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嫤心中警铃大作,待所有思绪迅速在心头绕了一遍后,随即才故作自然的继续踏步往前,站定在了他面前,“王爷怎出雅间了?用膳了吗?”
平乐王唇上的笑容仍旧是悠然自若,但脱口的话却是略微阴森,“难得爱妃还记得本王在这一楼的雅间里,本王还以为,爱妃当众与楚大公子腻歪而处,忘了本王在此,也忘了你自己的身份呢。”
说着,浑然不待叶嫤开口,便朝已然站在叶嫤身边的楚凌轩望去,目光将楚凌轩脸上的表情扫了两眼,漫不经心的问:“楚大公子如今也不忧郁了么?方才在一楼时,楚大公子不是还要死要活的么?”
他这话着实难听,且语气中的淡定与讽刺之意毫无掩饰的蔓延出来。
楚凌轩眼角一挑,当真是看不惯平乐王这高高在上的模样,他正要开口朝平乐王顶回去,不料叶嫤已先他一步出声道:“王爷误会了,妾身自然是记得王爷在此,是以待与凌轩公子聊完话后,便急着下楼来了。”
叶嫤回得恭敬,楚凌轩到嘴的话也顺势噎住。
平乐王脸色分毫不变,眼中的讽刺之色并未因此而稍稍消散。他也并未立即言话,目光仔细在叶嫤面上扫视,似要将叶嫤彻彻底底的看透。
叶嫤心生无奈,纵是被他盯得浑身不适,但也不曾反抗。
只道是面对这么个喜怒无常的男子,自然得有强大的内心才是,若不然,一旦她随意的惊了慌了怒了,那就定会惹出乱子的。
却是正待思量,楚凌轩顿时上前两步挡在了她面前,叶嫤猝不及防一怔,稍稍抬头,便正好瞧见楚凌轩的那细瘦的肩膀。
“你这么盯着她作何?不知道啥叫非礼勿视么?一个大男人也如此占一个女人便宜,你还有没有半点羞耻心?”楚凌轩朝平乐王道了话。他当真是看不惯平乐王落在叶嫤身上的这般眼神,好像是要将叶嫤扒.光似的,着实让他心头鄙夷得很!
叶嫤眼角蓦地一抽,心生汗颜。
平乐王视线骤然被楚凌轩的身子挡住,他眼角也跟着再度的挑了起来,那双漆黑的瞳孔深处也略有冷沉之色浮动,随即片刻,他望向了楚凌轩,薄唇一启,漫不经心的开了口,“楚大公子莫要忘了,她是平乐王妃。别说本王盯她了,便是本王要了她,也轮不到你楚大公子插手。”
他这话说得极其直白,但语气之中的威仪之意浑然不掩。
立在大堂边上的掌柜的与小二们浑身都快抑制不住的发抖,生怕自家这公子当真没脑子的与平乐王杠上。
毕竟那是别人的王妃啊,自家公子再怎么喜欢也是别人的啊!
只是这道理掌柜的与小二都能懂,但他们万万没想到自家公子却是不动,甚至不待平乐王的尾音全然落下,自家公子便已朝平乐王振振有词的吼道:“可你又不喜欢她,干嘛还盯着她!你府中不是还有几个女人么,你为啥偏偏要将她盯着!”
掌柜的与小二们身板又是一抖,纷纷抬头望天,心中也是忧伤不已。
平乐王早已是没了耐性,淡道:“楚大公子若是当真想英雄救美,那你便好生将万贯之财奉上,好生让本王满意,若不然,本王一日不休她,你楚大公子一日都无资格护她。”
说完,分毫不顾楚凌轩那快要喷出火苗子的眼,仅朝叶嫤吩咐,“爱妃,推本王出去。”
楚凌轩气得跺脚,扭头便朝叶嫤道:“不要推他!”
叶嫤神色微动,沉默一会儿,才委婉道:“这事,凌轩公子莫要插手了,王爷不会对我如何的。”说着,话锋也跟着稍稍一转,“接下来几日,望凌轩公子好生记着我的话,好生振作,莫要再被那些琐事所困,且也将我与楚老爷见面的日子也早些安排吧,时不待人,凌轩公子得尽快些。”
说完,便踏步绕开楚凌轩,正要上前去为平乐王推轮椅,楚凌轩却一把将叶嫤的袖子拉住,待叶嫤下意识驻足朝他回望之际,他又怒又急的道:“不准推他!他摆明了是对你不安好心,你不准推他了!”说着便扭头朝平乐王望去,“小爷让楼子里的小二推你回去!”最好是推死你,也最好是让你滚到轮椅下面然后被马车过路的人踩死!
楚凌轩极其不悦,愤懑之至。
平乐王双眼也跟着稍稍一眯,眼中逐渐有危险森然之色滑动,他也并未耽搁,修长的指尖漫不经心的重新端起面前的那只茶盏懒散摩挲,悠然而道:“楚大公子当真要如此?”
