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名爵禄尽迷津,贝叶菩提不受尘。久住青山无白眼,巢禽穴兽四时驯。”
今日,太阳高照,微醺的阳光本该带给人舒服的暖意,却因眼前正缓步而来的人带上浓烈的肃杀气息,脚底发寒。
“神蛊温皇,见过苗王。”神蛊温皇轻摇羽扇,躬了躬身,礼数是做足了,却被其眼中的戏谑破坏得一干二净。
颢穹孤鸣邀神蛊温皇前来,本就是为了质问与杀局,当下也不寒暄,直接问道:“阎王鬼途可是你背后操弄?”
神蛊温皇瞬间想到颢穹孤鸣这么问的原因,当下只道:“苗王是信温皇还是信凛雪鸦?”
“可惜,孤王只信自己。”
“那又何必相问呢?”
几乎是神蛊温皇话音刚落,苗王宫外便有重兵将他重重包围,更有众人熟悉的女暴君、赫蒙天野等将领。
“孤王已经给你最后的机会取信孤王,但你错失了。”
神蛊温皇放下羽扇,叹了口气。
“现在叹息已经太迟了。”
“女暴君,你说错了,这确实是最后的机会。”听得女暴君之言,神蛊温皇只轻笑一声,道,“是我给苗王你最后一个信任我的机会,是你错失了,苗王。”
“如今重伤的你是有何底气说这话呢?”女暴君嗤笑道。
“自然凭我是神蛊温皇。”神蛊温皇微微侧颜,低敛的眸中是掩不住的杀意,危险至极,“你凭什么认为你拦得住我呢,苗王?”
眼见神蛊温皇不再掩饰,颢穹孤鸣一声令下,攻势瞬起。
——三步棋,杀温皇。
——第一步,苍狼、女暴君刚柔并行缠为主。
竞日孤鸣知晓神蛊温皇身上带伤,而且还很严重,不然不会放任凛雪鸦伪装成自己的模样。但他不确定神蛊温皇究竟伤到何种地步,故而杀局的第一步主要是试探。
女暴君与苍越孤鸣的战斗力都不算弱,神蛊温皇经脉刚刚恢复,千雪孤鸣几次警告不可再动内力,故而他此刻也没化身任飘渺,只用蛊毒逼退女暴君与苍越孤鸣。
战场外围,苗疆大祭司正与座下阳九昊、阴九玄联手布阵施法。
神蛊温皇自踏入一刻,便入了他之阵圈。而在其阵圈之内,无风无雨,神蛊温皇之蛊毒难以施展,发挥有限。
“是伪装,还是亡途?”远处,竞日孤鸣隔空观看战局,身侧还有令狐千里、赫蒙少使等人护卫。
其实竞日孤鸣早算到神蛊温皇会来,但他没料到神蛊温皇会来得这般早,枉费了他的刻意拖延。
神蛊温皇重伤之躯,还独闯苗王宫,倒是胆大包天。
“你若真死在此局当中,苗疆倒是少了一大威胁。”
可就不知,神蛊温皇若真死,千雪孤鸣会怎样伤心难过,如何面对颢穹孤鸣了。
竞日孤鸣突然有些恶意地想道。
战场之上,女暴君与苍越孤鸣杀招不停,看似攻击,实为牵制。神蛊温皇毕竟重伤在身,同时面对两人的猛烈攻势,难免捉襟见肘。
——第二步,真假迷魂断后路。
“皇世经天宝典·狼王印!”就在这时,颢穹孤鸣自神蛊温皇背后探出,携带雷霆之势一掌落下。
知晓被掣肘的自己若挨了这一掌不死也残,神蛊温皇长叹一声,再无顾忌,无双剑起,当场化身任飘渺。
“剑十·天葬!”
任飘渺双手运使飘渺剑式,剑十一出,爆射十方,就连大祭司的阵法也难以承受,直接爆裂开来。
同样难以承受的还有任飘渺自己,刚被千雪孤鸣接好的经脉终是先后断裂,任飘渺忍不住呕出一口鲜血,气息顿时萎靡下来。
除此之外,即便无双入体,任飘渺也忽觉不对。
眼前之人被穿身而死不假,但颢穹孤鸣身为一界之主,再如何也不会如此力弱……
难道……是影形?
