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甜被投资方爸爸的行动力彻底征服了。
“游轮葬礼？你居然还记得这件事，我，我当时只是为了凑学分胡乱写的……”
她尴尬地打了个哈哈，又挑了其他几个奇葩项目问了两句，最后才怯生生地问到重点。
“我就是好奇，这些项目听上去就不是很靠谱的样子，促使你决定投资的到底是什么呢？我知道，投资额都不多，可苍蝇再小也是肉，积少成多，这些亏损加起来都快赶上一半盈利了。”
沈季禹似笑非笑地看她，手里转着支签字笔，神态悠闲，若不是那身商业精英打扮和环境所限，看上去还真像个游手好闲的大龄男学生。
“答案不是已经在你的问题里了吗？”
司甜愣了愣，仔细回想着自己刚刚说过的每一个字，表情慢慢变了。
她纠结了一会，很快拧着眉头提出了不同意见。
“虽然整体是盈利的，可我觉得，这种看上去盈利几率就很小的项目就不应该投资，更应该及时止损。可我看到，你给那个出家体验公司还追加了一次注资，我很难理解……”
“小丫头，这世上有稳赚不赔的生意吗？”
沈季禹忽然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前，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看着窗外的斜阳，漫不经心地问她。
“垄断行业……”
司甜悻悻地回答，感觉像是回到了在课堂上被他点名起来答问题的时候。
沈季禹转过脸来，耸耸肩，给了她一个“那不就结了”的表情。
“做投资的，当然要考虑利益最大化，控制风险，但不能因为害怕风险就不去尝试。风控，是要把风险控制在你可以接受的范围内，而不是让它强行接近于零。且不说做不到，等你做到了，你的收益率也只能跟银行存款利息看齐了。”
“而且，这些项目你觉得古怪，但在我看来，都尤其存在的合理性。比如说，这个出家体验课，其实就是灵修班的变种，只是做得更为彻底，很符合当代普遍陷于迷茫情绪的都市中产阶级的心理需求。这个项目最后以失败告终，最根本的原因是管理上出了问题，而不能把锅都推给概念。”
“如果你的文件处理效率能赶上正常人水平的话，你应该能看到，在这个项目失败后两个月，另一家小公司采用了近似的概念做了重启，并且将市场扩大到了海外……”
老狐狸像是已经处理完了今天的工作，十分有闲心地给司甜上课，深入浅出地跟她补了节常识课。而且不像去年底学校选修课上空泛，今天他信手拈来就是N个实例，似乎一点都不怕泄露自家的商业机密。
如此娓娓道来，司甜听得若有所思，浑然不觉得时间流逝得飞快，外头的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可谁都没有提出要走。
听到最后，她期期艾艾地说：“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沈季禹懒懒靠在桌沿上喝了口水，“说吧，让我看看你的小脑瓜子到底还能问出什么傻问题。”
“呃，我觉得今天的课程价值不菲，跟我付出的体力劳动完全不成正比。要不，您再提点其他要求？”
夜色悄然降临，原本柔和的灯光变得明亮了起来，屋内忽然陷入异样的宁静。
沈季禹静静看着面前忐忑挠头的小兔子，忽然绽开个了然的笑。
“小丫头，我发现，你好像很怕欠别人人情？每次找我帮忙，都要把酬劳算得明明白白。这么喜欢跟人划清界限，不知道你是天生的小奸商呢，还是纯粹不愿受别人恩惠？如果是后者的话，我很好奇你这样做的心理动机呢。”
司甜如遭雷击，只得强笑着说：“跟您这样的老狐狸打交道，当然得小心一点啦。我心眼不够多，可不就只能小心做人了……”
“小心做人，需要小心到天天躲在乌龟壳里吗？”
沈季禹一针见血的问题将她刺得头皮发紧，面皮涨红。
可还不等她小宇宙爆发，对方却又变了张脸，走过来拍拍她的头。
“好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回家吃饭去吧，小兔子。”
司甜一肚子的火像是被凭空冒出来的怪兽猛地张口吞掉，消失得无影无踪，心头更因为那一声“小兔子”生出些战栗之意。
好在她一生气就容易脸红，这会儿面上的热意也不至于被误解成其他意思。
“什么嘛，我又不是你养的狗，还拍头……”
司甜嘟囔着收拾东西，心里忽然回味过来点意思。
她神使鬼差地问了句：“沈叔叔，你是要跟梁阿姨去约会吗，所以才这么急着打发我回家？”
沈季禹从办公桌后转头看她，神情微怔，很快又被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替代。
“怎么了，小兔子不高兴了？不喜欢梁阿姨？”
说实话，沈季禹有一把很好听的嗓子。司甜最初对这人的印象就是他磁性的声音、和微微上扬的语调，让人听着就觉得如沐春风，眼角眉梢都忍不住染上早春桃林里的熏风。
接触久了，她慢慢发现，这人除了优雅从容的那一面还有很多张面具，他也会坏笑着调侃别人，会一本正经地使坏，会愠怒地发脾气，会小心眼地捉弄人。
这些时候，他的声音也很多变，时而清朗愉悦，时而低沉蛊惑，时而温柔干净，时而铿锵有力……
可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让她听了就忍不住心慌的。
“我，我好奇一下不行嘛？再说了，你们俩不是已经那什么了吗？”司甜胡乱地辩解。
沈季禹更来了精神，兴致勃勃地追问：“那什么？哪个什么？”
“哎呀，你都一把年纪了还装什么纯情，你们不是在谈男女朋友吗？”
司甜慌慌张张地憋出这一句，立马又转移了话题，“对了，我们学校bbs上贴了你们俩的合影，你知道吗？就是校庆那天你们一起离开的照片，有几张拍得还挺好看的，我给你找找~”
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后头的男人却笑而不语，不对这个话题做出任何正面评论。
“那，你觉得沈叔叔和梁阿姨在一起相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