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啊!”孟长君看着床上脸色红润的人,淡淡的说道。
“怎么,你认识他?”如果孟长君与楚彦认识,这就好办了。我心中这样想着。
“自然认识,我常年驻守在奈何桥边,为所有来世投胎的鬼魂提供孟婆汤。这人特别的很,我对他倒是有些印象。”
“怎么个特别说法?”
“这人很是固执,死活不愿喝孟婆汤。不过这没关系,来到冥界又不愿喝孟婆汤的人多了去,怎能由着他的性子来。我一碗孟婆汤灌了下去,他却并没有立刻把前世忘去,而是拼了前世一身的修为来换得后生后世的一点记忆——他要永远记得一个叫莞莞的女人。不过一个女人而已,你说他至于么。那须臾几十年的人生在我看来不过逢场作戏而已,死了就什么就没了。来到冥界,喝了孟婆汤,凡世的悲欢喜乐就什么都忘了。与何必执着于前世的记忆。可笑!凡尘间总是疯子傻子居多!”孟长君不屑道。
“他对莞莞的情,这么深吗?连孟婆汤都不能让他完全忘记。”
我眼睛微酸,眼中盛满了一些晶莹的水珠。如果前世她是莞莞,那她何其幸福,遇见了一个如此爱她的男人!
“可不是嘛!还不止这样呢!”孟长君挥了挥手,一幅画面在我的脑海中出现……
“孟姑娘,你既然掌管着人间投胎一事,可否答应我一个请求?”
“你说,我看看吧!”孟长君看他如此倔强,点了点头:“无关痛痒的小事我会答应的。”
“多谢,请问孟姑娘,我来生的命格如何?”
楚彦谦和的声音听在孟长君的耳中很是舒坦,在奈何桥畔等了多少年了,除了他,再没有人能说话如此好听了。
“命格不凡,大富大贵,家庭和睦,子孙满堂。”孟长君如实道。
“那就麻烦孟姑娘给我修改一下命簿,我不要什么大富大贵的命格,多病、痴傻、残疾、无妻无子、穷困潦倒的命格都行,我只想一个人在凡尘中静静的等她归来。”
“为何?”孟长君甚是不解:“别人改命,都想要大富大贵的命格,唯独你要这悲惨的命运。”
“因为……”楚彦绝美的脸庞浮起一抹宠溺的笑……
“她若回来时知道我竟移情别恋了,那拈酸吃醋的性子还不折腾死我。”楚彦宠溺的语气让孟长君都微微嫉妒那个叫“莞莞”的女人。
“楚彦,你可知道,你本就魂魄缺失,来世投胎身体本就要比别人弱几分,若再选这种贫困潦倒的命格,只怕不仅在凡世命运多舛,于你的魂魄修养更是不利。严重的话,你既有可能灰飞烟灭。”孟长君不怎么赞同的说。
“知道。孟姑娘只管替我改命就好了,没有等到她,我是不会灰飞烟灭的。”
“那便依你罢。”
……
孟长君看着双眸蓄泪的夏艺,红色的眼瞳散发着妖异的光芒,她微微挑眉,不经意的一个动作便是风情万种:“他说的那个莞莞,不会就是你吧?夏艺,我倒不知道你这傀儡神仙在凡间时竟还有这一段情事。算了,好歹是一对有情人,我也不忍心拆散你们,这聚魂盘若能帮你们,那就先收着吧。这事我不会上报的。”
“多谢神君通融。”
……
翌日一早,我便携了楚彦一同前往西湖。初见他时,他发疯跳湖的举动十分令我不解。现在想想,大抵是因为西湖中有他散落的魂魄,他受魂魄的牵引不自觉的想要跳入湖中。之后便遇到了我。
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定。
魂魄找回来一些,楚彦整个人不仅身体好了许多,而且连那痴傻之症都很少犯了,前世的记忆随着魂魄的归位逐渐忆起。他拥着我走在湖畔,轻喃:“莞莞,以前,我就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你的。”
“是啊,楚彦,你真是个奇才。我本来是想退婚约的,见到你如此令人惊艳,却忽然就舍不得了。楚彦,你可知那天,你自无心艳丽了眉目,别人却为之倾倒?”
夏艺靠在楚彦的怀中,感受到了湖底暗波汹涌,她知道,那是聚魂盘在汇集楚彦的魂魄。
“别人为不为之倾倒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那以后,莞莞你是芳心暗许了的,对吧?”
“那是当然。采采流水,蓬蓬远春,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楚彦的魂魄逐渐回归本体,我的脑中又闪现出了一些画面。
楚彦在我家暂居了三个月,这三个月我们相处得颇为融洽。后来,他便向我父亲提起嫁娶一事,父亲欣然应允。
我大婚那天,整个杭州城同庆,白天锣鼓喧嚣热闹无边,夜晚烟火漫天照亮了半边天。伴着十里红妆,我叩别了爹娘,随楚彦远赴西北。
都说西北一带荒凉,其实并不然。这一带虽没有京都的繁华富庶,亦没有苏杭的古城婉约,却是个水草肥美的好地方。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红尘作伴,白日,我们一起策马奔腾在绿色的大草原上,自由无拘;晚上,我们就去登上很高很高的山峰去看月亮星星,相依相偎,甜言蜜语,耳鬓厮磨……
楚彦是这西北的王,作为他的妻子,我不管横着竖着爬着走都不会有人管我,倒是比我在家时做大小姐还要爽快。我曾问过楚彦,这里开放豪迈的民风是如何养出他这样的谦谦公子的。他却揉了揉我的头,挺自恋的说了句:“气质这东西,本就浑然天成。”
闲暇时,便是赏花修竹,抚琴起舞。他处理公务时,我就在一旁红袖添香。西北一带,猎物丰盛,楚彦还经常会去打来一些野味,亲手烤了给我吃……有夫如此,妇欲何求?
我以为,我会在这样惬意的日子中度过一生。再过几年,我们还会有几个娃娃,我们抚养他们长大,等到孩子长大我们老了的时候,就找一处清雅的地方安享晚年,白头偕老,直至寿终正寝。
可是,一场灾难突如其来的降临,我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