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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沈怡琳就被关进了西院那片荒废的屋子里,知道内情的人对此事都保持缄默,所以下人们也在观望。

虽说云致远把沈怡琳关了起来,但此事只要一天没盖棺定论,这件事都还有回转的余地。

沈怡琳掌管侯府多年,势力哪能是一夜之间连根拔起,且不说她犯得是什么错,只要云致远一天没说让沈怡琳下堂,她早晚有一天会翻身,毕竟她身后还有丞相府撑腰,谁也不敢对她怎么样,就是关到废屋里,也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回到美人居的云秀荷在屋里摔了许多东西,她暗恨自己没搞清事情的真相就乱说话,让母亲被冤枉!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以母亲的手段就算要害赵红玉,也绝不会让别人查出来!

若是母亲无法翻身,在这个家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处,又怎么解除和威信候府的婚姻!

云秀荷在屋里哭了一阵才停下来,打定注意一定要想办法把母亲救出来,她让身边的人打点了一切,趁着夜色,她独自一人就往西院的废屋子去。

西院平时没人看守,之前让魏玲文搬过来,收拾了一阵子,还算入得了人眼,只不过屋子年久失修,走进去还是能闻到一股子霉味。

云秀荷拿着帕子捂着鼻子推开院门,就见两个厢房里只有一间是亮着,她之前和沈哲楠偷情的时候就在那处亮灯的厢房里,她总不愿意再过来,只要走近就会不由记起上回云金钰被打断双腿的事,回想那一院子的血腥味,她就想吐。

最近也不知怎么了,她一直有恶心的感觉。

云秀荷也没功夫多想,推开亮灯的厢房,一眼就看到正对面,沈怡琳坐在椅子上,她的脚边跪着卑贱的魏玲文正给她捶腿。

她先是一怔,见到沈怡琳一副怒其不争的看着自己,云秀荷立即垮下小脸,扑了过去,哭道:“母亲,都是云裳那小贱人把你害到这个田地,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云秀荷边哭边看身边默默捶腿的魏玲文,她见沈怡琳不开口说话,心中惊疑,以为沈怡琳要责怪她,突然发狠地跪坐起来,一手拉着魏玲文的头发,一手往她身上掐,“瞧你生出来的都是什么东西,祸害你就算了,居然敢把坏心思动到我母亲身上,果然是贱人生贱人,不得好死的东西!”

云秀荷来之前,沈怡琳已经整治了一番魏玲文,她整个人都木讷讷地,目光黯淡无神,除了脸,露在外面的皮肤可以看到青紫的淤痕,不知道受了什么的罪。

魏玲文直接倒在地上让云秀荷打骂,既不求饶也不还手,就像是条没有灵魂的生命,木然又空洞。

“够了。”

沈怡琳被云秀荷闹得心烦意乱,她是在气云秀荷愚蠢,可是能怪谁呢,谁让这丫头是自己的女儿,都说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有这么个不争气的女儿,算她倒霉。

她抬起腿踹了一脚魏玲文,“给我滚!”

魏玲文也不喊疼,闷着声朝沈怡琳磕了磕头,连滚带爬地就出去了。

云秀荷立即乖巧地走过去给她捶腿,“母亲,今个儿这事真的不怨我,我昨晚见到云裳那贱人的时候,她确实是和我说那东西是你让给赵红玉的,我也没多想才会说了实话。”

“是吗?”沈怡琳的脸上忽现犀利的目光,“如果你不是害怕别人知道你昨晚上去了哪里,不然怎么会不经大脑说那些话!”

云秀荷反驳,“我不是……”

沈怡琳听她还想狡辩,抬起手朝她就是一巴掌,“你还想瞒我!难道连你也以为认为我被关在这里,就不知道这府上的事情了吗?你背着我做的那些事,我不说你还蹬鼻子上脸了,现在为了隐瞒你的那些猫腻,连自己的亲娘都害,你还说云裳为了保全自己害亲娘的人,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母亲!”云秀荷捂着被打的脸低声哭泣道:“我背着您出府也不是有意要瞒着您的,反正您也不同意我和顾耀中在一起,我本想着等事情成熟了再和您说才更有把握一些,可是谁会想到会被云裳那贱人搞砸了,如今不仅让您被冤枉,我的事也无法实现啊。”

沈怡琳听她这话不由冷哼,这就是她养出来的好女儿,只会想着自己,真是令人寒心。

之前她还觉得云裳够狠,但和云秀荷这种没心没肺的比起来,她的狠还有些用处,而云秀荷根本就是个蠢货!

