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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眼,是熟悉的房间,天花板的光暗淡不均,外面的霓虹灯透进红绿四色的光。

微生离落还没有从巨大的悲痛中回过神来,不知为何,心脏剧痛,痛得她浑身痉挛,狼狈地蜷缩在地上,捂着刺痛的心口,她似乎感受到了相柳的心痛。

巨大的疼痛淹没了她,甚至呼吸不过来,每呼吸一下都在痛,四肢百骸都透着痛,冷汗一滴一滴落到地板上,不一会儿浸湿了旁边掉落的沙发枕头。

【宿主,你还好吧】

系统吓了一大跳,透过空间凝视着趴在地上痛到窒息的人,它慌忙检查了微生离落的身体,里面多了一只小小的虫子,准确来说,是蛊虫。

【宿主,你体内有情人蛊,现在很不稳定】

系统边说着边给微生离落一颗药,“宿主,这个可以暂时隔绝两只蛊虫的联系,不让你那么痛苦。”

微生离落混乱的脑子完全不能思考,她手骨捏到变形,抓住了瓶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可是,相柳绝望落泪的画面涌进脑海,挥之不散。她抓紧药瓶,却没有打开,眼眶红着,泪水无声滑落,原来,那没用上的情人蛊在相柳和她的身上。

原来,这就是他能快速赶到的原因吗?

不到一天时间,跨越高山大海,雪白的衣衫染血,还是那般强大镇定。

“系统,我好难过。”微生离落流着泪,她心脏痛到要爆炸,一时之间分不清到底是她在痛还是相柳在痛。

这个痛,微生离落硬生生扛过去的,一度昏厥过去。

他们隔了次元的界线,千万年无法横跨的时间,犹如一场震撼世间的女娲都无法弥补的天裂,感受着彼此的心跳与情绪,支撑着微生离落捱过痛苦,支撑着相柳孤独地度过无数时光。

微生离落最近很忙,她找了个楼下做咖啡的兼职,虽然看起来很枯燥乏味,可是她很开心,以前为了生活拼命,如今只想好好生活。

“你说,下一次穿越再见面时,他会记得我吗?”微生离落忽然有些惆怅,相柳伤透了心,若是真把她忘了,她该如何?

【会记得的】

系统很笃定,【前几次都没有清除掉他的记忆,想必这一次也清除不掉】

【宿主,你为什么把自己的钱都捐出去了啊】

系统不解地问。

“我拼命赚钱攒钱,一是穷怕了,没有余额就没有安全感,二是,我答应过孤儿院的有个小朋友,一定能让他戴上属于他的耳蜗,而现在的钱,足够他做检查和买耳蜗了。”微生离落满足地笑笑,不带任何犹豫把钱全部转给了院长,看着寥寥无几的银行卡余额,她却很开心。

她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知道在孤儿院的孩子有多需要这笔钱。

【宿主一路走来,很辛苦吧】

微生离落愣了愣,这么久了,没人问过她辛不辛苦,她也习惯了所有的伤痛委屈都独自下咽,如今系统这样问,倒是把她问住了。

她轻轻摇了摇头,“走过来了,就不觉得辛苦了。比我努力比我辛苦的大有人在,我希望他们都能得偿所愿,心想事成。”

“我得到的东西不多,也很满足。至今也谈不上失去什么,只是……我有愧,对一人许下承诺,又再次食言。系统,我若是最后选择留下,你会支持我吗?”

【我永远无条件支持我选定的宿主】

系统坚定道。

微生离落笑了,像一个得到糖的小孩子,纯粹真诚。

微生离落身上有一股韧劲和执着,她能够承担起自己选定的结果,无论道路如何,她都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

【宿主,辰荣义军殊死一战,你要去吗】

系统得到故事发展,问了问盘腿拼积木的微生离落。

微生离落拿着积木的手一滞,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吗?

她轻轻笑了笑,并无意外,相柳不会放下他的责任,更不会放弃那些明知死路却永不回头的战士们,如果是她,她也会这样选择。

如果宿命无法更改,他注定要成全他的大义,那么,她愿意和他一同面对。

只是,这一次,她不会让他独身一人死在无人问津的孤岛上。

“要回去,用尽毕生之力,救他最后一次。”

她还有两次机会,哪怕这次只见一面,她也心满意足。

拼死一战,战死沙场是战士的宿命。

相柳看着阴沉的天,白衣染血,鲜红而惨烈。

万箭齐发之下,微生离落独身而来,万千将士无一察觉,不远处山上匆匆赶来的小夭遥遥看着那袭紫衣的身影,松了口气,松开了手里攥紧的弓箭。

相柳心脏中了一箭,脚步趔趄,微生离落扶住了他,漫天箭矢仿佛静止了一样,微生离落半抱着相柳,“你真的想死吗?”

