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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旧天地通的神道金线,天缓缓下,地不再上。

后者颓势尽显,只能一降再降。但是每隔一小段距离,天地接壤处便会迸发出一场无与伦比的绚烂火星,一层层神道涟漪剧烈漾开,如一条条大道潮水冲刷青天,搅得无形的光阴长河晃荡起来,那些化作亿兆数量近乎无穷尽的金光,都是无限粹然神性的急剧飘散,如金色的飞雪纷纷,每一片雪花都绣饰以五彩光晕。

天地之间,犹如橐龠。

若说先前三教祖师的散道,导致数座天下都迎来一场连绵不绝的滂沱大雨,在那“雨中”,那么此刻五座天下便如“雪中”。

但是犹有一条崭新天地通的神道,天下主动接引地上,以势不可挡的极大气魄,去往暂时唯有一位至高神灵做主的新天庭。

相较于前者的拔河,期间有过几次上下起伏不定,后者却是毫无阻滞似的,笔直一线,宛如一剑开了天。

唯有新旧十四和证道飞升的这拨山巅修士,才能够依稀看出一点端倪。

但是没有谁敢说自己确定,看明白了“以前”的缘由和“以后”的结局。

于玄坐镇天外星河,一副道体黯淡颇多,老真人掐指不停,指尖霎时间火星四溅,青烟袅袅。于玄非要算出个板上钉钉的结果,结果就是连那道袍袖子都冒火了,老真人只好使劲抖了抖袖子,算不得算不得。

于玄看了眼龙虎山天师府那边,十尾天狐蜷缩在一起,宛如柔软的一团雪,将那同时失去天师剑和法印的“青年道士”护住。

老真人扼腕痛惜之余,稍稍放心几分,还好,没有出现就地兵解的惨剧。于玄也顾不得自身,拼尽全力抬手画了一张符箓,双指并拢,轻轻一划,符箓落向龙虎山,尽量帮助天师府笼住此山气数不至于急剧外泄,落个溃散无归的惨淡境地。

至于落魄山那边,代价尤其大,折损尤其多,于玄暂时确是有心无力照拂了。既然有那位人间第一位道士的转身,坐镇山门,希望,希望今日无事吧。

先前那两条导致天地通的金线,天下与地上,各自皆想势如破竹,但是属于大体上势均力敌,故而各显神通,在人间各有伏笔和援手,天下是因为想要迅速落地生根,反正事已至此,被那陈平安算计,不得不在陋巷狭路相逢一场,要狠狠捅他一刀子,以死换重伤,再为三教祖师赢得为人间彻底定风波的一线机会。

那他周密就干脆豪赌一场,打死“持刀于陋巷的愣头青”借机打通新天庭与旧人间的道路,再造飞升台,从此三教祖师再没办法指手画脚,联手之祠的堵门,就落了空,甚至只要做成此事,成功“走过了陋巷”,就可以反过来收拾散道之后的三教祖师,与那之祠,未来崭新人间大道资粮,能大过此四份?

地上则是想要拦阻天下更多,越多越好,更多消磨掉前者的神性,以人间大地山河和有灵众生,不拘鬼物阴灵,无论人性善恶,都能承负或多或少他们双方的神性“馈赠”。他们之承载,便是一种压胜新天庭之主的周密,以及神性陈平安。市井地痞总有一句共通的黑话,喜欢嚷嚷着老子舍得一身剐,也敢把皇帝拉下马。“陈平安”的初衷,大概便是如此?

这到底是输了,还是赢了?

人间不知道多少蒙学稚童,都扬起脑袋,看着天上的漂亮风景,过年啦,这爆竹得多大啊?

