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抓到了活口，众首领欣喜之余，命令远征军大部继续向前，贴岩壁往深处探索，活捉怪物的几百战士留下看守，等候首领赶到。
事实上，这则命令和首领们本尊，几乎是同时到场的。
远征军大部向前，往空洞深处探索。空出数百名战士的战线蠕动着填补残缺，顷刻间无缺无漏，火线连成一圈，向上推进。
发光的战士们围成团，止在一端停住。
李俭压缩空气循环飞行，向光团飞去。越是靠近，越觉得空气中的矛盾感愈发浓重，压制理智变得困难，让人越来越想释放法力，毁灭这股不适感的来源。
根据过往经验，法力消灭不了空洞，但消灭空洞中存在的、矛盾感更重的源头，消灭这些怪物，绰绰有余。
只消毁灭这只怪物的形体，它的存在便会消亡，没有什么陷阱和弯弯绕，就这么简单。比起带来稍弱矛盾感的孔洞，干掉怪物带来的改善显然更有性价比。
但不能这么干。
察觉到李俭靠近，包围怪物的战士们谨慎地留出几乎仅供一人进入的缺口。李俭挤了进去，在团团包围中看到了那可恶的怪物。
压根看不清楚怪物的形貌，它自身似乎是完全不反光也不发光的，在呈球面包围它的战士发光中，有一团一片漆黑的玩意正在舞动。
李俭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到”它了，只能将自己在光团中间看到的一团漆黑当做怪物的形体。袭来的矛盾感山呼海啸，让李俭仿佛回到第一次碰见空洞中爬出怪物的时刻。
没错了，自己确实看见了怪物，这玩意着实有点不可名状的味道。虽然它的实力相当弱小，能被金丹期修仙者控制住，随意攻击都能消灭，但它对修仙者的理智扰乱，却是和实力无关的。
就这点而言，倒是比什么“可以被凡人杀死的不可名状神”更有克系的味道。
只不过，能被控制住，这就让克味大幅减少。
李俭忍住出手欲望，这相当困难，让他感觉像是自己把双手双手绑住，再把法力的双手双脚绑住：“感谢各位战士捕获了空洞内的怪物，这是远征军的首次突破，还请各位继续维持束缚，不要杀伤它。”
大约有四百多名战士留了下来，其中不多不少，有四十五位人族战士混杂其中。在卫戍部队的通信频道中，他们已向空洞内临时形成的卫戍部队远征指挥部传递大量情报，并通知李俭，捕获的怪物状态。
就算参与捕获的其它族群战士集体发癫，人族战士也有信心靠本族战友的力量，持续控制怪物。
有这种自信确实是好事，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小孩子气，不过看到听到卫戍部队战士们的信心，李俭也底气十足。先前还考虑着如何在后方脱机状态中好好扮演人族首领形象，这时却没了那些顾虑，直勾勾看着怪物，大部分注意力集中在后续计划安排。
“这就是怪物，果然和先前的感觉一样。如果没有碰到过，想要止住杀心都困难。”砾金挤进光团，直视怪物让它身形一愣，简单调整后才稍稍放松。
“就算有命令在前，第二次碰到就能克制住杀意，将其捕获，也很不容易，”伏野赞叹道，“空间权能用不了，所以你们用法力压制怪物，对吧？”
怪物压根不安分，这玩意大概没有智慧可言，除非它出现于此只为求死。
不然的话，很难解释它为什么要在被四百多任何一个都能将其灰飞烟灭的金丹期战士包围中扭来扭去。
总不能说，它还有在此等情景下逆转乾坤的能耐吧——那样的话，李俭都得甘拜下风。
众战士只是用力输出法力，将怪物压制在不会死但也绝对不会挣脱的程度，过了片刻，才有本队中的百夫长级熊妖出列：“是的，首领，我们正在用法力压制怪物，但这很需要法力。”
“好，我们加快速度，尽量让各位不多费力。”风雅点头。
妖兽首领们一个个挤了进来，在不算大的空间中，它们把怪物围在中间。
李俭正查看战士反馈的法力消耗速度。
用法力压制怪物的原理相当朴实。当修仙者的法力接触到怪物，怪物的力量会和法力相“抵消”。抵消比例并不是一比一，也不是人人皆同的某个常数，似乎根据修仙者不同发生变化，是个可能有规律的变量。