微生离落心脏也在痛,痛得她脸色苍白。

“我知道你会来。”相柳笑了起来,像一个吃到糖的小孩子。

无数双目光注视着岛上的被血染红的白衣和紫衣纠缠在一起,漫天箭矢停滞,就像一个真正的无所不能的神明降落人间。

微生离落抚着相柳的眉眼,“共工救你一命,你一命相抵,相柳,微生暥,你剩下的八条命,都是我的了,我救了你这么多次,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以生相许。”相柳虚弱地笑了笑,表情很满足。

转瞬之间,漫天箭矢带着凌厉的破空声落下,而原本的地方,早已空无一人。

“我要走了。”微生离落看着玉床上双眼紧闭眉头紧锁的人,抬手轻轻抚平了他的眉眼,俯身轻轻印下一吻,不舍又深情。

这一次,她用了所有的时间,换相柳活。

相柳挣扎着想从桎梏他的梦里醒来,却无能为力,他的心忽然空了一块,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人。

【宿主,你真的要回去吗?】

系统本着负责的姿态又问了一遍。

“嗯,我在这里,早已无牵无挂,可是,在我触摸不到的那个世界,我有牵挂的人,也有挂念着我的人,我要回去。”微生离落很笃定。

【宿主,你可以看看这些】

微生离落眼前出现一个屏幕,相柳漫无目的地四处寻找,一个地方找不到就换下一个地方,有时候在东海的一处深林里教小夭功法和箭术,而更多的时候,都在寻找的路上,没人知道他具体要找什么,但是微生离落知道,他在找她。这是她第二次结束穿越后的影像。

后来,他一身是血对抗要抓他的神族,灵力在长久的奔波中消耗得差不多了,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而就在这时,共工救下了他。

【宿主,任务目标在第二次就没被清除记忆,并且,】

系统难得止住了话头,更多的是不知如何说起,顿了顿,才继续道:【你离开不久后,任务目标不知为何记起来所有的记忆】

微生离落呆了呆,感觉脑子不够用了,“什么叫做全部记忆?”

【你没有救下他的原本的记忆,而在那段记忆中,他选了你,所以分析出只要跟着命运走,就能再次见到你。】

微生离落:……

“他故意让共工救他?”微生离落还没有从震撼中回过神来。

【可以这么说】

所以很多事情其实根本没有发生,相柳没利用小夭杀玱玹,只是顺其自然地推动发展,然后终于见到了她。

她哭笑不得,如果没有第二次她的自作主张,是不是就能误打误撞避开这些?

【宿主,请选择回去,任务礼包将兑换成留在任务世界,是否同意?】

“同意。”微生离落没有犹豫,她坚定地选择他。

漫天的雪花落下,地上铺了一层又一层,树木难得的没有迎风摆动它们的枝叶,像一只躲起来冬眠的蛇,一动不动。

微生离落撑着一把油纸伞,往更深处走去,她凭着心跳的方向,而后,心跳越来越强烈。

她远眺而去,在远处有一座木屋,圈出一处独立的院子,清冷寂静,雪落半深,掩住了花木。

微生离落微微红了眼眶,一步一步朝前走去,越往前走,越心慌,那是一种无法宣之于口的情绪,像是近乡情怯,又似人世间无数复杂的感情。

她走近院子,雪似乎下得更大了些,风雪而过,她面前,立了一个人。

相柳像是不确定一般,红着眼看她,抬手想要触摸她的脸颊,要触碰到的瞬间又胆怯地缩回手,仿佛面前的人是一场虚无的梦一般,一碰,梦就散了。

微生离落握住他缩回去的手,指尖微凉,她与他十指相扣。

红色的油纸伞落下,她主动抱住了怔愣的不知所措的人,“暥,我回来了。”