“母亲,您别不说话啊,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嘛!”

云秀荷摇了摇沈怡琳的手臂,让她从深思中回过神来,“怕什么,现在知道怕了,以后做事动动脑子,你也别瞧不上云裳,你但凡有云裳那点心机,也不至于被人玩弄在鼓掌之间!”

“母亲,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还去夸赞那贱人!”云秀荷不服,“要不是她,你也不会被关!”

“你也不服气。”沈怡琳哼了一声,“不是我高看了云裳,以前我本没把她放在眼里,没想到她居然会和赵如玉那贱人一个鼻孔出气,当真是狼崽子养不熟。”

“云裳也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她怎么敢这么做!”云秀荷想了想,“一定是云重紫搞的鬼!”

沈怡琳难得觉得云秀荷的脑子开了窍,“一定和云重紫有关系。不过她们还是太嫩了,以为这样就可以扳倒我?异想天开,你父亲只把我关到这里,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也就是做做样子。他就是想休我也要看看有那么大的能耐,我身后可是整个丞相府呢。”

“就是。”云秀荷附和,“可是母亲你也不能在这个地方住下去。”

“我的儿啊。”沈怡琳叹了口气,“今日的事就算了,你可要吃一堑长一智,我如今在这处呆着,就是想做点什么也不方便,现在我就要靠你了,你明日就去找你舅舅来。”

云秀荷立即点头,“母亲放心,我会把你的遭遇添油加醋的告诉舅舅。可是云裳那贱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沈怡琳勾起一抹冷笑,哼道:“她还有用处,先留着她这条贱命。”

云秀荷不解,“她都这样对你,你还留着她做什么,要是我寻个理由就把她的舌头拔掉,看她还敢不敢乱说话。”

“你啊。”沈怡琳拿手指戳了戳云秀荷的脑门,“就是这么沉不住气,我留着她还不是为了你,如今康乐候府和你是有婚约的,到时候大婚的时候,我把她嫁过去,待木已成舟,我看康乐候府的人还能说什么来!”

云秀荷登时笑起来,扑倒沈怡琳怀里撒娇,“母亲,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既然这样我就放过云裳一马,可是她背叛了你,又该如何被咱们所用呢?”

“呵,云裳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婚事和前途,我想她这次背叛我一定是听了云重紫的挑拨,你就找个机会好好告诉她,这个府里无论怎么折腾,我沈怡琳都是不会被打垮的。”

云秀荷看到沈怡琳露出阴毒的笑容也跟着扬起嘴角,“好,那我就陪云裳好好玩玩。”

第二日一早,云重紫还没起床,芍药就跑到床边上,在她耳畔嘀咕了两句,“三娘你猜对了,云秀荷果然出府找救兵了。”

“这是迟早的事。”云重紫拉了拉被子,闭着眼睛迷糊道:“云致远只是把沈怡琳关起来,说不定过几日就会放出来的,沈怡琳坚持不住,先找来丞相府的人来敲打,放出去会更快,苦的只会是云裳。”

芍药见云重紫什么都明白,有些不满地推了推她,“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沈怡琳翻身?每天都睡懒觉……”

她见云重紫不理自己,笑着转了转眼珠子,把手伸进她的被窝里在她身上挠痒痒,“看你还赖床不!”