失去了一身武学、道身天地大伤的姜照磨返回紫气楼,看了眼坐镇三清阁的余斗,好像说与你的那场私怨,终究是报仇不得了。

余斗笑了笑,这家伙,前世今生俱豪杰,今天会做这种事,白玉京五城十二楼都觉意外,余斗却是毫不惊讶。

之前陈平安来这边,看似是用居心叵测的话语离间姜照磨和余斗、紫气楼与白玉京的关系,实则一语中的。

姜照磨落在紫气楼,凭栏而立,一抬臂,让所有紫气楼姜氏道官都别来这边烦他,与他扯些嘘寒问暖的客套话。

姜照磨以心声说道:“余斗,如果,如果还有机会接剑一场,你再不要帮我寻求转身的机会了。你要是不答应,我到时候就跟问剑者联手,带着整座紫气楼造白玉京的反。”

余斗点头道:“好。”

紫气楼的姜照磨,有点类似待在陈山主身边的貂帽少女,抑或是蛮荒的萧愻,好像谁都不知道,他们下一刻会做什么。

先前宁姚离开集灵峰神道台阶顶部,御剑飞升,动作轻柔,抱住“接连两场散道”之后的貂帽少女。

已经跌境到玉璞的少女,拿貂帽遮住了脸庞,也不知是白景觉得自己太没用,还是谢狗不敢看后边小陌补缺的处境。

飘落回落魄山,谢狗已经收拾好情绪,站在山主夫人身边,一点一点往上移动貂帽,只敢露出些许眼眸,小心翼翼瞧着天上。

宁姚柔声说道:“你现在是玉璞,就算瞪大一双眼睛也看不真切。”

谢狗一听这个就火大了,立即重新戴好貂帽,先使劲扯了扯,晃了晃脑袋,再双手叉腰,“宁姚,你咋个就这么会安慰人呢。山主真是缺心眼,才找了你这么个不温柔的媳妇。”

宁姚伸手揉了揉她脑袋上边越扯越歪的貂帽,笑道:“我确实不太善解人意,但是要说天底下谁最相信他,你们也比不了我。”

之后就是几位浩然“雨前雨后”十四境的出手,小陌崩碎了那把本命飞剑“藕丝”,被天师赵天籁带离“缺口”,一起去了中土神洲的龙虎山。

谢狗松了口气,挠挠脸。宁姚说道:“我起先还担心你是故意率先登天,先引诱小陌先生去补缺,你再递剑,得逞就跑路。”

谢狗咧嘴一笑,坦承道:“登天之前,确有此心。只是临了,还是作罢。至于为何这样,想不明白啊。”

沉默片刻,谢狗以拳击掌,说道:“上次跟着山主一起游历桐叶洲的山山水水,走走停停,山主说了好些触景生情的道理,其中有两个,现在想来,就是有意对我说的。”

宁姚好奇问道:“什么道理?”

“一个呢,是佛家说言语在内之音声,皆作鼓响。空也不空,不空也空。同样都是人,有人声闻缘觉,有人装聋作哑。”

谢狗说道:“再一个,山下看他人,宜论迹不论心,上山修了道,论心亦论迹,天道自然人道自己,想要知道自己真正是谁,只在千百犹豫过后的一瞬间。”

宁姚点头道:“既是说给白景听的,想要人间多出一个谢狗。也是陈平安说给自己听的。”

谢狗皱眉不语,欲言又止,看了眼宁姚,终于还是没说什么,毕竟是位劳苦功高的次席,担心山主夫人的道心出问题嘛。

宁姚却是会心一笑,抬起手,在空中划出一条线,粗略看似直线、细观则是曲线,解释道:“是他,也是白景或谢狗。”

谢狗心领神会,“明白了。好有道理。”

宁姚笑问道:“真懂假懂?”

谢狗白眼道:“宁姚,本次席又不是跟甘一般他们坐一桌的,咱们俩可是一样聪明的天才,瞧不起谁呢。”

貂帽少女勾了勾手指,在那条好似人间水文的线条的上下,便多出了一些“跃出水面”或是“沉入水底”的金色“花朵”与“种子”,而这些种子与花朵之间,又围绕着那条曲线衔接、缠缚出另外一条金线。

宁姚点头道:“是真懂。”

谢狗双手叉腰,哈哈笑道:“换成小陌就要抓瞎。”

宁姚问道:“那你还这么喜欢小陌先生?”