叶嫤心口一紧,当即朝楚凌轩道:“我本是平乐王府的人,推王爷本也是应该,凌轩公子莫要胡闹。”说完,略是用力挣脱开楚凌轩的手,也不太忍心看楚凌轩的反应,仅是稍稍垂头下来,踏步往前,推着平乐王便朝不远处的大门行去。
整个过程,楚凌轩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浑身似是僵了一般。
待得叶嫤与平乐王一行人彻底走远消失,掌柜的才忍不住朝楚凌轩望来,干咳一声,小心翼翼的唤,“公子?”
楚凌轩犹如雕塑,浑然未觉。
掌柜的心头也是无奈,当即小跑上前站定在楚凌轩面前,按捺心神一番,再度紧着嗓子唤他。
这回,楚凌轩终是应声回神了,双眼中的怒火也骤然变得悲伤,他缓缓朝掌柜的望来,整个人就像是浑身被抽空了一般,毫无半点儿的精神了。
“你说,小爷方才是在胡闹么?”楚凌轩突然朝他哀伤的问。
掌柜的下意识点头,而后顿时反应过来,急忙又开始摇头。
“你到底是在点头还是摇头!”楚凌轩问。
掌柜的怯怯的将楚凌轩扫了两眼,垂头下来,恭敬道:“小的是在摇头。公子方才,方才不是在胡闹。”
却是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楚凌轩更是伤心,整个人骤然脱力的瘫在了地上,震得掌柜的与小二们当即惊呼一声,纷纷慌手慌脚的过来要将他扶起。
楚凌轩却一把将他们推开,脸上又开始逐渐泛出怒意来,咬牙切齿,“小爷想杀了平乐王!去,将小爷三楼上的那只宝剑拿去城南的钟铁匠那里好生磨磨,磨锋利些,最好是那种稍稍一碰就能割断人脖子的那种锋利,小爷要杀人!”
掌柜的与小二们浑身一颤,脸色也层层跟着发起白来。
自家公子当真是疯了,魔怔了,竟还想着要杀平乐王了!那可是皇族子嗣,纵是声名狼藉,不得帝宠,但好歹也是皇族啊,自家公子若是抡剑上去砍了平乐王,那可就是捅大篓子了!
掌柜的思绪也跟着乱腾起来,片刻后,便犹豫着是否要将这么大的事告知自家老爷,先让自家老爷对自家公子防范于未然,却是正待思量,楚凌轩继续道:“此事务必保密,谁人胆敢泄露半字,小爷就先让那人的人头落地!”
掌柜的双腿一软,跌倒在地。
楚凌轩看废物似的看他一眼,“没用的老东西,不过是说磨剑罢了,你就吓着了!小爷身边怎只有你们这些一无是处的废物!”
说完,气呼呼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挺直身板的朝三楼而去,则待抵达三楼后,他随意朝地上一坐,便破天荒的开始琢磨起换随从以及练武之事来了。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护不住叶嫤,就是因为他没有武功,身边也没有什么绝顶高手,就如今日,倘若他武功极好,亦或是身边又有高手帮忙,就凭平乐王那般嚣张气焰,他只要猛的掏出噌亮的长剑一下子就架在平乐王的脖子上,那时候,平乐王定会吓得屁滚尿流,说不准就还得跪在地上朝他百般求饶!
不久,待叶嫤与平乐王一道抵达平乐王府后,天色已是越发的暗了下来。
王府各处,已是点上了灯火,光影摇晃,衬得周遭各处都极是的静谧安然。
待入得王府后,叶嫤思绪翻腾,也不曾轻易朝平乐王出言告辞。只因整个回府的过程,平乐王一直在沉默,半声儿未吭,叶嫤知他心情绝非大好,是以只得小心翼翼行事,不敢太过招惹。
她如今之意,是主动将他推回主屋,而后才自然而然的告辞离开,奈何待一路往前,刚抵达主院院门外时,便见苏晏正立在院门外,翘首而盼。
眼见平乐王与叶嫤过来,苏晏神色微动,当即便踏步迎了过来,随即朝平乐王与叶嫤双双行了一礼。
叶嫤这才推着平乐王停歇下来,目光在苏晏身上流转一圈儿,将苏晏眼中那半许深邃急促之色扫入眼底,而后朝平乐王委婉道:“王爷,苏大夫一直守候在此,想来是有话要与王爷说,既是如此,妾身便先告辞了。”
却是这话一出,平乐王便淡道:“你怎知苏晏有话与本王说?”
叶嫤微微一怔,敛神一番,下意识朝苏晏望去。只道是苏晏一直在这住院门外守着,且眼中浮着急促之色,想来自然有话要与平乐王说的。
“王爷,在下的确有话要与王爷说。”这时,苏晏如叶嫤所愿,道了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