“啊啊……哈哈……芍药姐姐,我错了,我这就起来还不成嘛!”云重紫苦着脸打了个哈欠,抱着被子和她肩并肩坐在一处,懒懒道:“不是我想看着沈怡琳翻身,是根本还没到时候,这点把戏怎么能扳倒她,我早就猜到了。”

“我以为你撺掇云裳和沈怡琳狗咬狗,是趁机扳倒沈怡琳的。”

“我是让她们狗咬狗。”云重紫笑起来,“如果沈怡琳是狗,那云裳就是个小王八,这几回哪次不是她在中间做搅屎棍,她也不是帮我们,而是为了她自己罢了。我倒要瞧瞧,云裳这只小王八怎么从沈怡琳的狗牙里翻身。”

芍药听云重紫说粗话,笑着抿起嘴,“你还别说,云裳还真像只小王八,缩缩头就装天真呢。原来你这次的目的不是扳倒沈怡琳,而是让云裳在沈怡琳面前露出真面目,让她们俩恶斗。无论她们做什么,都会防着这招。三娘,你真是……坏透了。”

“嘿嘿……”云重紫拱了拱手,“承让承让,芍药姐姐能想到这一点也是聪明伶俐,咱们院子里的一枝花,可否能让我再眯一会儿,昨晚上看书看得晚了些……”

芍药见云重紫又倒下继续睡,抬脚踹了踹她的屁股,见她真是不想起也只能无奈地撇撇嘴懒得理她,她现在只想知道,云裳那只小王八要是知道沈怡琳没被打倒,她该怎么办呢?

※※※

到了下午,云秀荷就把救兵找来。

丞相沈成宗有一儿一女,当年本想把一枝花的沈怡琳弄到宫里当妃子,没想到女儿就偏偏看上了皮相好,又刚成为状元的云致远。

沈成宗是又气又怒,把云致远那小子叫到家里一盘问,才得知他是威信候的远亲,他就把心思动到了让他袭承老威信候爵位上头。

他把其中厉害关系和云致远说了一说,云致远立即感恩戴德,指天发誓说这一世会好好待沈怡琳,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沈成宗看在他状元加身,前途无量的份上,这才勉强同意。

当沈成宗听到自己的外孙跑回来哭诉沈怡琳在威信候府的遭遇,不由勾起他心中往事的回忆,那云致远的誓言犹在耳边,不过十几年的光景,竟然敢当屁一样放了!

沈成宗气得把椅子都给砸了,立即让自己的夫人带这儿媳去威信候府讨公道,之前云致远抛弃妻子的事让他们丞相府蒙羞,他碍于颜面没有对云致远怎么样,现在居然敢把他的女儿关起来,简直无法无天,当他们丞相府没人了嘛!

别说他还在位,就是自己的儿子如今都是当朝三品,哪里轮得到云致远放肆!

云秀荷见沈成宗发话,心里笑开了花,不仅把外祖母和舅母带到府上,连她的亲亲表哥也跟着她一路回了侯府。

沈成宗的夫人和儿媳直接找上云老夫人去闹,无非是要替自己的女儿讨回公道,无凭无据凭什么把沈怡琳关起来,若是真查起来,她们府上出去的女儿断然不会做这种事,不说沈怡琳是当家主母,她的女儿如今可是嫁给太子为侧妃正受宠呢,你把一个太子侧妃当母亲关起来,又让太子的颜面何存!

云老夫人只能默默地听着丞相府的女眷在自己面前理论,心中的怒气也只能暂时忍着,她就知道沈怡琳不会那么轻易被扳倒的,就是顾及沈怡琳背后的丞相府,她才把处置沈怡琳的事交给云致远,听到云致远只说把她关起来也没多说什么。

现在瞧瞧,人家闹上门来了。

云秀荷和沈哲楠没有去祥和苑,就在园子里的凉亭里说话,远远地就看到有个人走过来,“哟哟,这是谁呀?”

云裳也看到了他们二人在亭子里,本想绕开,谁承想居然被云秀荷看到了,只能淡笑着走上前行礼,“三姐姐,沈公子。”

“呵呵,原来是云裳妹妹啊,你怎么见到我们在这里转身就走啊?是不是做了什么心虚的事没脸见人啊?”云秀荷阴阳怪气道,一旁坐着的沈哲楠不开口。

云裳畏缩地低着头,“三姐姐误会了,我是忽然想起有东西落在院子里,正要回去拿。”

“我误会了!”云秀荷突然站起来掐着腰,吼道:“那天的事到的是我误会了,还是你故意误导我!害我误以为那东西是送给赵红玉的,让我替你做伪证,你个贱人!”