谢狗嘿了一声,说道:“此身原本不知愁,最怕万一见温柔。”

貂帽少女抹了把嘴,唉,道侣名分是没跑了,最好今晚就进洞房,讲究那些繁文缛节做啥子,随便拿块红头巾换了貂帽,将那小陌绑进来,往床上一丢,她掀了红盖头,嘿嘿嘿……

但是内心深处,先前非要与山主和山主夫人较劲,争个“人间第一双道侣”,确是难办了啊。

宁姚笑道:“小米粒暗示过了,你这是抄袭吧。”

谢狗唉了一声,“朱先生说啦,读书人不叫抄袭,叫借鉴。别裁伪体亲风雅,转益多师是吾师。”

谢狗以心声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宁姚说道:“递剑。”

谢狗愕然,伸手挡在嘴边,压低嗓音说道:“山门那位,我现在就更打不过了啊。”

她们身前,那条看似笔直一线却曲折不一的微妙水文,便是“陈平安”,或是“谢狗”,人神之性,大道之行,就是如此光景,其实分不出两个。不管是谁做主,终究都会说差不多的话,做差不多的事,但是偶有一些心迹和行迹,种子花实互为因果,“它们”表露出来,就是一些外界不理解的言行举动,正如洞悉人心之贤者所谓的离群索居者,不是神灵便是野兽。

崔瀺是颠倒主次,却不是彻底剥离成主宾,一场山水颠倒、造化窟现身之前,“人主”游历人间,一场书简湖,让陈平安从自以为是的“无错”和“希望”中走向无限的失望和、远超自身承受能力的绝望,当年崩碎的岂止是一颗金色文胆,而是让陈平安离开骊珠洞天的家乡小镇之后,越与天地接壤越越是茁壮成长的神性,连同人心一同彻底崩碎,造就出一个巨大的坑,那就是“心湖”,要让陈平安一辈子都无法亲自填平“它”。

错误和遗憾,注定成为永久的存在,你只是把事情给熬过去了,缺漏的人心,却会如影随形此生此世一辈子。

崔瀺最狠之处,在于他的那封类似遗书的密信之中,故意陈平安说了书简湖那些枉死之人的结局,都不错。

表面上,是让陈平安宽心,因为只看结果,书简湖若非遇到一个账房先生,只会继续世道涂潦,人心鬼蜮很久。

实则却是让陈平安在“事”上绝无亲自改错、补救的机会了。

总之就是绝不会给陈平安自认“仁至义尽,问心无愧”的机会。

任你继任大骊新国师,手握实权,一座小小书简湖宛如弹丸之地,又能如何?当年枉死之人,便不死了?退一万步说,任你术法通天,跻身了十四境甚至是十五境,随意逆转天地光阴,但是只要你始终不愿自欺欺人以欺天,这份愧疚,你就要乖乖受着,尤其是将来当真跻身十五境了,陈平安又岂能做到自欺……

走出造化窟,跨海登岸,恰似一尊“神主”如草芥飘零陌上。

在那之后的“陈平安”,何等心思缜密,何等心机深沉,毫不犹豫散去所有师兄积攒下来的功德,缝补地缺,继任国师,立即有了四手准备……被宋雨烧劝阻成功、容得仰止苟活于世而不杀之……山巅论道一场,于玄都要佩服不已,心悦诚服称呼一声陈道友。在那莲藕福地,比老天爷还要老天爷,环环相扣,精心布置天下……要辅佐大骊某任皇帝,去争一争整座人间而非浩然的“人道之主”。

这就是神性“做主”的厉害之处。偶有例外,便皆是跃出神性管束的人性。心相天地之内,层层关隘,被拘押的,就是个“无脸”的人性。而人性之“脸面”,便是在灵境观内,最后一片由崔瀺利用残留本命瓷碎片打造而出的“陈丛”,两个人神混淆一片陈平安即是真正的、完整的一,一起走在复杂的人间。

那座用以拘押人性陈平安的大阵,本身就是一座与灵境观未来道士陈平安人心的衔接之路,是崔瀺趁着三教祖师散道之时,偷偷潜入青冥天下凿出一条纤细“河床”,之后人心如水,缓缓流淌,从无断绝,细水流长。期间“少年陈丛”在那道观通铺似睡非睡之时,不就曾经有所言语?

