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一座小县城，从南走到北，再从西走到东，也不过三四个小时。
可是，这样的城市却困住了很多人。
很多人终其一生无法离开这里。
甚至无法去其他城市去看一眼。
流浪的少年准备离开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但他决定离开这个叫襄县的地方。
流浪了这么久，只讨到了几顿饭。
在垃圾桶捡到两个包子，是一个小孩吃了两口，就扔掉的。
少年将其揣在兜里，朝着城市的外围走去。
既然县城不好混，那就去市区。
就去省城，就去其他地方。
少年突然想起在路边听到其他人的交谈，说祖国的首都在北边。
那么一直北边走会不会看到北京？
去北京流浪，总比在这里好吧？
少年说干就干，在翻找垃圾桶，捡到一双拖鞋后，他犹豫片刻，顺着汾河朝着北边走去。
这条汾河是从北边来的，顺着河走，不会迷路。
少年踏上了去往首都的道路。
因为害怕见到人，他在河边的野地里走，这样的话不会被人看到。
路上的风景很美。
黄灿灿的油菜花。
已经发黄的麦子，开始结着金灿灿的麦穗。
还有很多其他的植物，仿佛万物正在肆意生长。
一切都很舒服。
少年的心情不由得变好了。
他在心中哼着路边听来的不知名歌曲，迈着欢快的步伐走在田埂上。
这一走，就是一个多小时。
等他停下来的时候，真是又渴又饿。
可是捡来的水瓶里，已经没有水了。
汾河里脏兮兮的河水没办法喝，因为太渴，又不想干吃东西。
少年决定去前面的村子里讨点水喝。
虽然不愿意见到别人，但是身为流浪者，想要活下来，该去硬着头皮去讨要的时候，还是要讨要的。
少年看了看路旁边的牌子，上面写着中村两个字。
中村是哪里啊？
少年摇了摇头，自己纠结这个做什么。
他顺着水泥路慢慢朝着中村走去，不过也充满了忐忑，也不知道这个村庄里的人好不好说话，会不会有人打骂自己？
会不会有小孩追赶自己？
想到这里，他停下脚步，返回汾河旁，找了一块还算清澈的地方，洗了一把脸，洗了一下脏乱的头发。
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才又朝着中村前行。
很快，他就到了中村的村口。
中村的村口有个很大的陡坡，爬起来很累。
他刚爬上去，就看到村口住着的一对老头老太太正在院子门口吃午饭，手里拿着白花花的馒头，桌子上摆放着香气十足的肉菜，还有解渴的茶水。
少年胆怯地望了几眼，躲在一旁的阴影里，没有乱动。
老头老太太像往常一样吃着饭，交谈着，说着今年预估的收成。慢慢地发现了渴望的眼光。
心善的老太太似乎明白了什么，拿起一个馒头夹了一些菜，然后走出来，朝着少年蹲着的阴影走来。
少年刚想逃跑，就被叫住了。
“娃子跑啥？给你个馍馍。”
少年闻言，眼中露出惊喜，赶忙双手接过夹着菜的馒头，然后鞠着躬。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吃吧，快吃吧。”
却发现面前的少年还是没有动口，目光看向前方，她扭头望了一眼桌上的茶壶，又转身看到少年干枯的嘴唇，再次开口道：“来吧，进来喝口水。”
说罢，不由分说，拉着怯生生的少年走进庭院。
老头对于老太太的行为并没有阻拦，相反，他还拿了个碗倒着水：“来，喝口水。”
少年接过碗，并没有喝水，而是将其倒进自己随身携带的瓶子里。
然后才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对于这种情况，老头和老太太对视了一眼，纷纷摇了摇头。
他们知道这是少年害怕自己被嫌弃。
太懂事了。
“娃啊，你是哪里的。”
正埋头大吃的少年闻言，停下自己的动作，摇了摇头。
“那你从哪里来？”
少年又指了指南边。
老两口一看，这孩子怎么不说话？
看来是个哑巴？
真是可怜啊，看来是被家里抛弃了。
他们也不问了，而是又拿了一个馒头，夹着菜给少年。
少年点头表示感谢。
他很开心。
终于能吃一顿饱饭了。
这种感觉很独特。
不过，他知道在这里并不能耽误人家太久。
在吃完第二个馒头后，他喝了一大口水，然后起身深深地鞠了两躬，就要逃离。
却不料，还不等他走两步，老太太拉住了他，往他兜里塞了两个馒头。
“路上吃。”
少年眼眶有些通红，但他明显不适应这种场景，低着头跑得飞快，消失在村口。
却不知，这一切都被不远处一个站在平房上的中年男人看在眼里。
