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大婚,普天同庆,整个南朝燃灯三日,庆贺太子成婚。
原本纯白色的面具换成了带着花纹流苏的红色面具,太子景与林相之后跪地叩拜天地,自此礼成。
太子景的婚事,又有南帝坐镇,自然无人敢闹,待礼成之后,南帝当即宣布,三月后将会由太子景继位。
此话一出,大堂内鸦雀无声,不等太子景开口,便有人摔了杯子。
“父皇!这怎么行!”
说话的是大皇子,如今已然二十七八,早已离宫开府。
他站起身,满脸的不敢置信。
“父皇,您身体康健,为何要此时让位?”
又为何要让位于旁人!
被当众反驳的南帝表情淡淡的端起杯子,将这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景儿贤良,为君之不二人选,朕年纪大了,忙碌这些年,也想好好休息。”
大皇子眉头紧蹙,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紧,指甲嵌入皮肉。
“父皇,儿臣也以为不妥。”
另一位皇子上前,伸出双手作揖行礼。
“六弟确为贤良,却也太过年幼,还需父皇多多教导。”
“是啊,陛下。”
有人出头,就有人跟随。
不过一夕之间,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多,而太子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是并不担心这一切。
南帝扫了眼太子景,站起身,拍了拍衣袖。
“朕意已决,诸位不必再说。”
他走到太子景身边,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轻笑道。
“况且景儿为朕做了如此之多,深得朕心,让位于景儿,朕很放心。”
南帝离开,将所有声音抛之脑后,他离开了,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落在了太子景身上。
皇子们咬牙切齿,包括一些被邀请来的朝臣亦是满脸忧愁,哪怕是林相,也一脸的神色复杂。
他最后看了眼盖着盖头的自己最宠爱的孙女,深深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人一个接一个离开,这个夜晚,注定有太多人无法入眠。
翌日一早,朝中反对之声此起彼伏,太子景的各种过去都被挖了出来,甚至还有关于其母妃是妖妃的传言,说太子景也是妖孽,南帝却始终不为所动,一意孤行到了令人愤慨的地步。
要辞官就准,要他改变想法,那是不行。
如此时光飞逝,不过两月,继位大典前夕,东宫那边传来了好消息,太子妃有孕。
是好事,也不全是好事。
而第一个辞官的,便是林相。
太子景照旧在景帝身边处理政务,继位前一天,太子景依旧勤恳,待其离开后,南帝望着空无一人的大殿,道,
“出来吧。”
一抹高大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随后跪在地上。
“景儿带了你的尸体来复命,却没想到探花儿郎还有死而复生的本事。”
陆探花低着头,身子看着比起往常要消瘦一些。
“殿下仁慈。”
“景儿是仁慈,又聪明,不然也想不到这个法子。”
南帝垂眸看着跪在殿中的男子,眸色幽深。
“不知你是否听过那句话,所有靠近太子景的人都会变得不幸。”
陆探花一动不动,没有接话,南帝也不生气,自顾自道。
“这句话是真的,不管是景儿,还是如妃……”
“陛下千秋万古。”
“呵呵,万古……”
南帝冷声笑了笑,看着陆探花,眸色不明。
“朕这些日子排除万难,只为让景儿继位,景儿却还有事瞒着朕,难不成朕真的应该多考虑考虑……”
还有离宫的家伙们,以为不在宫中他就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他还没死呢,就胆敢谋反。
“殿下聪颖,有明君之能,陛下大可放心。”
事到如今,陆探花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南帝嗯了一声。
“也是,毕竟是朕的景儿……对了,你可知太子妃已有身孕?”
“……是……”
“看来景儿与那女子很是恩爱,成婚不过两月便有了身孕。”
南帝喃喃自语,轻哼着不知名的曲儿。
“朕在纠结,朕有一杯佳酿,想要赏与太子妃,可太子妃有孕,不宜饮酒,那这杯佳酿,又该赏给谁呢……”
“臣斗胆讨赏。”
陆探花跪地叩首,南帝看着他,眉角轻挑。
“既如此,那朕只好割爱。”
陆探花闭上眼睛,便听南帝接着道,
“你知道朕为什么能找到你吗?因为景儿身边有朕的人,那么你猜,景儿知不知道这件事呢?”
知不知道,又如何……
已经不重要了啊。
他走出大殿,发现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跟上次他离开时一模一样。
只着单衣的他一个人走出偌大的皇宫,却在出宫的必经之路上看到站在月色下的那抹修长的身影。
对方静静的看着他,那张洁白的面具在月色下散发着淡淡的银色光芒。
二人四目相对,陆探花一步步走过去,在距离三步时停下,跪地叩拜。
“臣,参见殿下。”
太子景没有说话,陆探花便一直跪着。
不知过了多久,待落雪染了白头,空气中飘来一道声音。
“先生可有后悔?”
后悔吗……
陆探花双手撑地,哪怕被冻得手脚僵硬,动作依旧合乎规矩。
一叩。
“愿殿下千安……”
二叩。
“岁岁年年……”
三叩。
“事事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