但是崔瀺再狠心,也终究是文圣一脉的首徒,陈平安的大师兄,便趁此空当,送给陈平安一份无忧无虑的“童年”和“少年”。

少年陈丛所见风景,仿佛是河床两边的花开遍野,大概就与陈平安要在桐叶洲打造一条百花之渎,有异曲同工之妙。

人间风景千万种,总结起来不过两个字,皆是“美好”。

世界没有给予你的这份缺憾,大师兄勉强为之,补上。

先前在高台,道士施舟人用以讥讽、可怜或是挖苦陈平安的那句童年与少年如何,也就是道力太弱,术算太过稀烂,道士不晓得崔瀺的所作所为。兴许这就是郑居中去了高台,却懒得跟道士多说一句话的原因所在,实在是双方本就没得聊。

创造出蛮荒“英灵殿”的大妖初升,最终身死道消于这座英灵殿。

萧愻与那郑居中都不是什么矫情的,对待联手一事毫无芥蒂,萧愻不怕被郑居中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了去,就像大骊地支一脉瞧见了吾洲,也不怕被瞬杀。萧愻心中有数,郑居中这尊魔头做事是匪夷所思的,却不是那种不择手段、计谋全靠下作的路数。既然双方约好了一起在蛮荒天下立教称祖,哪怕只是口头约定,萧愻也信得过他。

初升手段尽出,奈何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他这边,炼化了整座英灵殿的萧愻尤其狠辣,不但毫不担心郑居中将他们厮杀双方的道给一起嚼了炼化了,她竟是祭出了一把至今为止都没几个人晓得神通根脚的本命飞剑。

再加上郑居中的“添油加醋”,大妖初升被萧愻一拳砸得凹陷入石壁间,丢了那根破碎不堪的拐杖,肩头一晃,拱出一座石窟洞府似的“坐化之地”。

这头远古大妖看了眼悬在外边的萧愻,羊角辫也断了一条,整张略显稚气的脸庞血肉模糊,她抬手将些许脸皮撕掉。

初升端坐在石窟之内,轻轻抖了抖袖子,神色复杂,问道:“若是浩然侵占了蛮荒,一座天下名实兼备,你该如何自处?”

萧愻抹了把脸,白骨累累,抖动手腕,挥洒鲜血,“老畜生大可以放心死翘翘,我与浩然修士,这辈子都有不共戴天之仇。”

初升点了点头,视线偏移,“十分好奇,郑先生此生修道,归根结底所求何事?”

其实郑居中跟着萧愻进入这座英灵殿的那一刻,初升就已经很清楚自己的结局了。

郑居中现身萧愻旁边,说道:“大道悬殊,人间岔流,说了你未必能够理解。”

萧愻跃跃欲试,嚼了初升这副道身,再慢慢归拢道意和将其精炼,自己这条不走纯粹剑修的十四境道路,战力,就比较够看了。

怕就怕大妖初升狠狠心,来个连金丹、元婴和魂魄一起炸开的手段,那这场架就是打得确实酣畅淋漓,却要赔本极多了。

初升笑道:“不用着急,回头任你嚼个干净便是。”

萧愻伸手拍了拍羊角辫,好像有些意外。

郑居中再次拍散一道突兀出现在心相天地之内的剑光。

雾影尽量语气和缓,说道:“姓郑的,差不多点得了,小心刘羡阳就这么断了长生桥,惹恼了陈平安,直接送你一场天殛。”

沉默片刻,初升双手叠放在腹部,整个人的道气渐渐平和下来,问道:“郑先生,你觉得我这辈子谋划来算计去,可不可笑?”

郑居中说道:“登天一役之前,妖族初升是豪杰。天地通之前,蛮荒初升是枭雄,总而言之,大妖初升是妖族的英雄。”

初升眼神蓦然明亮,“郑先生,我初升,当真配得上这份评价?!”

郑居中点头道:“当得起,配得上。”

初升大笑一声,连说几个好字,也如那回光返照一般,“郑居中,萧愻,两位道友,人间妖族,蛮荒天下,以后就有劳两位多加照顾了,受累。”

初升拱手道:“在此先行谢过,有缘与两位道友一会,道士初升无憾矣。”

郑居中打了个稽首,“幸会。”

郑居中踹了萧愻一脚,后者只好不情不愿,双手抱拳,算是承诺一番,“初升道友,什么照顾不照顾、受累不受累的,我萧愻不作半点保证,但要说让浩然修士吃苦头,肯定是分内事。”