云裳见云秀荷气势凌厉地嘶吼,颤抖着身子,喃喃道:“我没有误导姐姐的意思,那日我什么也没说啊,本来我都承认的,若不是姐姐突然出来,也许受罚的就是我了,我也不想的。”

云秀荷见不得云裳那副装委屈的样子,想起沈怡琳对她的责骂,抬起手打了她一巴掌,“贱人,你以为你哭得梨花带泪我就会同情你吗?我告诉你,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必然会见分晓,我外祖母和舅母就为母亲讨回个公道,等母亲出来,看她怎么罚你!”

云裳心中沉了沉,眼睛一眯,泪水更甚,膝行到沈哲楠面前,哭道:“沈公子,请你为我说句话吧,我自始至终都没说过是母亲做的这事,我真的是被冤枉的啊。”

沈哲楠只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又抬头看了眼嚣张跋扈的云秀荷,眼中不着痕迹地露出厌恶。

云裳从小惯会看人眼色,那几不可见地厌恶又怎么会逃出她的眼,饶是沈哲楠向着云秀荷,但哪个男人不是怜香惜玉,讨厌刁蛮任性的泼妇。

她醒悟地嘤嘤哭泣,“沈公子,我知道你是三姐姐的表哥,你为我做主是令你为难了,就当我没说过吧,也请你不要觉得三姐姐泼辣,其实她……她是……”

云裳搅了搅袖子,又道:“她是太生气才会这样的,平时根本不会对别人发火。”

“你个贱人,什么意思!”云秀荷听出云裳的话不对,又见沈哲楠好像真的听进去了,抬起手又要打她,就被沈哲楠拦住,“表妹,别这样。”

“表哥,你这是要护着这个贱人了吗?你知道不知道,要不是她,母亲也不会被关。”云秀荷见到沈哲楠真为云裳出手,不由急了。

沈哲楠凉凉地道:“我怎么会替这个贱人出头,既然姑妈没做过,等母亲和祖母与云老夫人说过,她就会被放出来,现在你和她置气旁人又该拿你话柄了,你等姑妈出来,少不得要扒了这贱人的一层皮,何必急于一时呢。”

云秀荷听到沈哲楠这么说,心里才稍稍松了口气,她还怕表哥听了贱人的挑唆,真的厌恶起自己。

贱人果然是贱,什么时候都不忘发骚。

云秀荷狠狠地瞪了一眼地上的云裳,“你要是识时务就赶紧给我滚得远远的,我不想再看到你。”

云裳只得不发一言地离开,她也是听到丞相府来人了才知道事情不好,那沈怡琳被关起来,明面上看着是处罚,其实根本连个重话都没对她说一句,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是着了云重紫的道了。

云重紫是借着她的手和沈怡琳斗,想必云重紫比自己更有先见之明地意识到,沈怡琳根本不会被扳倒,最后的结果只有她惹了一身骚。

云裳拍了拍脑袋,大意了!居然被云重紫当枪使,不仅没扳倒沈怡琳,反而还得罪了她,以后这日子过得会更加艰辛了。

当初她也是一时气急才会出此下策,太急于求成了,当她意识到没了靠山,才发现沈怡琳才是自己最好的盟友。

云裳想到此,又想回去伏低做小和云秀荷说两句好的,可是走到凉亭处,云秀荷和沈哲楠才一会儿的功夫就不见了,她正觉得奇怪,就听到假山后面传来微弱的说话声。

她驻足听了一会儿,就见云秀荷和沈哲楠背着人亲热了一番,才分道扬镳。

云裳顿时觉得,这老天也有厚待她的时候,她打定主意就往西院去。

自从魏玲文被关到这边,云裳还从来没来看过她,于她而言,那人无论是不是自己的生母,一旦无用,她就不会再费心思。

进了西院,云裳直接跪在沈怡琳的屋前,磕头道:“母亲,女儿不孝让您蒙冤,请母亲责罚。”

