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桃花仙哆嗦地同她说,她从小和谈桑一同长大,绕床弄青梅,言笑又晏晏。
她自幼艳羡凤凰绝色,谈桑便画了无数丹青深描凤凰色,为她的眉眼画上凤凰羽的样子,甚至还在屋前树上刻下凤凰羽。
可之后她受贵人相助,能一跃成仙,她难免受惑便弃了儿时情意只身渡劫,身居九重。
流挽想,谈桑当真是个情痴,是为了见心上人,他才去当一个叛徒渡劫为仙的吧,只可惜运气不佳,落得个半魔半仙。
一语一言,一丝一念,思及梧桐山上所有过往,真当是刻了流挽的心。
她洁白无瑕的后腰留下了数道挣拧拔尾伤,念及便剧痛,可谈桑指尖每每无意滑过时,总能抚平她身上钝痛。
而谈桑知不知道呢,她们凤凰拔取的尾羽,是只能送给情郎的。
可谈桑早年就已送人凤凰羽图,许心他人了。
她流挽一片痴诚,倒真像个傻子了……
在九重天的梨林里,铠皓白雪压了流挽一膝头,她醉饮在梨树下,墨发三千懒散而落,眼尾袭几抹红晕,是难过极致也不愿吐出的肝肠寸断。
那时还在梧桐山,她生拔凤凰尾羽熬药喂他,谈桑便斜倚窗边,眺望远方光秃秃的梨树,对流挽温言道:“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是了,谈桑一心只悦桃花。梧桐山上数片梨白都落不进他心尖,连同她一起。
许是谈桑也没有坏到尽头吧,至少,至少在他亲眼见自己生拔凤凰尾羽之后,对她悉心照料,用心至情。
只是他每每情动时,心里所思何人呢?
是九重天之上,笑容温婉衣裳含笑的美丽仙子吧。
梨花败了,她也败了,三月的梨花雪在一夜春风里零落成泥,一塌糊涂,连着她破碎不堪的心。
此番,她算是绝望到了头吧。
恍恍惚惚,她本酒醉,意识模糊却硬是想起了什么,撑着梨树身形不稳地站起,指尖渐渐跃出了灼人的火光。
她回了梧桐山。在山脚便能听闻那厮杀声,遥遥一望,从魔界而来的人压了山顶一头。
半魔半仙,是九重天不可去,魔界不可留,纵使留于人间,体内仙魔之气两争也迟早令他走火入魔,落得个惨死。
渡劫的后果,聪慧如谈桑,并不是不知。
流挽一步一步踏上梧桐山的石阶,想,许是谈桑太喜欢那人了吧。
而自己也是太喜欢他了吧,才会折磨得她苦不堪言。
随着流挽的一步又一步,凤凰大火在她脚边忽地燃起,迅速扩散开来,烧尽这梧桐山上所有生灵,连同她最喜爱的梨树和她亲手种下的清夏荷花。
苦苦与敌人厮杀的谈桑见四周大火燃起,心下不安到了极致,他苦苦留在梧桐山,为的就是等流挽回来,即使魔界的人来犯,他只身不敌周身伤可见骨也不愿离开半步。
倘若,流挽在这时回来了呢?
他多想告诉她,自己是喜欢她的,情不知何起,一往太深。
见她雪意满发,低眉含情胜却人间无数桃花旖旎;见她百花诞上酒色红绯了脸,微抬眼帘瞧人时,又依赖又温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