初升会心一笑,说道:“萧愻道友,你是极少见的学道人,那我就只与你说点心里话,善恶无妨,由人分说,但是学道生涯茫茫无期,总要寻见一二锚点,才不至于让吾辈道心如浮萍漂泊荒野啊。共勉。”

萧愻愣了愣,实心诚意一句,“初升道友,我不嚼你真身便是。”

大妖初升闭上眼睛,朗声笑语久久回荡在石窟间,“嚼了!为何不嚼,此身无非是复归人间,我如此,我辈亦然……”

最早那条天地通的两条金线,天下到了人间,地上的那条金线,终究徒劳无功,彻底消散。

周密最终剩下了将近三成的粹然神性,若非真身离开新天庭之时,没有吃掉火神阮秀,还能剩余更多。

却不是周密来不及如此作为,实在是做不到。远古五至高,持剑者选择认主陈平安,她那份高出天外的杀力还在,但是终究被“除名”了,阮秀是唯一一尊新旧皆同的五至高之一,始终高居火神王座。周密登天之前,是必须带着已经吞并水神李柳所有神性的阮秀一起,登天之后,则是始终找不到一条既不伤新天庭分毫、还能将阮秀神性大道兼并的道路。

蛮荒天下收下了叛变的隐官萧愻,萧愻也确实在攻伐浩然期间建功立业。新天庭也必须收下火神阮秀,阮秀也确实未曾与周密争道,帮助他一起分担三教祖师散道和之祠登天补缺的大道冲击。

周密站在高台之上,久违的人间气味。

为了今天的两场天地通,陈平安的神性与人性,在登天那一刻才真正的剥离开来。

此刻神性陈平安,宛如一尊自我封正的人间神灵,他当然是输了,不过人间赢了。

周密看着这个“年轻人”,粹然金色,披头散发,赤脚而立。

第一条天地接壤的金线长柱已经尘埃落定。

第二条天地通金线也已经收敛了无限的金光。

新天庭,三教祖师动手了。一万年了,先后两次登天,终于要为一部名为神道的篇章,画上个力透“人间”纸背似的句号。

三教祖师各自看了眼人间,霎时间,新天庭所占据的无垠虚空,蓦然开出了一朵紫金色的莲花,花瓣上写满了人间的文字。

之祠手托莲花,重归沉沉夜幕的人间,大放光明。

三教道法并拢唯一,先斩断周密始终留在新天庭的神道根脚,再如剑光直落人间,直接将整条金色长线摧破,层层粉碎。

之祠也最后看了眼人间,是那蛮荒某地。

高台之上的周密身形飘晃不已。

蛮荒那边,重新收取绶臣、流白和周清高三尸的后手,终究是被郑居中给搅黄了。大势一去,满盘皆输。

何况人间即便重新多出一个蛮荒文海,只要没办法做成瞬间即是十五境,对于一心志在再造天地人间的周密而言,实在是没有任何意思了。白帝城郑居中,甚至是余斗和白玉京,五彩天下宁姚,中土文庙,西方佛国……都不会让那“瞬间”来到人间的。周密也不想再与他们废话半句,不想再瞧见任何人间学道人的嘴脸半眼,成王败寇而已。

高居王座、单手支颐的阮秀,抬起一只手,双指捻出一粒金光,就像从一座高耸入云的巍峨金山当中,凿出了这么一点。

但是整座新天庭就因为失去了这微不足道的一点,就开始崩塌。

先前一场天地通,他们就像当了万年的邻居,但是周密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对方亦然。

一个持刀堵路的愣头青,一个老谋深算、心有大恨,先前大概都是想要做掉对方再说点什么?

周密看了眼开始破碎的新天庭,笑着摇摇头。

有朝一日,你陈平安,不是人间的余斗,便是天上的周密。

周密将无数个念头悉数打散,最终有了一个决定。

最后剩下的三成神性,也能让他做成一桩事情了。

他要与三教祖师与之祠的那道“剑光”,来一场硬碰硬,给人间留下一个窟窿,算是他周密送给人间所有炼气士的一个噩耗,一个所有山下凡夫俗子的惊喜。

此后百年千年万年,天地灵气都将归于“此地”。

人间的所有修道之人,你们从今天起,要抓点紧啊,可以疯狂汲取神仙钱的、法宝的、山水的、所有“他人”的所有灵气了!

