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天堂,女人的地狱,永远无法被阳光眷顾的地下王国——吉原。
每年从各地卖过来的女孩不计其数,但真正能活到长大的也就在标准线上下浮动,这种情况在天人和幕府签订不平等条约后,随着地球之外慕名而来的客人,吉原的游女数量增加,各种各样的事件也增加了。
总有人想逃,也总有人觉得可以反抗。
可惜吉原的统治者并非是个心软的人,甚至一些女孩子连面都不曾见到那个人,就因为不听话而被处理掉。
负责处理这些女孩子的是吉原百华自卫队,而下达处理命令的有时并不是吉原的统治者夜王凤仙,而是一个姓吉田的女孩子。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见到夜王凤仙,经常替凤仙传达命令的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女。
她和其他女孩子一样是吉原的游女,却又和其他游女不一样。
她可以出入吉原,可以见到外面的阳光,她不被吉原那些苛责的条规束缚,她是吉原里最自由的人。
八年前被凤仙带进吉原,随后便一直随侍在他身边,唯一能知道的,便是她在进入吉原之前是在一家游廊里当秃(服侍花魁的幼女),被当作未来花魁培养的小女孩,后来游廊因为涉及浪人武士争斗,破灭在混乱中,就是那时候,凤仙把孤苦无依的吉田带回了吉原。
她是仅次于花魁太夫的新造女,吉原游女称呼她为“吉田新造”。
月咏靠在门边,烟枪寥寥升起醉人的烟雾,隔着一层纸门,那个女孩的身影被烛光印在上头,她似乎在描眉,过了一会儿,屋里发出一声弦音,她在调弦。
凤仙并不是个善心的人,月咏十分清楚这一点。
因而,她对于吉原流传的关于吉田新造的来历是不信的。
那个男人啊,怎么会救人呢,还是将那个孩子从一个地狱带到了另一个地狱。
纸门被拉开,一股淡淡的幽香随着她的走近而逐渐清晰,华丽的深蓝和服,梳洗的高而繁复的发髻,栗色的发上插了六根金色的雕刻镂空簪子。
雪白的,宛若人偶无生气般精致苍白的脸,低垂着宝石绿的眼眸,抱着三味线,静待月咏。
就算是地狱,这位吉田新造也比其他游女好得多,虽然身不由己,可待遇比寻常游女好多了,在吉原,有一张漂亮的脸,便能活下去。
“昨晚的栗子糕好吃么?”
走廊走了一大半,月咏忽然问道。
“嗯。”
“那就多吃点。”
“嗯。”
月咏也算看着吉田千叶长大的,这孩子从来到吉原起,就不爱说话,沉默寡言,明明是花样的年纪,却总是透着股厌世的情绪来。
可能在之前那家游廊受了苦,月咏是这样认为的。
但是……
每次带吉田新造去地上,总觉得这条路太长。
一句话也不说真的蜜汁尴尬,偏偏月咏也不是健谈的人。
“早点回来。”
吉田千叶刚刚迈上吉冈家派来的轿车里,都关门了,听见月咏的话,又拉下了车窗。
“嗯。”
说完,缓缓拉上车窗。
月咏把烟枪别在衣服上往回走,想起吉田新造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又觉得这个孩子可爱的很,就是不爱说话这一点太折磨人。
吉冈是幕府贵族,偶尔和朋友来吉原游玩,他厌倦那些游女俗气的笑容和人尽可夫的身体,却又沉溺于游女们的美貌和才情,因而对态度冷淡但还未接客的吉田千叶颇为感兴趣,兴致来了便观赏她。
像对待一个玩物,因为吉冈喜爱的便是吉田千叶那不食人间烟火的稚嫩和纯洁,所以他花了大价钱包养了她,有时他亲自来吉原,有时邀请千叶去他府邸。
后者,大都是吉冈不便出门却又想念吉田千叶,或是有客人来访。
如同一个收藏家,面对客人总是自豪得意的想要炫耀什么。
吉冈那含着笑意和炫耀的介绍他的金丝雀,和室的角落,千叶沉默的弹着三味线,寡淡甚至阴暗的曲风没人会觉得不满。
他们欣赏的不是曲子,而是弹曲子的人。
但也总有例外。
“我快哭了啊……”近藤勋苦巴巴着一张脸,眼眶湿润,僵硬的跪坐在软垫上,和身边的土方抱怨:“你难道不觉得很想哭么?十四啊,我知道你想哭的,哭吧哭吧,别让我一个人丢脸啊!”