屋里的人听到外面的声音俱是一怔,沈怡琳更是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脚边上的人,嘲讽道:“你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啊,她还真是识时务,来得可够坏的。”

魏玲文跪在沈怡琳的脚边上不发一言地捶腿,她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疼痛万分。

沈怡琳见魏玲文没反应,狠狠地掐了她一把,命夏妈妈打开门,她到让屋里屋外的人看看,她们各自都是什么嘴脸。

云裳见夏妈妈打开门,像是根本没看到魏玲文一般,直接膝行地跨过门槛,来到沈怡琳面前磕头,“母亲,女儿来迟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笨嘴笨舌说不清楚让您蒙冤。女儿宁愿我被关起来,也不该让您这般受苦啊……”

说着,云裳豆大的眼泪就往下掉,但她却不哭出声,只是一个劲的磕头认错。

魏玲文看着自己的女儿管别人叫母亲,她的心如刀绞,自己被关进到这里后,云裳一次也没来看过,而沈怡琳做过那么多坏事,还恶毒地对待她们娘俩,这个自己怀胎十月的女儿却对自己不闻不问,反倒认贼做母,当真是令她心碎又悲哀啊。

云裳一直磕头,很快脑门上就破了皮,沈怡琳心中冷笑,忽然哎哟一声,一角踹飞魏玲文,“贱人,下手没个轻重的,你是想锤死我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看到我如今落魄了就不想好好伺候我吗?我告诉你,我沈怡琳是不会被打垮的,也不看看我是什么身份,没规矩的东西,瞎了你的狗眼!”

沈怡琳好一阵指桑骂槐,一旁的夏妈妈拉着魏玲文的头发就往外拖,“夫人,你别气,看我怎么收拾她!”

魏玲文被夏妈妈拖到院子里,就从角落里找到一根木棒,直接往她身上打,“贱人,我看你还敢不敢了,居然把歪脑筋动到夫人身上,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

夏妈妈拿着木棒就往魏玲文身上打,专挑衣裳遮盖的地方,魏玲文是真的被打得疼了,整个人缩成一团低低地呻吟,但又不敢叫喊出来,只能一直咬着唇,很快嘴角就被咬破了,身上不知哪出也流出血来。

云裳听到屋外的打骂生却恍然未闻,依旧磕头求饶:“母亲,请您别气坏了身子,我绝不会让您再受半点委屈,我这就去和祖母把话说清楚,若是她不信,我就以死明志,请您相信女儿啊。”

沈怡琳先是冷冷地看了云裳一阵,嗤了一声才抬起手挥了挥,“好了好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难道还不知道吗?那日你做了什么我都看在眼里的,是秀荷太没分寸乱说话,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你父亲又怎么会真心想罚我呢,只不过是关我两日做做样子,你也当真了。谁在我背后使坏,难道我还不清楚吗?你这么乖巧伶俐,母亲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罚你。”

云裳又要磕头,就被沈怡琳拉住拍了拍手,“别磕破了相,到时候又怎么好做新娘嫁给康乐候府去。”

云裳猛地一哆嗦,想收回手,却被沈怡琳死死地拉住,“裳儿啊,我在这府上呆了十几年,什么大风大浪没闯过,这次我只当是被狗咬了,不会放在心上的,你也别太担心。我看人不会错不会错的,我知道你聪明,有些事看的比别人明白,你要分清谁才是对你最好的,也不枉我这次原谅了你,你可明白,嗯?”