这像是一个信号,相柳颤抖着抱住她,抱紧她,仿佛要把她融入骨血般。

“还走吗?”相柳声音在颤抖,带着数不清的情绪。

“不走了,以后都不走了。”我微生离落抬眸看他。

相柳低下头,微凉的唇印在她的额头,转瞬湿润了些。

雪落在他们的头上,肩上,又转瞬消融,相柳紧紧地抱着她,犹如抱紧失而复得的宝贝。

二人凝视着彼此,微微分开了些,微生离落只觉眼前一紧,唇被吻住,腰肢再度被握住。

他们在冰天雪地的树林深处,久别重逢,漫天雪花见证之下,接了一个深情的吻。

“我好想你。”相柳哑着声音,眉眼染了红,微生离落抚摸着相柳的眉眼,“我知道。”

“我爱你。”微生离落道。

相柳僵住身体,炙热的目光紧紧锁住她,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我爱你!”微生离落又说了一遍。

“你说什么?”相柳眼眶湿润,声音嘶哑。

“我说,”微生离落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微生离落爱微生暥,微生离落爱相柳,微生离落永远爱你。”

“我爱你。”相柳抱紧微生离落。

微生离落感受到了脖颈间的湿润,相柳哭了,她抱紧了他,无声安慰着。

……

“微生暥,你为什么要骗我?”微生离落叉腰佯装生气的质问。

温情过后总是要翻旧账。

相柳抿着唇,拉着微生离落坐下,柔声细哄:“站着多累啊,累着你我会心疼的。”

“不准转移话题。”微生离落又大声了些。

相柳认错态度良好道:“我错了。”

“我还没说是什么呢?”微生离落气急。

“都是我的错。”相柳从善如流。

“当然!”微生离落傲娇地一昂头,不置可否。

“不准打岔!”微生离落人都要麻了。

相柳乖巧点头,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

“你早就记起来了,你还骗我,还丢了一条命,你是不是有病?”微生离落道。

相柳看着她,“我想见你。”

很好,认错态度良好,但是死不悔改。

算了,微生离落突然不生气了,不重要,都过去了。

“下次不许这样了。”

“好。”相柳笑着应下。

微生离落有一天睡醒,房间里堆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东西似乎很贵重,被包装得很好,相柳逆着光站在屋檐下,紧张地看着她。

“你这是要冬眠?”微生离落嘴一抽脱口而出。

相柳神情黯淡了些,幽幽看着她,满身怨念。

微生离落自觉闭嘴,“都是给我的吗?”

“嗯。”相柳应得极快,生怕晚一些微生离落就后悔了一样。

微生离落在相柳期待的目光下打开了精致的盒子,发光的夜明珠,发蓝光的夜明珠,发绿光红光乱七八糟的光的夜明珠,四方形的贝壳,城堡形状的贝壳,奇形怪状的贝壳,圆润的白珍珠紫珍珠红珍珠……以及各种形状的珍珠。微生离落越拆越沉默,还有许多不同类型的胭脂水粉。

“小夭说这个牌子的胭脂很受欢迎,”相柳笑道。

微生离落点了点头,然后拆出一大堆琳琅满目的衣服,上面还有不少小珍珠装饰。

微生离落耐着性子,目光放在最后一个箱子上,没错,是箱子,比前面装衣服的箱子更大。

“等一下。”相柳抬手制止微生离落要打开的手,神色紧张,微生离落看了看红木箱子,这是上好的水生木做的盒子,还这么大?相柳这是装了什么?

微生离落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相柳心一横,声线都在颤抖,“你打开吧!”

微生离落闻言深吸一口气,而后打开了箱子。

她傻眼了,更多的是震惊,心脏狂跳,这是一套婚服,极其华丽,红色的珍珠镶嵌在上面,极难得到的云烟锦和金丝线缝制而成,针脚细密。

相柳紧张地看着她,见她不说话,有些失落的移开目光。

“我很喜欢!”微生离落笑着看他,眼底盛满万千星辰。

微生离落不知道,这是相柳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婚服要女子缝制最好,能够恩爱圆满,所以相柳去学了很久,才慢慢有了轮廓。

大婚的那天,彩霞映天。

小夭也来了,牵着涂山璟,给了他们最好的祝福。

也是那一刻,她才知道,相柳在不知她是否会回来的时候,就默默缝制了这套婚服,犹疑很久,才捧着一颗真心求了一场婚礼。

微生离落主动吻住紧张得满手是汗的相柳,“我爱你。”

天边通红,微风吹着树枝,紧闭的门窗里,红烛燃了整晚。

微生离落眼睛都哭红了,大脑完全不能思考,相柳说了什么她回了什么完全不记得,被牢牢禁锢在相柳身下予取予求。

天边祥云正好,至此之后,没有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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