中年男人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起来，顺着楼梯从房顶上走下来，装作吃饱饭，溜达到大街上，和老头老太太打起招呼：
“叔，吃饭了吗？”
“二彪啊，吃了，你呢。”
“吃了吃了。”
聊了几句后，叫做二彪的中年男人装作无意道：“刚才看到你家有人，咋了，来亲戚了？”
老头并未多想，解释道：“是个小孩，流浪的，看他可怜，给了他两个馒头。”
“真是可怜，连话都不会说。”
不会说话？
二彪眼前一亮，他背着手，心里琢磨着东西。
就听到老头问道：“你咋样？听说在煤矿上挣下钱了？”
“咱滴叔，可不敢胡说，挣的钱还不够花呢。”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很快就散开了。
中年男人二彪回到家里，再次上了平房房顶，看着老头老太太收拾好东西，关好院子门去午休了。
他马上再次下了房顶，骑着摩托车出门了。
他前往的方向正是少年前行的方向，本以为要寻找一番，结果没想到，很快就发现了少年的身影。
少年正窝在大坝底下的树林里午睡，他停下摩托车走到小树林旁边。
踩动树枝的声音，将少年惊醒了。
少年赶忙爬起来，发现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顿时害怕地就要逃跑。
就听到中年男人二彪赶忙说道：“小孩，别跑，我是刚才那户人家的侄子。”
“我叔说怕你没钱，让我给你拿一百块钱。”
中年男人拿出一百块钱递了过来。
他的模样诚恳，望着那红彤彤的钞票，想起善良的两位老人，少年防备的心里才算放松下来。
少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要。
却不料二彪直接将钱塞到他怀里，然后一屁股坐在旁边，望着大太阳，说道：“这天气赶路太累了，你去哪里？”
少年有些不知所措，不过还是摇了摇头。
真不会说话？
二彪眼珠子一转，起身说道：“听说今晚有雨，别赶路了，我家地里有个小破房，你住那里吧，明天吃顿饭再走吧。”
啊？
少年感觉眼前的二彪有些人好，不过还是没动。
二彪不由分说拉着他，朝着不远处的田野里走去。
很快，就到了一处由青砖建造的小屋前，样子特别小，周围是一片苹果树。
看样子是看果园的房子。
二彪说道：“住这里吧，别淋雨了，明天我给你送点吃的，到时候再走。”
说罢，他就离开了。
少年感觉幸福来得如此突然。
有些开心，他躺在有些发黄的被褥上，感觉跟进了五星级酒店一样。
却不知，二彪在远处观察了很久，发现少年没有离开，这才放心回了村子里。
这一晚，少年睡得特别香甜。
不过，天空并没有下雨，是好心人看错天气预报了吗？
第二天，他刚睡醒就看到二彪来了，手里提着饭菜，热情地招呼他吃。
他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本想着吃完怎么感谢人家。
却不料，二彪说道：“再住一晚吧，帮我看一天果园吧，我明天有点事要出门。”
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
少年答应了。
却不料，第二天夜晚，二彪来送饭的时候，跟了一个也很壮实的男人。
少年莫名有些不安。
吃过饭后，他感觉很困，迷迷糊糊睡着了。
这一觉似乎要睡很久。
可是，到了半夜的时候，突然一阵冷风吹来，一阵听不清的耳语在他的耳边响起。
仿佛在说：“快起来！快起来！”
少年一个激灵，从床上爬了起来。
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就听到外面传来低声交谈的声音。
“你这药能持续多久？”
“到明天早上了。”
“那就行，这回能卖个好价钱了。”
“是啊，这种流浪小孩，一卖一个准，反正又没人追查。”
“那个收人的家伙什么时候来？”
“还得三四个小时吧。”
“那我们睡会。”
“行。”
什么？
人贩子？
少年害怕了，他没想到所谓的好人居然是坏人！
他有些害怕，趴在窗户口偷偷瞅了一眼，发现那两名汉子躺在苹果园的门口守着他。
不能待在这里了。
得跑！
少年小心地爬了起来，蹑手蹑脚打开破烂的门，小心地靠近苹果园的土墙。
门口有人看着，他只能爬墙。
却不料刚一翻上去，他就闷哼了一声。
原来为了防止小偷，土墙上都有玻璃碎片，只要翻墙都会被割伤。
他强忍着疼痛，翻下土墙。
朝着远处疯狂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