沈怡琳说完最后一个字,尾音拔高,目光恶狠又毒辣,手指掐在云裳的掌心,指甲陷进她的皮肤里,云裳的眉头都没皱一下,感恩戴德地又哭又笑,“母亲对我的大恩大德,裳儿做牛做马都报答不完。”

“你有心就好。”沈怡琳狠狠一抠手上就被挖出一块肉皮,笑意更深,“真是我的好孩子,去吧,见见你姨娘最后一面。”

云裳磕了磕头,“她早就不是我的姨娘,在裳儿心中只有一个母亲。”

“真是好女儿,我就喜欢你这点。”

沈怡琳的目光阴寒,看着云裳乖巧地出门,在经过魏玲文身边时,脚步未停直接往外去了。

夏妈妈也吃了一惊,打人打得累出了一身汗,她这么拼命,本以为云裳会像条狗一样求饶,没想到她这么绝情,连她都觉得心寒,也不顾早已经昏过去的魏玲文起身去沈怡琳面前,“夫人,这云裳真是够心狠的。”

“哼。”沈怡琳把茶杯扔到地上,“云裳能对生母如此心狠,若是把枪口对准我,更是不会手下留情。这个云裳,以前当真是小看她了。”

“那夫人现在该怎么办?”

“把魏玲文解决了,既然云裳都不在乎,我也就没必要留着她了,云裳如此决绝,是不让我抓到她一点把柄,如今她向我服软,也不过是审时度势罢了。”

夏妈妈赞同地点点头,“夫人,这个云裳……咱们还是早点处理了她。”

沈怡琳一声冷笑,“不急,她还有些用处,对付这种小贱人我还游刃有余!”

到了晚上,云致远就派人去请沈怡琳回院子,当天还就寝在上桂园,第二日一早两个人还一起去了云老夫人那请安,这场关禁闭的风波才算平息。

听到这消息,最得意的要数云秀荷,每天又趾高气昂起来,其他人也一派和乐,赵红玉小产的事也不了了之,为了平息赵红玉的怒气,云致远送了不少好玩意给她。

云老夫人却不以为意,把云致远和云重紫叫到身前来,说:“沈氏病了,后宅不能没人管事,以后中馈的事就交给云重紫了。”

赵红玉听到这事才算缓和了态度,与云重紫坐到一起,忍不住叹了口气,“大姑娘,你掌握了中馈,我们的好日子算是到了。”

坐在赵红玉的屋子里,云重紫看她面色红润,也笑了,“我当你还会生好一阵子气呢,现在看来应该没问题了。”

“我怎么不生气!先不说沈怡琳又搬回院子,就连云裳那小蹄子也像墙头草似的迎风倒,真是贱人!”

“呵呵,既然知道你又何必生气。”云重紫笑笑,“你刚小产,可别再气坏了身子,有气要用到正道上,花费在没用之人身上,只会给自己添堵。”

赵红玉吃了口茶,茶沫进了嘴,她呸了口,“当时可是云裳主动找上我来的,我还以为她想开了要对付沈怡琳,现在看到沈怡琳翻身,她又像条狗似的爬回去了,我都替她臊得慌。”

“你也知道的,狗是改不了吃屎的。”云重紫的笑意泛冷。

赵红玉哼了声,“我就不信云裳能帮衬沈怡琳一辈子,她俩就是狼狈为奸。”

“云裳当然不会。”云重紫忽然勾起的嘴角彻底冰冷十足。

赵红玉见状不解问:“怎么了?”

云重紫看她一眼,淡漠道:“魏玲文死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赵红玉跳起来,“一定是沈怡琳做的,她现在不拿捏云裳,把气撒在魏玲文身上了,居然弄死她了。真是够狠的。也算是给云裳一点教训。”

“她们是半斤对八两。”

“哎,我这小产可真不值,居然连沈怡琳的毛都没拔掉一根。”

赵红玉想到就来气,她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冲云重紫努了努嘴,“大姑娘,你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你现在掌握中馈,管理府上大小事务,我们应该趁着此刻再接再厉,让沈怡琳彻底无法翻盘。”

云重紫不答反问,“你就向侯爷要了些身外物,没让他许你点别的?”

“哎,我还能要什么其他的,虽说侯爷现在还宠我,但我毕竟是无法再有孩子了,等我年纪越来越大,不找点钱来傍身又该怎么办呢?”