“是谁兴致勃勃说想打入上流社会,这种场景都无法习惯,局长你还是借口尿遁比较好。”
“不行啊……十四你不是接到消息说有攘夷志士要在今天作乱么?这种时候身为局长怎么可以临阵脱逃呢?男人的尊严啊,就跟屁屁毛一样不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拔除的东西啊!”
近藤勋抽了抽鼻涕,哽咽道:“天气不好感冒了绝对不是因为那丫头的三味线太悲伤的缘故啊。”
那些贵族们都在笑,附庸贵族的官员们也都在笑,和室里只有三个人是不笑的。
弹三味线的女孩,被三味线的曲风感染的快哭的近藤勋,对这种场合已经快烦躁到临界点的土方十四郎。
“吉冈,听说你为了这个小美人砸了不少钱啊!”
吉冈抿下一口茶,视线瞥向如华丽的鸟儿乖乖为他奏响歌曲的少女,谦虚的笑笑:“吉原的新造价钱自然不俗,对普通人来说是请不起的,但吉冈家想养一个宠物,钱再多也无所谓。”
“哈哈,出手真大方啊!”
“物超所值啊,吉冈。”
“这样的样貌,一定是未来的花魁,吉冈这是赚了才对。”
吉冈在千叶身上砸的钱确实不少,但也并不代表千叶就是吉冈豢养的宠物,她只是缺钱了才答应吉冈的要求罢了。
千叶拨弄了一根弦,停了下来。
吉冈的话也顿住了疑虑望向千叶,“吉田你怎么……”不弹了。
剩下的三个字还没说出来,先前还和他们一起谈笑风生的贵族突然双目圆瞪倒地,露出他身后蒙面持刀的武士,刀上的血海滴答滴答的往下落。
贵族们一时怔愣还没反应过来,直至一名官员死于刀下,众人才惊叫恐惧的四处逃窜。
千叶抱着三味线起身,站在角落里,满屋子的刀剑碰撞声,从屋外闯进来的浪人武士们,谁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溜进吉冈家的。
充斥着杀意和尸体得屋子很快血腥味弥漫,这样的地方,在角落,抱着三味线一动也不动的千叶,和服繁重华丽,头上的钗子流苏偶尔轻微晃动着,那双朦胧寂静的眼瞳,苍白精致的小脸,就像被吓住的可怜兔子,连逃也不知道怎么逃了。
“喂!还不跑?”
土方十四郎替她挡住敌人的突袭,凌厉森冷的刀光闪过,“他们可不会管你是不是小孩子,这群攘夷志士,眼里剩下的只有鲜血而已!”
说完,土方十四郎察觉身后跟着人,自己的衣角甚至被一道轻小的力气拽住了,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
千叶面无表情的小脸上是一双漂亮的明亮的碧绿色眼睛,下意识抱紧了三味线,千叶呐呐道:“你很厉害,我跟着你……”
战斗的时候带个小丫头明显不方便,可这地方变得这么混乱,这丫头估计迈出一步就能死在攘夷志士的刀下。
不过很快,这个忧虑立即解决了。
纸门被猛地踹开,一个栗发少年扛着加农炮带着一组真选组队员出现在门口,波澜不惊打量着屋里的一切,懒洋洋道:“真选组例行公事,三秒内不投降的话,全部都去见上帝吧各位。”
话音刚落就一声“砰——”。
土方十四郎紧急抱着千叶躲到一边,抹了一脸的灰尘,怒吼:“3呢?怎么连2和1也没有了!你绝对是故意的吧!”
冲田总悟茫然的望向发声处,恍然发觉:“哇哦,原来副长也在这里啊,真是可惜啊,难得的好机会,呐,副长你站着别动,让我重来一次。”
“你难道想连局长一起谋杀么?!”
土方十四郎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扭头对上千叶平静的过了头的眼睛,莫名觉得有点不自在。
冲田总悟正准备再来一发干掉副长,忽然从天而降一个软绵绵的小东西砸进了他怀里。
“保护好那个丫头!”
