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寒暄过后，司大伯娘的眼神变得饶有兴味起来。
尤其是在和司甜对过眼神后，心里更加洞若观火。
被关注着的两人坐立不安，窘迫得就像被家长抓到逃学见面的小情侣。
就在唐律师忍不住想起身告辞时，司甜眼明手快，抢先开口，表示自己要先走了。
司大伯娘很上道地说：“那我陪你一起出去吧，刚好去买盒清凉油。医院里的蚊子可真毒，都这个季节了居然还咬人！”
在司妈妈的窘迫、唐律师的尴尬中，两人一脸笑意地退出病房。
刚关上门，司大伯娘就掐住了司甜肉肉的小脸。
“丫头，还不老实招来？说！这个律师是不是你搭桥牵线的？胆子可真肥啊~”
司甜嘿嘿一笑，忙不迭叫屈。
她最多就是心里想想，私下搞点小动作，为老树开花创造点条件，哪里敢真的拉个男人到司妈妈面前搞红娘那一套哦！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两人的交集应该是从司妈妈替她跑了两回江城，跟进那桩小官司时开始的。
也不知他们怎么就看对了眼，不过，一个死了老婆，一个跑了老公，倒也让人无法指摘。
本来，司甜是没察觉的，司妈妈就算手机玩得勤快点，她也只当她是跟老姐妹们聊天，也猜不到那些日常聊天对象里还有个唐律师。
但，最近司妈妈住院以来，司甜天天守着她，相对距离太近了，她的眼神又太好，时不时就能不小心地看到某个熟悉的头像。
如果说之前只是三分疑心，那么，今天唐律师的突然到来、和两人的反应，就直接坐实了这件事。
司甜拥着大伯娘走出去，笑得眉眼弯弯，只觉得外边那几棵光秃秃的树也格外眉清目秀。
大伯娘也笑了，笑中却有些遗憾和感慨。
走到大门口时，二人正要道别，却齐齐眉头一皱，转头看见刚进门的一个人。
“怎么是他？”
“你怎么来了？”
大伯娘先是皱了皱眉，目光落到来人提着水果的手上，表情又变得复杂起来。
司甜愣了下，还是规规矩矩地喊了声爸，却没有更多表示。
司爸爸点点头，一本正经道：“嫂子辛苦了，我都听大哥说了……”
他表现自然，就像在外地出差多日、刚刚赶回来看望妻子的好丈夫一样，跟大伯娘唠了几句家常，抬脚就要往里走。
“等等——”
司大伯娘下意识阻拦，却发现自己没有站得住脚的理由。
“那个，我要先去药店买点东西，要不……”
司爸爸道：“哦，没事，那嫂子先去吧，我自己过去，我知道在哪里。”
司大伯娘神色更紧张了，求助地看向司甜。
司甜倒是挺淡定，轻轻拍了下她的胳膊，说：“那大伯娘先去买药吧，我陪我爸进去。”
大伯娘就愣愣地看着这对久未见面的父女默不作声地走开，良久才溢出一声轻叹。
“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她掏出手机，虎着脸给自家老头子打了个电话。
“喂，老头子，你让你弟弟过来，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啊！你知道你闯祸了吗？惊喜你个头……”
引着司爸爸走去病房的路上，两人只说了寥寥几句话，无非是“最近学习怎么样”“还可以”“家里都好吧”“挺好的”这样的对白。
病房门前，司爸爸突然顿住脚，没第一时间将手伸向门把。
司甜挑挑眉，难不成她这位渣爹还有传说中近乡情怯这种文艺心思？
然后，她看到渣爹挺了挺胸，貌似不着痕迹地整了整衣领，竟是半点胆怯都无，也没敲门，直接就以一种意气风发的自信姿态推门而入了。
司甜有点想笑，渣爹难道以为，自己会看到前妻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迎接自己么？
门被推开，门后正在缓声说话的两人愣了愣。
司甜眼尖地发现，她们离开后，唐律师就挪了位置，换到了原本大伯娘的位置上，又给手里还捧着个苹果在啃的司妈妈削起了梨子。
司爸爸愣住了。
“你，是谁？”
唐律师下意识看了眼司妈妈，从后者脸上得到答案后，表情有点尴尬。
不过，他还是很快起身，彬彬有礼地自我介绍了一番。
司妈妈本来时斜倚在床头，很闲适的姿态，现在却直起腰，脸色紧绷，有点正襟危坐的味道。
她冷淡地说：“你怎么来了？”
跟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待遇，和突然冒出来的男人，直接让司爸爸变了脸色。
司甜本不想夹在中间，但怕留给他们三人太多发挥余地，失控的司爸爸没准会伤到司妈妈，只能默默杵在一旁观战。
她甚至有点后悔，早知今天会有这种大场面，她就该随身带着干扰器出门的，届时肯定是一场好戏。
即便没有外在因素干扰，司爸爸面上的震惊和怒火却是掩盖不住的。
脸上微微抽搐了几下之后，他皮笑肉不笑道：“原来是唐先生，幸会幸会。谢谢你过来看我们家……”
司妈妈马上接话，脸色不大好看地喊了声老司。
司爸爸一副自来熟的样子，招呼道：“坐，坐，别客气。哎，慧娴你也真是的，怎么能让客人做这种活。小甜，还不过去帮忙？”
司甜默默翻了个白眼。
唐律师跟司妈妈又交换了个眼神，笑着放下手里的梨子。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还要去南城见一个客户，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改天我再来看你。”说罢，笑眯眯地离开了。
唐律师人一走，司爸爸立刻板起脸来。
“好啊你，才几个月时间，你居然背着我勾搭野汉子！”
司甜清清嗓子，“爸，你们俩离婚都半年了，这怎么能叫勾搭呢，明明是合法合理的正常男女交往。”
“你一边去！小孩家家的，知道什么？”司爸爸怒斥。
司妈妈脸色难得笼上一层寒霜，“老司，小甜说的可是句句在理。我跟你已经没关系了，你没资格干涉我的生活！”
司妈妈五官生得温婉，这是好听的说法，不好听点就是平淡如水，再加上她前些年也不爱打扮，整个一黄脸婆。
这一年多以来，她被司甜各种黑科技产品轮番上阵，里里外外几乎跟换了个人似的，心境也有了很大改变，不再像以前那样唯唯诺诺，而是变得有主见起来。
气质最能塑造人，起码，这会儿司爸爸心里就犯起了嘀咕，总觉得这个前妻跟以前大不相同了。
要是她一开始就这样，或许，他不会那么轻易就倒在秦秘书的石榴裙下？
“慧娴，我知道过去我有错。可咱们毕竟这么多年的夫妻，为了给小甜一个完整的家，你就不能大方点原谅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