云重紫的余光看到赵红玉一直看着自己,想让她出主意,她只故作不知,慢条斯理地端起桌子上的茶喝了口。

赵红玉见她沉得住气,不由急了,“大姑娘,我现在可都指望着你了,现在沈怡琳回来,等过些日子又拿回中馈之权,少不得要对付你我,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才是。”

云重紫喝完茶,抿了抿嘴,“急不得。云致远现在宠着你,你应该物尽其用才是,你就向他提出让鹏哥儿当你的儿子……”

“他肯定不会同意的,鹏哥儿现在可是世子呢!”

“他当然不会同意。”云重紫笑笑,“可是鹏哥儿这个世子没有在沈怡琳名下教养,将来他袭承了爵位总不会连个母亲都没有吧。”

赵红玉撇嘴,“那他也不会让我这个姨娘做母亲的……”

云重紫无奈地叹了口气,把话说得更明白些,“世子是不可能没有母亲的,鹏哥儿是不会认沈怡琳的,你把这话和云致远说明白,他自然会考虑一下,你成了鹏哥儿的母亲,取而代之沈怡琳,不就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可是……”赵红玉还是有些迟疑,“云致远会同意吗?就算他会同意,鹏哥儿那脾气也未必肯答应。”

云重紫睨了她一眼,突然道:“你知道鹏哥儿的生母是怎么死的吗?你替他查清楚,鹏哥儿会考虑的。”

赵红玉恍然大悟,立即谄媚地笑起来,“一切就仰仗大姑娘了。”

云重紫看赵红玉笑得得意,眸光喊过冷意,突然道:“听说侯爷大多在新姨娘那歇着?”

提起云致远最近在腊梅那处,赵红玉的笑容又垮下来,“是呀,只闻新人笑,哪知旧人哭啊。我老了,争不过那些年轻女子,所以我才更要抓紧把沈怡琳拉下马取而代之。”

“你啊,防得了这个防不了那个,你应该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不然你就算取代了沈怡琳,那日后你必然也会被别人拉下马。”

云重紫起身告辞,赵红玉亲自把她送到院门外,忽然拉住她,“大姑娘那话的意思是……”

“侯爷今日能宠一个,以后就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云重紫淡笑,“你自己好好想吧。”

赵红玉一路想着云重紫的话回到屋子里,刚刚坐下,忽然就想到一个主意,猛地站起来叫心腹丫鬟低低嘱咐了两句,“多买些回来,我晚上给老爷补身子。”

夜里,云致远来了赵红玉处,看到美娇妾亲手调羹端汤,心里一阵感激,“红玉这些日子委屈你了,你放心吧,我心里只有你,其他阿猫阿狗我都不放在眼里。”

赵红玉把汤一口一口地喂进云致远嘴里,笑道:“老爷我新学的汤好喝吗?”

“嗯,好喝,你做的我都喜欢。”云致远在赵红玉的胸前捏了一把。

赵红玉没说话,只把汤全喂进他的嘴里,喝完了又拿出绣帕给他擦了擦嘴,“老爷要是喜欢,我天天做给你喝。”

“好好。”云致远闻了闻她身上的清香,欲火就从腹中窜起,一把搂住赵红玉的脖子亲了又亲,“你对我这般好,我该怎么疼你呢?”

“老爷,你今晚不是说要去新姨娘那边吗?”

“老爷欢喜你,要在你这留着。”

赵红玉推了推,“可是人家刚刚小产啊……”

云致远体内的欲火乱窜,埋在她颈间喘息,“那这次你就当我欠老爷一回,以后可要好好补偿我。”

赵红玉突然叹了口气,悄然无声地扑簌簌掉眼泪,“可是我这身子坏了不能给老爷生孩子了,我这辈子该怎么办啊……”

“好端端的怎么又哭起来。”云致远又急又热,连连抱着她擦眼睛,“没有孩子就罢了,有我疼你就好了嘛。”

“可是我老无所依,没有孩子给我送终可怎么办啊老爷。”赵红玉伏在云致远身前哭。

“哎哟我的乖乖,你哭的我心都碎了,就算没孩子还有别的,你想要什么,老爷都给你。”