你们施展的每一份神通术法、修炼或是祭出的每一件法宝,丝丝缕缕的、惊天骇地的灵气,都将原原本本归于此地。

不是人人皆有神性吗?此后整座人间,便变作一座渐渐没了天地灵气、却是香火袅袅愈发鼎盛的神殿好了。

哈哈,又一座新天庭的雏形!

天下剑光。

周密变作“地上”。

第三座天地通。

两线轰然撞击,人间顷刻间出现了一个宛如无底的混沌漩涡,周边的天地灵气疯狂涌入其中。

五座天下,天外的无数星辰,都随之缓缓倾斜。

持剑登天的陈平安,身形飘落在处处都在崩塌新天庭,人身如一件将碎未碎的瓷器,高居王座的阮秀神色淡漠,与之遥遥对视。

陈平安手腕拧转,抖了个剑花,这次变成了他来“天下”。

一剑斩向那道漩涡。

落魄山之巅,宁姚却是抢先一步,双指并拢,她在眉间割裂出一条道痕,“给我斩开这方天地!”

言语之间,五彩天下的大道屏障最高处,如同竖立起一道金色的巨大竖眸,天地共鸣,“遵旨!”

落魄山的山脚,道士仙尉,站起身,再不看地上。

“人间第一位道士”,只余下一副躯壳给道士仙尉和一支失去所有道意的木簪,仿佛作为一场无声的离别赠礼。

起始于五彩天下的一剑先行斩开漩涡,漩涡如大道就要复原。

又被一剑斩开更多,持剑者身形崩散开来,神性已经飘零,人性道上随行。

一道青色身影伸手一挥,微笑道:“喂,山主,醒醒。醒了再好好睡一觉。”

随后这位道士的青色身影,笑言一句“休要痴顽”,道如青天,将那漩涡轻轻驱散。

周密眯眼抬头望向那幅波澜壮阔的画卷,低声喃喃,此生收官,也算精彩。

郑居中抖了抖两只袖子,竟是沿着大道余韵的登天路,径直去了从今天开始就是“旧天庭”的地方。

他从袖子里边分别丢出那团雾影和三次问剑的刘羡阳。

郑居中的这个举措,吓了所有人一大跳。

一波方平一波又起,又来?!郑居中是要做什么?!

刘羡阳转头望向那位熟悉的女子,挥挥手,嬉皮笑脸道:“阮秀姑娘,好久不见啊。怎么瞧着瘦了些,天上这么个大碗里都没肉吃嘛……”

顾璨担心节外生枝,怒道:“你给我闭嘴!”

不曾想阮秀笑着点点头。

郑居中问道:“是?”

阮秀点点头。

他跟陆沉都猜对了,整座人间,就是当年远古天庭那位存在的道化所衍生,道之延伸。

简而言之,所有人,山河,某种意义上,都是那个一。故而不单单是陆沉是一,谁都是一。

佛家说人人有佛性,当然是对的。那么人人有神性,更是自古而然。

郑居中笑道:“如此也好。”

阮秀离开王座,驾驭起那艘柏舟,她也不看人间,只是就此远去。

刘羡阳问道:“老郑啊,他没事吧?”

郑居中说道:“凑合。”

不给刘羡阳追问的机会,郑居中已经率先返回人间,重返蛮荒。

顾璨微微皱眉。

刘羡阳啧了一声,环顾四周,妙不可言,想起小时候在那座行亭墙壁上的“题字”了,也算名副其实高高在上了一回?

不管怎么说,人间终于再无周密。

也不知道此后万年是好是坏。

能否迎来真正人心向上的太平世道呢。

也许不会,可能会,大概希望会等来失望,失望凝为绝望,兴许希望会迎来更多的希望,说不定绝望里边也会蹦出一粒希望的光亮,明天的事儿谁知道呢,谁敢说一定如何呢。

昨日的人间处处英雄冢,今天的人间也有温柔乡。明儿如何明儿说,且将希望放后边。

天地间。

一叶落。

晃悠悠。

宁姚抱住他,她轻声道:“回家了。”

人间大地万山朝奉请。

雷鸣过后即温柔缱绻。

外乡剑修,早些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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