但这有点麻烦，毕竟眼前的怪物，它的实力大概没到金丹。
这意味着，在场的战士们光是放出法力压制怪物，时间推移下，怪物都可能被法力磨没。
就在李俭查看报告的时候，代表怪物身体的黑暗便缩水几圈，眼瞅着坚持不下去了，可还是没停歇张牙舞爪。
“它在缩小？”
“是的，它在缩小。不仅法术侵彻力对它有影响，法力与它接触也会相互抵消。”
“这玩意很弱，但总能让我们忍不住以全力对抗。你们说，这种怪物会不会是敌人特意放出来，消耗我们法力的？”
“有可能啊，毕竟让封印空洞的土层骤然消失，也可以是这个目的。一脉相承，不可不防。”李俭点头。
空洞内灵机相当稀薄，起码到现在，李俭都没在空洞中看见自发生成的灵机。别说空气中流动的灵机，就连在物质中停滞的灵机，神识观察岩壁也未看见一丝一毫。
空洞内回复法力相当困难，如果敌人知道这一点，也知道攻守同盟掌握的重要能量形式是法力，那它们想办法消耗同盟军的法力储备，便是理所应当。
更进一步的，倘若空洞纵深足够大，在同盟军只能返回原世界补充法力的当下，潜在敌人甚至不需要出现在同盟军面前，只消远远等着，同盟军连碰到它们都做不到。
只不过这样行事，能否阻拦同盟军在这一侧封印空洞，可就是把主动权拱手让人了。
整条行为逻辑还算清晰，可能性基本成立，李俭将其作为备选，继续“拷打”怪物。
就这几句话的工夫，怪物的体型变得更小。一开始见到时，它挥舞的“触手”还能有两三米长，现如今只有一米多长了。
“如果能克制住不必要的杀意，用差不多的法力消灭它，这玩意对我们的影响微不足道。”风雅下了定论。
是的，如果修仙者们不发狂似地攻击它，这样的怪物只能耗去一名战士法力的十分之一，而不是发狂后的几十数百倍。
这点消耗甚至能算在维持远征军与原世界的通讯损耗上，如此一来，偶尔出现的怪物对远征军来说并非阻碍。
“它还是没表现出智能。”怪物被磨得只剩西瓜大时，明室失望地摇头。
如果首领们的猜想是对的，那这怪物不过是敌对方派来的“自爆卡车”，甚至比自爆卡车还要劣质些，只不过是靠着它身上的强大矛盾感而引动战士们“炸营”罢了。
“干掉它吧，不需要了。”
战士们遵从指令，法力向内一推，怪物便消失无踪，那股令人恨不得出全力消灭的矛盾感也消失无踪。
“你们辛苦了，归队吧，继续上行。”
……
首领和战士们回归远征军大部，在它们驻留观察怪物的同时，远征军前进了三千米，已经抵达第一批侦查队返回位置。
此时已经是第四批侦查队出发的时候，按照返回的第三批侦查队报告，在空洞六千米深度——或者说是高度——位置，它们仍未发现成规模的怪物群体。
不知道是坏消息还是好消息：不过确实碰上了些许零散的怪物，它们一不小心没忍住，基本把法力用完了。
几名战士汇报后便沿着通讯线路返回界面，到原世界休整，与它们类似的是，远征军大部在前进时也碰上了更多怪物。
这些怪物还是那么弱，有些强度堪堪和凡人相当，有些强度达到较强筑基水平，但就是没有到金丹期的实力。
远征军尽量按照首领们留下的命令，尝试活捉这些怪物。但“第二次碰到怪物就能活捉”并非战士们个个都有的能耐，对大部分战士来说，第二次碰到怪物，还是会忍不住全力出手，又或者收得不够，法力一吐，怪物便消亡了。
更不用说还有些战士是第一次碰到怪物，能留下活口才是怪事。
在这段行程中，远征军大部只捕捉到两只怪物，其中一只稍弱的，在首领们赶去之前便消亡了。
在第三只被活捉的怪物面前，李俭确信，通体没有光学信号乃是怪物的通病。
又是在战士光团照射下漆黑的一团，又是张牙舞爪完全不觉得几百名战士包围是一种威胁的低智能状态，又是在法力挤压下逐渐消亡也不收敛的形态。
但不论强弱，只要怪物存在，让修仙者想要拼尽全力消灭它的感觉就存在。
“一种可以被批量制造出来的怪物，哈？这下我们的敌人有智能的可能性倒是大幅上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