“虚空灭·狼王印!”
任飘渺起疑瞬间,就被身后一苗疆小兵从后方一掌击中,仰天呕红。
而那小兵随后现出的竟是颢穹孤鸣真身。
“杀!”
随着颢穹孤鸣一声令下,数不清的苗兵纷纷冲上前去。
“杀啊,杀啊!”
就在这时,还珠楼众杀手已然来到,拦住苗兵。
“你以为你走得了吗?”颢穹孤鸣不屑地看着身形已然不稳,全靠无双剑支撑的任飘渺。
任飘渺皱眉看了眼一剑随风等人,虽有疑惑,却来不及探究,只道:“想杀任飘渺,还不够。十一·涅盘!”
危急间,任飘渺强提伤体,剑十一再现尘寰。
“皇世经天·虚空尽灭·霸王殛!”
颢穹孤鸣再出极招,与任飘渺一掌对上。
“啊——”
任飘渺的躯体终究承受不住,飘渺剑意与颢穹孤鸣掌力同时透体而出,身上瞬间满布猩红,看着便触目惊心,直直倒飞出去,却被突然闯入战场的棕衣剑者连人带剑一并顺走。
“追!”
“妙,绝妙啊,哈哈哈哈!”任飘渺一边笑,嘴里还一边吐着血。
“楼主,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背着任飘渺的剑者速度奇快,虽长着副苦大仇深的脸,说的话却是半点不留情面。
此人便是还珠楼中最难请的顶级蓝带杀手随风起,与流光一剑、一剑随风齐名“流光一剑随风起”,但实力却要高出另外两人很多,不在百里潇湘与酆都月之下。
可惜因个人实在难以与人相处,常年单独住在外面,故而哪怕是凤蝶也没怎么见过他。
“还珠楼的人马,是你叫来的?”任飘渺虽问着,心中却是早有猜测。
“不是楼主你出示无上令牌命他们在外候命随时接应的吗?”随风起有些莫名其妙。
“哈。”任飘渺轻笑一声,不小心牵动伤势,平复呼吸之后,才道,“我之猜测,还需更进一步的证明啊。”
随风起没听懂任飘渺在说什么东西,只一个劲儿跑路,直到,前方有一人拦路。
“楼主。”
那人转过身,正是还珠楼副楼主酆都月。
“这一次,你终于让我刮目相看了。”
在还珠楼时一直忍住没动手,是不确信他还有几分实力,等到此刻,可见其谨慎。
“看,你曾将我看在眼内吗?”酆都月只反问,“你的眼中,不是只有鬼鸟、赤羽信之介、宫本总司、百里潇湘,甚至剑无极、银燕、俏如来,会有酆都月的存在吗?”
“你一直不乏机会。”面临此等境况,任飘渺面上依旧安然。
“这是我自己创下的机会。”
“那你还等什么?”
酆都月不禁问道:“你不好奇,我为何此刻出现在这里?”
“关于凛雪鸦私下找你,说给你一个杀我的绝佳机会吗?”任飘渺叹道,“我一点也不好奇。”
“事后的推敲对你不难。”酆都月看了随风起一眼,道,“就算你将随风起召回,同样保不了你的性命。”
“我是真的没做任何准备吗?”任飘渺轻瞥一眼,只道。
酆都月耐心也是好,当下答道:“你功体尽废,现在恐怕无双剑都拿不起。就算你要使用蛊毒,躲得过苗疆的重重包围吗?”
话已说尽,酆都月手按剑柄,冷然肃杀之气,笼罩四周。
“剑八·玄!”
“搏风归翔!”