赵红玉哭得哽咽,“其实……也不是没办法的,不如老爷……让鹏哥儿寄养到我名下,这样我就可以老有所依了。”

云致远一听绷起脸来,“这怎么可以,鹏哥儿可是世子……”

“鹏哥儿是世子不假,可是他又不认夫人当娘,他连个母亲都没有,说出去可是要被笑话的。”

赵红玉见云致远还不松口,就握起拳头捶打在他胸前,“你还说疼我,根本就是骗我的,我只不过是让鹏哥儿认我当娘亲,又不是让你休妻做夫人,我不过是想老有所依罢了,这么点事你就吞吞吐吐不肯答应,你根本都是骗我的!”

云致远心里憋着火,欲望又一波一波的袭来,看着眼前梨花带泪的小美人,最终还是不忍,“好好好,我的乖乖,都听你的。不过我答应下来没用,要老夫人和鹏哥儿答应才行,你知道鹏哥儿那脾气,连我也没办法……”

“老爷果然最疼我。我会想办法让鹏哥儿认可我的。”

“好,好……那个,你早些休息吧。”

云致远想消除欲火,就急匆匆地走了,赵红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抬起手指一把才擦掉眼角的泪,冷冷地勾起嘴角。

云重紫的预料果然不假,只要让云致远再没有能力招蜂引蝶,他还不是被自己玩弄在鼓掌之间!

赵红玉独自一人坐在厢房里,冷笑:“呵呵呵呵……”

※※※

若不是云裳突然找上门来,云重紫都快忘了自己还要去国子监。

云重紫自从接了府中中馈忙得更是不可开胶,她很是不想管这些事,已经明里暗里教了赵红玉许多,听芍药回话,她做的还算不错,至少知道在云致远的汤里下十全大补汤,彻底废了他那根膨胀的命根子。

他早晚有疲软的一天,以后就无法招蜂引蝶了。

女人狠起来,果然是不会心慈手软的,哪怕赔了下半辈子的幸福,也不让云致远再抬小妾。

到了国子监,云裳先跳下车,伸出手来要扶着云重紫,她淡淡看了一眼云裳,正打算自己跳下车,一眼就看到另一辆马车缓缓过来,那边马车富丽堂皇,马夫掀开车帘,就见甘娜公主优雅地走出来,正好一眼就看向他们。

云裳立即就忘记要扶着云重紫,小步跑上前行礼,“公主。”

“嗯。”

依旧是一身雪白襦裙,面上带着白纱,只露出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眸,她轻轻点头,看到云重紫自己过来,目光里妖媚的眼眸里又多了几分狠毒,“你怎么也来了?”

“呃?”

云重紫有些糊涂,“今个儿不是棋艺开课?”

她看到甘娜眼中闪过的阴寒,又诧异地问:“也不是医科?”

甘娜的眼中又要喷火了,云重紫就奇怪了,问向云裳,“那你把我叫来做什么?”

“是……是窦监丞告诉我,已经给大姐姐调整了课业,多了画艺和骑射两门……”云裳有些心虚地嗫喏,不敢看云重紫,更不敢看甘娜喷火的眼神。

云重紫知道云裳是多事的人,但她应该不会撒谎,但窦长水怎么会这么做?

正觉得奇怪,姗姗来迟的云锦鹏骑着马过来,看到云重紫后,喊道:“大姐姐都到了,我还说找你一起来呢。”

云锦鹏被跟在身后的小厮扶下来,推着轮椅到云重紫身边。

“锦鹏,你如今骑马已经很好了。”

“那是自然,是郡王教的好。”

云重紫不解地眨了眨眼,心中忽然一动,该不会是慕君睿他……

她不由问向云锦鹏,“你说是七郡王教你骑马?”

云锦鹏扬起笑容,冲她眨眨眼,“大姐姐还不知道吗?咱们的骑射授课博士是七郡王啊!”

------题外话------

有没有想揍云裳的冲动,自私自利,坏到骨子里了!

我不会告诉你们,其实云裳才是最坏女配角的!

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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