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
电视里正播放着春晚直播间，现在才刚刚七点半，晚会还没正式开始。
楚雯系着围裙在厨房做菜，门紧闭着，没有一丝油烟泄露出来。
小萌在沙发上和家人视频，时不时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孕妇是家中宝，不止是小家的宝，更是三个家庭共有的宝贝。
陆豪则是不停的接到各种拜年电话。
今年这个年，虽然短视频拜年成功的引领了一波风潮，但很多上了年纪的人，以及商业上的重要客户，都还是更习惯电话交流。
除了梦工厂一群合作伙伴的电话，有两个电话，让陆豪印象深刻。
第一个电话是蒋千帆打过来的。
蒋千帆，麒麟影视的董事长，因为之前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算是梦工厂的宿敌了，不过随着《执剑人》上映，他们倒是消停了好久，也没搞什么幺蛾子。
而他这个电话打来，似乎只是为了拜年，话里话外还带着几分不计前嫌，一笑泯恩仇的意味。
什么情况？
陆豪一边和他寒暄，一边默默思索。
蒋千帆这个人，并非善类，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过，他说话还是很有水平的，一套一套的，是那种在商场上混迹多年的老油条，直到一通电话打完，也没有暴露真实目的。
挂了电话，琢磨了一会儿，陆豪也没想明白他到底想要干嘛，只好暂且便也放在心底，不再多理会了。
不管他玩什么花招，见招拆招就是了。
第二个电话，则是许飞扬打来的。
事情很大。
在自己准备举办婚礼的时候，许氏地产集团就面临一场债券即将偿付，而公司现金流紧张的问题，还去找了自己借钱。
自己当时给拒绝了。
然后大概是从别的渠道融资也不是很顺利，许氏地产集团的这笔债券，在规定期限内没能成功偿付，直接就违约了。
这在资本市场可以说是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
导致许氏地产的股票连续跌停了三天，后续还一直处于阴跌状态。
许飞扬实在是撑不住了，不得已开始变卖家产。
把旗下的酒店和文化旅游类项目全部打包卖了出去，卖了将近五百亿，才算是勉强回血，将债务窟窿补上。
然而即便如此，到年底的时候，许氏地产集团的市值，相比起最高峰的时候，还是累计跌了将近百分四十。
而现在，他打电话过来的意图，还是两个字——借钱！
资金流对于地产公司来说，绝对是一把双刃剑！
而且是无比锋利的那种！
高速扩张的时候怎么都好说，可只要稍微显露出一点颓势，那也是兵败如山倒。
债务违约，导致市值下降。
市值下降，引发金融机构评级降低。
评级降低，市场投资人投资信心被挫伤，新一轮融资受挫。
但这些都不是最致命的。
最致命的是，因为许氏地产集团这些年在海外进行了大笔投资，导致国内外汇管控部门以及相关大佬强烈不满，由此传导至金融市场，而导致的银行抽贷！
银行抽贷，这一招，算是要了许飞扬的老命了。
公司的授信额度直接被削减了一般还多，他这会儿给陆豪打电话，那就真的不是救急了，而是救命！
而这次借钱的名义，也不是借，而是卖！
在帝都，许氏地产集团有一处商业写字楼，算是极其优质的资产，想要打包出售给梦工厂，作价将近六十个亿。
平心而论，这样的价格，算是非常公道了。
而且，相比起巅峰时候的价格，已经下降了至少百分之十。
商业地产，尤其是A级写字楼，那对于每个地产公司来说，都是下蛋的金母鸡，能拿出来卖，完全算得上是砸锅卖铁续命了。
不过，陆豪在电话里，还是给婉言谢绝了。
理由和上次一样。
更何况，地产这东西自己不懂，不懂的领域，就不要轻易涉足。
这栋楼，梦工厂虽然买得起，但买了之后，现金流也就所剩无几了，陆豪不敢冒这个险。
挂了电话，陆豪揉了揉眉心，也是有种莫名的寒意，想到了那句着名的戏词。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就在三年前，许飞扬刚刚登顶福布斯排行榜第一，成为华夏首富，力压一大群科技大佬，当真可以说是春风得意。
而现在，也就三年，就已经开始沦落到短尾求生的地步。
这么一番折腾，公司倒闭或许不至于，毕竟底子还是很厚的，但大伤元气，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平心而论，陆豪根本没有什么落井下石的念头，只是压根没办法救他。
梦工厂的体量，比起许氏地产集团来，到底还是差了一个量级。
人家是千亿级别的公司，而梦工厂，目前还是百亿级别。
难听点来说，这就是个无底洞。
按照地产公司基本的负债率，百分之八十肯定是有的，许氏地产集团，更是可能达到百分之百，也就是说，两千亿的市值，可能负债也会有这么多。
更别说，许氏地产集团现在市值大跌，都已经不够两千亿了。
六十亿，相比起许氏地产集团的负债来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哎！
……
想着这些，陆豪回到客厅，索性把手机关机了。
吃过一顿其乐融融的年夜饭，看着春晚的无聊节目，这个除夕夜便是波澜不惊的过去了。
似乎人生到了某个年龄，才忽然体会到平平淡淡才是真的真意。
陆豪能够敏锐感觉到自己心态上的微妙变化，从一个锐气满满的中二少年，开始变成一个保守主义者。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这样的变化让他困惑了好一会儿，说实话也没怎么想明白，但也就不想了，沉沉睡去。
现在还没到四十岁，但陆豪觉得自己已经开始不惑了。
所谓不惑，不是把所有想明白的问题都想明白了，而是对于那些想不明白的东西，不想了。
该怎么样就怎样吧。
反正日子还是一天天的过。
直到，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大年初一的新闻里，出现了一则举国轰动的消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