冲田总悟低头看了眼千叶,语气平平:“原来副长也到了这种年纪啊,虽然看起来像不正当职业的小姐,但审美意外的很不错啊……小小姐,你今年多大?”
千叶:“……三味线。”
冲田总悟:“三岁?啊!副长是个死变态啊!”
“三味线刚刚掉恕!
土方十四郎的动作实在突然,千叶没反应过来,在被扔过来的途中,手里的三味线脱手掉了下去。
“乐器那种东西等下再找啦,小小姐先保护好自己再说吧。”
冲田总悟可惜又不舍的收起加农炮,带着千叶到安全的地方。
吉冈在刚刚的乱斗中死于攘夷志士的乱刀之下,官员们倒是死伤不重,因为真选组的到来,那些攘夷志士缠斗了一会儿就纷纷逃走了。
若不是事先得到了消息,只怕聚在这里的人全都会死在攘夷志士的计划下。
“姓名。”
“……”
“年龄?”
“……”
“家住何处?”
“……”
一旁的山崎退看不下去了,“副长你一脸凶神恶煞的会吓坏人家的!”
土方十四郎:“……”
“被嫌弃了啊,一无是处的副长还是尽快引退吧,副长这种职位我就勉为其难的接下这个烂摊子了。”
冲田总悟忽然严肃起来,凑近千叶:“再不听话,晚上会有可怕的副长鬼魂敲门吓人的哦。”
副长鬼魂:“_”
千叶:“……”
山崎退一脸“你们居然是这种上司我实在是太失望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麻薯,解开包装纸,绿色的泛着抹茶味道的甜甜麻薯。
“你叫什么名字?”
“吉田千叶。”
“多大啦?”
“13.”
“为什么出现在吉冈家?”
“因为吉冈先生说我谈三味线给他听,他就给我钱,我缺钱。”
山崎退目光湿润,这孩子多好骗啊,“给你吃的。”
千叶接过麻薯,看了眼山崎退,“谢谢。”
“不谢不谢~!”
虽然面无表情,但身为萝莉还长得漂亮,大眼睛清澈认真的注视着自己,心都快化了啊!山崎退一脸被萌到的表情。
一旁询问失败的土方:“……”
冲田总悟:“n__n”
“她是吉原的游女,似乎地位不低,不送回去的话,那边也不好交代,山崎,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土方十四郎利落的起身开门离开审讯室。
冲田总悟微笑着拍拍山崎的肩膀,看了眼乖乖坐在椅子上吃东西的小丫头,可惜了,是吉原的女人,唔,有空去吉原逛一逛好了,听说那里各种姿势体位还提供道具角色play来着……
重点是道具。
山崎退送千叶回去的路上,按耐不住好奇心询问了她为什么要那么多钱,千叶说:“去宇宙找爸爸。”
山崎退:“……”
他很给面子没戳破千叶,动画片看多了,真的不好。
“难道你没有别的目标么?只是想去找爸爸?”
千叶咬了口糖葫芦,含糊不清道:“攒棺材钱,指不定哪天我就死了,我想葬一个好地方。”
山崎退一脸复杂。
这孩子童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啊。
真选组去吉原的路上得经过歌舞伎町。
一个八岁左右的男孩子看到千叶后愣在了原地,一旁的银发天然卷走了好几步见那个小子没跟上来,懒散的转身,挂着死鱼眼连说话声音都欠揍的很:“喂,大叔我可是很忙啊,别看这只是散步啊,你知道一个人每走一步要动多少肌肉神经么?就算只是站在原地支撑身体和你说话大叔我就已经累的快趴下来了啊,你居然看着路过的小姐姐发呆,你这么早熟你远在吉原的妈妈会失望的哭泣的啊!”
晴太愧疚的低下头,可还是没忍住抬头看着那个已经远去的身影。
“我在吉原见过她,她既然能离开吉原,妈妈也一定可以的!只要我见到妈妈,她一定会跟我离开的!”
坂田银时眯了眯眼睛看着那个娇小华丽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挖了挖鼻孔,“所以你还呆在这里是想cos望母石么?银桑我委托费可是很贵的,按分钟收费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