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五道破了老鬼的本质。
祂们不是魂魄、意念，只能算得上是古老存在的记忆。
但这些记忆能调动过往的全部力量，已经不能用记忆二字来看待了。
不过老鬼们的状况也十分惨烈。
天道对于记忆的克制实在太强了。
灰气每阻止一次况五，就会有数个老鬼的记忆会被磨灭。
记忆没了，祂们在大荒最后的一点痕迹也就消失了。
然而剩下的老鬼却越战越亢奋。
“哈哈哈，痛快！”
“困守魂狱如此漫长岁月，终于能在外逍遥了！”
“柳皇好手段啊，没有他，我们恐怕还得困守在魂狱里。”
“来来来，掌控天道的小子，让你看看我等古老之人的手段！”
无数光影闪动，况五的手距离从德书仅仅一掌，但就是这点距离在老鬼的阻挡下宛如天堑。
况五的脸色渐渐变了。
天道在身的他本不该有急躁的情绪，但此时他烦躁了。
这些该埋葬在历史岁月当中的老东西不好好待着，偏偏来阻挠自己！
天上风云交错，况五眼眸中仿佛没了苍生万物，手指朝灰气重重按下。
一声叹息响起，况五的手指竟又被拦了下来。
本该变幻的风云瞬息平复，天地间霞光垂连，一股至尊霸道的意升入了高天。
正是这股意将况五拦住了。
况五面对这股霸道的意时眉头紧皱起来。
此人绝非一般人物。
果然，有老鬼大笑：“还得靠嬴先生呐！”
“能说了能说了！哈哈哈！”
“没有魂狱限制，我早就想说了！”
“什么嬴先生，嬴皇之名早该被人知晓了！”
众多老鬼异口同声呼道：“见过嬴皇！”
嬴皇的强已经深入人心了。
哪怕是只剩下记忆，那至尊道依旧无敌大荒。
就算是天道，在这至尊道面前也要受阻！
因为那是嬴皇唯我独尊的意啊！
嬴皇开口了。
“你受天意驱驰而不自知，就算得到天命，也不过是更强的傀儡。”
“彻底消化掉天道，你还有自由的机会，莫要再去追求天命了。”
可况五早就神志不清了，在他眼里，嬴皇的话宛如嘲讽，他不想听也不用听。
因为杀死了诸多老鬼记忆而又大幅壮大的天道再度倾出。
天道杀招！
天道有常！
万物丛生，有灵的、无灵的，都应该归属天道。
嬴皇就只剩一团记忆了，合该去天道里待着，再任由昭昭法理参入天地运转。
他要是允许，嬴皇还有个转生的机会，要是不允许，嬴皇就只能在天道里沉沦了。
然而天道带着此等磅礴威压要收摄嬴皇记忆时，高天中悬挂的至尊道贯压而下，将天道直接撞入了五苗虚空。
那里被两种擘狂道途给撞得塌陷，连隐隐要翻身的九幽都给震得气息搅动起来。
九幽之地本就要往上翻涌，受到天道与至尊道刺激，这会儿动静更厉害了。
这可苦了在九幽当中疏通幽井的一众八转云仙。
“得抓紧时间了。”彭祖远观那些围拢来的九幽邪祟，个个都有通风魔君那等实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他身上黄粱甲胄飘荡着梦道仙气，经过食道法理转化，腾腾热气如黄粱饭般令人着迷。
但它下方隐藏的杀招却足以令人出乎意料。
彭祖看了一眼截教八转方向，挥手击退一个邪祟，寿魃五相杀招圆通自如，为身后天宫八转营造出了一个铁桶般的防御。
截教门人那里，顾云满头大汗蚕食着堵塞幽井的阳皇本源。
每个云仙都有自己的疏通办法，顾云以云饕餮吞噬消磨，百里仇则掷出香庭以抗金乌本源中的阳皇意念。
诸如此类，要是没有意外的话，多方发力下必能疏通完幽井。
然而似乎既定了结果，他们好像注定不能成功。
没有光线的九幽深处传来了震颤灵魂的吼声。
无边无际的红毛从那深处飘了出来。
邪祟只是九幽的小部分，还有比它更麻烦的东西。
孽祸！
九幽翻身的动静没有引起大荒多少人察觉。
因为他们的注意都被赢皇与况五吸引了过去。
连已经到了白域的柳寻都没有贸然出手。
至尊道还在蓬发升耀！
天道甚至都被遮掩了光芒。
柳寻回忆起曾在奇景中见过的至尊道，发现它现在大有不同。
如果说奇景中赢皇是天地至尊，此时的祂即将成为自己的至尊！
柳寻心中满是赞叹。
比起天地至尊这种法理，自我至尊看似薄弱，但赢皇漠视了所有，满目之中没有天地众生，只有自我，而成为自我的至尊后，就等同于无敌了。
赢皇的这条路继续走下去，便是一条成尊路，而且是自身踩出的成尊路。
无需天意承认，我当自取尊位！
这是何等的霸道。
但一切事物包括道途在内，成长的过程中必定有坎坷的。
柳寻忽然意识到，天意未必没有试探赢皇的意思。
赢皇持有至尊道，若是让他成尊，只怕天意都不被放在眼里，到那时天意如何自处？
这一切都通了。
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事，串在一起后便露出了背后的本意。
天意在壮大天道的同时，也在清理一些不安定因素。
神人那里柳寻还没有看懂，但魂狱老鬼被释放，柳寻看懂了。
柳皇相助天宫解放魂狱，难道就没有天意的谋算么？
应该是有的。
再看场上，至尊道暴露出了它要登临的高度，早有算计的天意终于按耐不住了。
况五升举天道，将天道作桥，搭在了白域与青域两处天宫之上。
原本要等天宫之上彻底融入大荒，两处的神人才能更好地融合他我，结果天道作桥，神人可以提前相融了。
数不清的神人通过桥梁互相渗入对面的天宫之上，神光迸散，仙气恣狂，当一切都平静下来后，只剩下三千神人立在高天中。
为首的两个面孔模糊，一个看向天道，一个看向众生。
光是看上一眼，就仿佛要被掠走魂魄意识。
况五看向那两个神人时眉头微皱。
他受天意启示，最终的敌人包括了神人。
只不过现在需要先放纵祂们片刻，等解决了赢皇，自有办法等着神人。
是的，此刻的况五已经不将柳寻等人放在眼里了。
老鬼当中不少具有鼻祖身份，天道磨灭了这部分老鬼后，它已经成长到了一个极强的地步。
外道鼻祖之流放到后面再收拾吧，能让他看得上眼的，如今只剩下了赢皇与那两个头部神人。
赢皇的记忆在灰气中飘荡，面对越来越强的天道并无退缩之意，相反，祂甚至主动迎了上去。
何为至尊？
尊乃其次，至为核心！
煌煌法威扯云气为皮，一个没有面孔的身影从至尊道中站出。
那人没有面孔却发出了震彻天地的声音：
“天道不公，我当替之！”
话中法理在这一刻无比地接近了道尊境界，只一声，就喝退了况五的天道。
天道被压得不能从仙庭中出来，况五面露冷意，也不退却，而是往侧边让出了些许空间。
天宫之上内一个神人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