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眼前的画面中过得很快。
他看见自己得到了陨星的秘密回到了至冬，随后又被派往了稻妻。
在那里他又见到了旅行者，甚至从八重神子手中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心。
散兵无法描述自己看到那颗雷神之心的时候，心情是怎样的，他好像有些开心，又有些难过，但更多的应该是索然无味。
他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可这东西好像又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
它好似填补了自己内心的空缺，又好像没有，但散兵愿意相信他已经得到了能弥补他所有空白的珍贵之物。
他胸口空缺的那一部分，本就是为了它而存在的，不是吗？
拿到这颗神之心，散兵很快又答应了博士多托雷的建议。
博士抓住了教令院贤者的弱点，借助教令院的资源和力量，将散兵制造成了一个伪神。
散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博士的提议。
或许在他的内心中本就存在着太多的不甘与委屈，他生来就是为了承载神的力量的，他本应生而为神，却平白经历了这么多的坎坷与不公。
他厌烦这样的自己，厌烦将这样的自己创造出来的神，也厌烦将自己抛弃的人。
所以他决定自己成为神。
可伪神终究是伪神，就算触及了神明的领域，触及的神明的权柄与力量，最终还是要跌落神坛的。
散兵看着自己被那位智慧之神用梦境耍得团团转，最终仍然失去了最重要的心。
那一刻一种难言的荒唐情绪在他的心中涌现，蔓延。
如果他不为成神而生，那为何要创造他或者在一切开始前毁掉他？如果他为成神而生，又为什么会被戏耍，最终仍然守不住自己的心。
他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如果存在没有意义，为什么还要活着？为什么还不死去？
散兵近乎绝望地想。
而很快，他看到在当时得知一切真相的自己的结局，他将自己置身于世界树中，用那庞大的信息流将自己毁去。
他终是拥抱了毁灭。
企图用自己如花如羽如朝露般的无用人生，去换一个哪怕稍微好上一些的结局。
“世界树，还有这样的作用？”
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散兵有些怔愣地开口。
林晔看向他，眼神忽然就有些悲悯起来，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个可怜人，他叹了口气：“不，想要从世界中彻底抹去一个人的存在，其本人是不可能做到的。”
“那是不是意味着，有另一个人就可以？”散兵立刻问。
林晔有些无语，抬手摁住散兵的头：“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时候，想做到这一点首先要拥有你当时那种伪神的力量，以及另一个同样有着和神明对等力量的帮助。”
“而且，你不要痴心妄想了。你以为你被抹去，丹羽他们就不会死了吗？世界的命运不会因为你的消失而改变，它只会将原因嫁接在另一个人身上。”
散兵看起来有些疑惑。
林晔便继续解释道：“它只相当于把你的罪孽交换给了另一个人。就算我帮你抹消了自己的存在，丹羽仍然会死，踏鞴砂还是会有那场灾难，那个小孩也不会就此好起来。不仅如此，拯救踏鞴砂的人会变成另一个人，人们都会坚信是他救了踏鞴砂，雷电五传的没落也仍会由另一个人导致。”
“也就是说，没有可以改变历史的办法。”散兵听懂了，表情因此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是的。而且你的做法也没有完全抹消自己。”林晔指着面前的画面，“你仍然活着，但你的罪孽被人们遗忘，这只是记忆的改变。”
散兵不说话了。
轻柔的微风忽然拂过脸颊，林晔愣了一下才发现，他们回到了荻花洲。然而他的耳边却并没有响起试炼结束的提示音。
翻开试炼之书，上面也没有任何试炼结束的提示。
他仍然在试炼中……
“既然什么都改变不了，你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散兵忽然道，他看人总是习惯性带点嘲讽，“为了让我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这有什么意义？”
林晔看着他许久，最后叹了口气，认真道：“其实我有很多办法接近你。”
“我可以跨越时间，在踏鞴砂出事前去接近你，然后对你说一些自认为让人感动的话，博取你的信任成为你的朋友，然后告诉你一切的真相。”
“那你为什么不这么做？”散兵对上他的目光，“这样至少能让他们都活下来。”
“不，你搞错了。”林晔叹了口气。
“如果我在那个时候接近你，你或许会提前知道很多事情。但是丹羽不会因为我的到来而免除死亡。”
“怎么会！”散兵皱起眉，急切的想要说什么，却忽然顿住了。
“因为丹羽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你进入炉心，如果我打乱了博士的计划，丹羽或许不会被杀死，但他会为了整个踏鞴砂进入炉心，最后死在里面。他是凡人之躯，没有你那么强大的抵抗力。”
散兵没有再反驳，因为他明白，事实就是如此。
真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自己顶着生命危险去冒险，丹羽也不会同意让他去的。
更何况，当时所有外出求援的人都被博士解决掉了，如果散兵不去，那么天守阁和幕府根本就不会知道这件事。
“散兵，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愧疚。”林晔停顿几秒，又说道，
“我只是想要你明白，做错了事情不要紧，就算是丹羽他们也从来没有怪罪过你，但你不能一错再错。”
“现在去杀了博士可以吗？”散兵忽然道。
林晔一顿，有些错愕，一时没转过弯来：“啥？”
“我现在就去杀了博士。”散兵格外认真，“在这样是不是至少为慰藉丹羽他们的在天之灵？”
林晔：……
不是孩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确定你现在打得过博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