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为止还没接到相关消息，看样子他们不准备隐瞒。”
“无论如何，这个节骨眼上出纰漏，风险很大，如果不是唐氏的责任，他们最好请律师起诉患者家属，尽快拿到法院的判决书，否则，赔钱就是默认理亏。”
听上去，她似乎有意识帮唐氏。
何居正道，“唐氏的做法我也不认同，但我们没有立场教别人做事。”
“市委那边呢，什么态度？”
“不明朗，在商量，等所有竞争者的评估全部出来，再定夺。”
那就是，已经介意了。
唐贺作为专业律师，不应该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他怎么……陆恩熙叹了口气，“嗯，我知道了。”
“你很担心唐氏？”何居正问道。
“我只是不希望他们遭到不公平的对待。”
放下电话，陆恩熙又回头翻了翻卷宗，唐氏的各项信誉都很好，这些年在医疗和外科设备上投入的钱多达五个亿，推动了心脏、神经外科等领域的发展，唯独这件事，像一块黑斑，弄脏了干净的大局。
陆恩熙靠着椅背，揉眉心。
若是帮助唐氏，Km的胜算将减弱。
她答应过司薄年，会帮他赢得胜利。
若是不帮唐氏，这个医疗行业的翘楚，很可能失去公平竞争的机会，对医疗行业的发展，将是不小的损失。
内心天人交战，陆恩熙惆怅的用力摁眉心。
思量许久，她还是忍不住拿起电话，拨通。
天衡律所。
唐贺懒散地坐在办公室，打开的电脑上密密麻麻全是中文，旁边的文件是正在办理的刑事案件，他已经坐了一下午，下班时间早就过了，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手指转动签字笔，眼神失焦，神思飘远。
桌子上摆放着不算旺盛的仙人掌，似在看，又似什么也没看。
陆恩熙离开天衡的两年多，律所的灵气好像被抽走了一般，开会没意思，上班没意思，赢了官司也没多大意思。
每天只是按照惯例来来去去，人像上了发条的工具。
这个时间离开，十之八|九会接到范若怡的电话，他没心情应付，还不如以工作为由避开。
想想也是可笑，他竟然真听了陆恩熙的话，退出了那场竞争。
正烦闷着，电话响了。
看到屏幕上的名字，唐贺出窍的灵魂忽然回到身上，耗光电量的神经乍然满格，脑海里掀起一阵巨大的风暴，无数念头纷杂。
最响亮最清楚的念头一遍遍提醒他，陆恩熙想他了。
唐贺清清嗓子，接听，“喂。”
自认为平静，却不知尾音已经把他出卖。
陆恩熙道，“最近忙吗？”
唐贺手指摩挲仙人球的小花盆，指腹滑过触摸无数次的地方，“还可以，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工作的事。”
唐贺的手指定在那里，心不由得紧了紧，“工作？你要回律所？”
“不是，唐氏医疗在竞争本市的医疗项目，你肯定知道。”
“知道，怎么了？”
“唐氏名下的医院，不久前有个医疗事故，大龄产妇意外摔倒，就医时孩子没保住，之后医院赔付五十万，和解。你了解细节吗？”
原来，不是想他，就是纯粹聊工作。
唐贺激动的心顷刻冷静，深深的失落感覆盖过来，“我知道，和解的律师就是我。”
陆恩熙越发诧异，“为什么和解？真是医生的失误？”
“医生的治疗方式经得起任何检验。”
“既然这样，医院完全可以上法庭自证清白，一旦接手赔钱的要求，就是默认有错，记录很难抹掉，造成的影响甚至不可逆，你是职业律师，又是唐家的继承人，不可能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唐贺听着陆恩熙的声音，有种不真实的错觉，好像他们还是上下级，推开门就见到面。
苦笑一下，唐贺道，“你在关心我？担心唐氏医疗在竞标中失败？”
“我只是不希望唐氏因为这个被评审会另眼看待，唐氏医疗的实力摆在那里，口碑也不错，要是因为这点败笔最后落选，未免太可惜。”
“唐氏落选，那么中标的应该就是Km，不是更好？”
陆恩熙被他噎了噎，没有马上回答。
唐贺等待着，嘴角的苦涩一直没放下。
陆恩熙现在不是更应该帮助司薄年吗？她和司薄年好像住在一起，两人想必已经复合了，既然如此，便是利益共同体，她理所当然应该维护Km的利益，怎么有空来关心他，提醒他？
“唐律师，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人吗？”
“我没说你一句坏话。”
陆恩熙被气到，“我以为，做不成恋人，至少可以做朋友，好吧，就算连朋友都没得住，退一万步讲，咱们还保留了同行的身份，我不想看着唐氏吃亏受损……算了，就当我多此一举，不该插手唐副主任的事。”
“没有这笔钱，那个产妇可能会死。”
陆恩熙准备挂电话时，听到唐贺如此说。
“怎么回事？”
“请你喝东西，有空吗？”
一个小时后，咖啡厅。
陆恩熙怕晚上失眠，没喝咖啡，点了一杯果汁。
面前，唐贺西装笔挺，外面的呢大衣搭在椅背上，面容有些消瘦，眼窝微微陷落。眼底印着淡淡乌青。
“你瘦了很多，最近很累？”
唐贺摸了摸西装口袋，摸到烟盒，但室内不能抽烟，他忍下了，“健身了，塑形有成效？”
“我看得出来健身塑形和消瘦的区别。”
唐贺扯扯嘴角，“我妈都看不出来。”
提到他母亲，陆恩熙哑然了一下，“你父母都挺好的吧？”
“老样子，没什么好不好。”
“不生病，平平安安，就很好。”
唐贺笑笑，“你不怪我妈？”
果汁和咖啡一起端过来，陆恩熙接过果汁，放在手边，等侍者离开后，她浅笑道，“你母亲有自己的立场，站在她的角度，扞卫自己的婚姻和家庭，并没做错，我怪她干嘛？”
唐贺喝了口咖啡，“我妈迟早后悔，她错过了一个多好的儿媳妇。”
陆恩熙差点呛到，缓了口气道，“我要是个好儿媳妇，就不会婚姻失败。”
唐贺挤出一个酸楚的笑容，“你和司少在一起？”
陆恩熙摇头，“我不想和任何人在一起……言归正传，那个孕妇怎么回事？多悲惨的生活，竟然能感动你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