振。”苏沐雪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她早就想这么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了,可她没有一个可以供自己依靠,发泄情绪的怀抱。
父亲老了,若是在他面前这般,只会让他担心。
好在,还有楚渊。
楚渊心疼的轻抚着她的秀发,他真的不忍心伤害这个纯粹敢爱敢恨的女孩了。
他清楚,苏老将军一定会死,或者说,不管谁去江南平叛,都一定会死!
哪怕是苏沐雪去了,也只有死讯能够传回来!
“沐雪,相信我,这是我给你的承诺,我楚渊若是还有什么美德,那便只剩下重诺了!
千万记住,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
苏老将军连夜率兵出征了,没有让苏沐雪来送,也没让任何人来送。
苏沐雪去了公主府,姜栩也是情绪低落的整理着上官佑禾的遗物。
上官佑禾先前的那个贴身侍女回乡了,她临行前将上官佑禾的遗物转交给了姜栩。
这个傻女孩,说是她的遗物,可全都是和姜少轩有关的东西,竟是没有一样自己的喜爱之物。
那枚六皇子的金令,那身破败的战袍,还有那一匹白色的骏马。
仿佛又回到了她那夜寒风之中,安静的等在北城门口,亲自送自己的爱人奔赴战场。
姜栩一遍遍的抚摸着那身破败的战袍,想要从上寻找哪怕一丝仅存的弟弟的气息。
可她也清楚,这只是妄想。
想必佑禾曾经,也如自己一般,一遍遍的抚摸着这身残破的战袍,小心翼翼生怕再次弄坏了它。
摸着摸着,姜栩突兀的一愣,她在领口似乎摸到了其他东西。
她不敢置信的找来剪刀,小心翼翼的将领口剪开。
一张被折叠得很小的信纸被夹在了其中,上面还有早就干涸的血迹。
姜栩颤抖着手将信纸打开,好在,血迹并未影响到字迹:
吾妻佑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