几乎是酆都月剑起一刻,随风起同时出招应敌。
一者飘渺无形,一者如风似电,截然不同的两种剑意在此时此地砰然交接,剑光飞射,荡起满地尘埃。
按理来说随风起本不弱于酆都月,无奈背上还背着一个失去战力的任飘渺,又要留神不让溢出的剑气伤到自家楼主,随着时间的流逝,正慢慢落于下风。
而苗疆的追兵……也快追上来了。
任飘渺的生死存亡,除了苗疆,还有一人在暗中窥探。
高峰之上,凛雪鸦难得没有吞云吐雾,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战局,眉头微皱。
一剑随风等人还在拖延苗兵,凤蝶重伤未愈,神蛊温皇压根没让她前来,千雪孤鸣早被关押,藏镜人这会儿远在正气山庄,如此绝境,任飘渺哪来的底气气定神闲?
“你是还有什么底牌没有施展吗?”
另一处高峰之上,竞日孤鸣等人面色却是全然不同。
“没想到还珠楼还有这种高手,不过可惜……”赫蒙少使摇了摇头,“任飘渺今日必死无疑。”
竞日孤鸣本来料想救走任飘渺的人会是酆都月,不过看现今境况,他之留手亦是留不住了。
——第三步,杀招。
下方战况进入白热化之际,一只铁手不知从何处飞出,重重击在任飘渺背上,因其势出诡谲无常,在场众人竟都没能及时察觉。
铁手重达百斤,功体尽废的任飘渺哪受得住这一击,当场失去意识,连带随风起也被击飞出去,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停下时,才发现掉落在地的任飘渺气息已然断绝……
“楼主啊!”
偷袭任飘渺的人一身红衣,观其气息,是个比之赫蒙天野更为强劲的高手。铁手飞回大箱子,被其背回背上后那人就飞快远离战场。
“任飘渺!!!”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出离愤怒的竟会是一开始就对任飘渺几番针对,甚至亲自引导了这次杀局的人。
凛雪鸦是想杀任飘渺,不管是先前不悔峰剑决,还是如今一手促就的杀局。
但他想看的是任飘渺如何从这种绝境下逃出生天,而不是就此败亡。
以魑翼的速度要进入战场不过是几息,凛雪鸦落地之后,没一人敢靠近。
酆都月曾有幸看过一次凛雪鸦不加掩饰的杀意,是在不悔峰剑决后他试图杀死任飘渺却被凛雪鸦警告那次。而如今,酆都月敢肯定凛雪鸦这回是真正动了怒。
凛雪鸦脸上再没往日用来欺骗世人的优雅笑容,面无表情地探过任飘渺的鼻息、脉搏与胸腔,甚至耳后与下颌的衔接处。
“不是易容,不是化体,你真是死得让鄙人难以相信。”
顿了许久,凛雪鸦才揪住任飘渺的衣领,质问道:“你不是气定神闲吗?你的底牌在哪里?你怎能就这样轻易死去?”
紧紧攥着衣领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指尖已然发白。
“我还没有看见你痛苦到痛哭流涕的模样,你给我起来!”
“我还没有偷走你最在乎的东西,你不该死!你怎能死!你怎敢死啊!!”
看着凛雪鸦如癫似狂,随风起、酆都月满脸警戒。
“站起来,痛苦地哭给我看啊!”
凛雪鸦越想越怒,他对任飘渺花了那么多心思,就为了这一场杀局,逼出任飘渺的极限。
因着任飘渺与凤蝶都受了重伤,为了让任飘渺不死,他还特意再次扮作任飘渺让还珠楼众杀手暗中前来接应拖延。
他知道酆都月想杀任飘渺,所以在查到随风起回返还珠楼后他才特意找上酆都月。
唯一脱离他掌控的,就是那个背着铁手的红衣男人。
甚至还珠楼也没有那人的情报。
任飘渺怎能死在旁人手里!
“我费了多少功夫,你怎能带着我的嘉奖死去,你这个混账!混账!”
发泄过后,凛雪鸦深吸一口气,尽力平复心情。
“冷静,凛雪鸦,你要冷静,愤怒无益,想想愉悦的事情,比如……”
凛雪鸦将任飘渺的尸身随意丢至一边,看向苗疆的方向,眸色转深。
“开启魔世,重逢殇不患。”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