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容思年踉跄后退，魔气不受控制地外溢。他分明记得他前世被这个女人一剑穿心的痛楚，可脑海中闪过的却是她为他包扎伤口时，发梢扫过手背的酥麻。
沧沧的声音在颜姳岁的识海中响起，“小殿下，反派大大的精神波动达到危险阈值！”
颜姳岁不退反进，一把扣住容思年的手腕。她指尖亮起金光，顺着经络直抵他的心脉，“年年，看着我！”
四目相对的刹那，容思年瞳孔骤缩。他在她的眼底看到了……自己。不是现在魔纹狰狞的模样，而是那个在剑坪上笨拙挥剑的少年，那个会为了一句夸奖耳尖发红的容思年。
“这些……”容思年声音嘶哑，“都是你制造的幻象？”
“是你被偷走的真实。”颜姳岁突然扯开自己左袖，露出手腕内侧的双生花印记，“记得这个吗？”
容思年呼吸一滞。他腕间有个完全相同的印记，此刻正隐隐发烫。这是……血契？可前世一直到他死，这个印记都未曾显现过。
暴雨中，秦暮雨的冷笑突兀响起，“少主还真信了她的鬼话？”
颜姳岁头也不回地甩出一道剑气，却被容思年拦下。少年魔气森然，“让她说完。”
“您难道没发现？”秦暮雨抹去唇边血迹，“每次您要触及真相时，总会出现这个女人的身影……”她突然诡异地勾起嘴角，“比如现在。”
容思年脑海中突然闪过几个模糊的片段——黑暗中有道白影对他说：“你恨她……她毁了你……”那道声音仿佛直接响在他的灵魂深处，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天道！”沧沧惊呼，“小殿下，是天道在进行直接干预！”
颜姳岁眼神一凛。果然，这个小世界的天道已经具象化到能直接操控人物意识。她突然想起进入小世界前观测到的异常能量波动——那道在时空裂缝中一闪而过的白影。
“年年。”她猛地捧住容思年的脸，“看着我！你记忆里那道白影，是不是总在你最脆弱的时候出现？”
容思年魔纹暴涨，“你……怎么知道……”
“因为它在骗你。”颜姳岁将额头抵上他的，“闭眼，我带你看看真相。”
神识相接的刹那，容思年眼前的景象骤变。他看见自己跪在剑坪上，而颜姳岁正被某种无形力量拉扯着远去；看见每次她试图靠近时，都有白光篡改他的记忆；最清晰的是秦暮雨在暗处掐诀的画面——她指尖缠绕的正是天道之力！
“不……”容思年浑身发抖。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他前世……
“那不是你的错。”颜姳岁仿佛能看透他的所思所想，“天道在利用你的怨恨维持剧情线。”
秦暮雨突然尖啸着扑过来，“去死吧！”她的身体扭曲变形，竟化作一道白光直接刺向容思年的眉心！
颜姳岁旋身将容思年护在身后，霜华剑横斩而出。剑气与白光相撞，爆发出刺目强光。待光芒散去，秦暮雨已不见踪影，只剩下地上一滩金色的血液。
“她不是人。”容思年盯着金血，“是天道的化身？”
“是傀儡。”颜姳岁收起剑，“真正麻烦的是……”她突然闷哼一声，唇角溢出血丝。
容思年下意识地扶住她，却在碰到她的衣袖时僵住——这个动作太过熟悉，仿佛已经做过千百次。那些被灌入的记忆……真的只是幻觉吗？
“小殿下！”沧沧急道，“天道在反噬！”
颜姳岁擦去血迹，发现容思年正死死盯着她染血的手指。那眼神让她心头一颤——是了，原剧情里她曾用沾血的手扇过他耳光。
“年年……”
“别过来！”容思年突然暴退数步，他用魔气形成屏障，“我需要……好好想想。”
暴雨冲刷着两人之间的空地，像一道无形的鸿沟。颜姳岁看着少年眼中激烈的挣扎，心脏揪痛。她知道这种时候不能逼他，但……
“好。”她轻声道，“但你先把这个带上。”
一枚玉简飘到容思年面前。他迟疑地接过，神识扫过瞬间脸色大变——里面记录着所有被篡改前的真实记忆，包括……那个月夜，他鼓起勇气在她唇角留下的那个吻。
“你……”容思年耳尖通红，“为什么会有这个……”
当然是让沧沧准备的，不过姳岁不可能实话实说。
“因为我也记得。”颜姳岁转身走向雨幕，“栖霞峰的梅花要开了，你……随时都可以回来。”
容思年攥紧玉简，看着那道身影渐行渐远。两种记忆在脑海中厮杀，心魔与真相拉扯着他的灵魂。最令他恐惧的是……他居然在期待那些温柔的记忆是真的。
三日后，栖霞峰。
颜姳岁站在崖边，手中捏着一片枯萎的梅瓣。自那夜后，容思年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了。沧沧检测到他仍在玄天宗范围内，但具体位置被某种力量屏蔽。
“小殿下……”沧沧欲言又止。
“我知道。”颜姳岁碾碎梅瓣，“他在躲我。”
更准确地说，是在躲那些复苏的记忆。她太了解容思年了——那个看似乖戾实则敏感的少年，此刻一定躲在某个角落里反复验证记忆的真伪。
“小殿下，有新发现。”沧沧突然弹出光屏，“秦暮雨没死，但生命体征很奇怪……”
画面中，本该重伤的秦暮雨正在凌霄殿与玄明子交谈，脖颈处隐约可见金色纹路。
“天道正在加速同化傀儡。”颜姳岁眯起眼，“它开始着急了。”
因为容思年已经脱离控制了。这个认知让颜姳岁心情稍霁。正要细看，身后的梅林突然传来枯枝断裂声。
颜姳岁没有回头，“梅花还没有开。”
“……我来看雪。”
沙哑的声音让颜姳岁指尖微颤。她缓缓转身，容思年站在十步之外，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显然几日未眠。更令她心惊的是他周身紊乱的气息——魔气与灵气交织冲突，明显是强行压制心魔的结果。
“雪还没下。”她轻声道。
容思年向前一步，“那我看什么？”
“看我。”颜姳岁摊开手掌，腕间双生花印记微微发亮，“或者……这个。”
容思年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他腕间的印记也在发烫，像某种共鸣。三日来，他走遍记忆中的每个场景，在剑坪摸到残留的剑气，在双生谷找到战斗过的痕迹，甚至……在自己的枕头下发现她悄悄放的安神香囊。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个荒谬的结论：那些温柔的记忆是真的，而刻骨铭心的背叛……是被植入的谎言。
“为什么……”容思年的声音发颤，“如果是真的，你为什么要……”他突然说不下去了。要问什么？为什么要对他好？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真相？
颜姳岁却听懂了，“因为我来的太晚了。”
她第一次进入这个小世界时，容思年已经黑化。等她逆转时空重来，天道却抢先篡改了他的记忆。就像一场永远错过的接力，每次她都差那么一步……
容思年突然大步走过来，在即将触碰到她时又硬生生停住，“我看了玉简。”他喉结滚动，“第79段记忆……是真的吗？”
颜姳岁一怔。沧沧迅速调出数据，“小殿下，是双生谷那个……”
她耳尖突然红了。那段记忆里，容思年趁她睡着时偷吻了她唇角。
“你可以……自己验证。”颜姳岁轻声道。
梅林突然静得能听见雪落的声音。容思年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伸手抚上她的脸颊。
这个动作在两种记忆中有截然不同的结局——原剧情里她会厌恶地打开他的手，而真实的记忆里……
颜姳岁主动将脸贴进他的掌心。
容思年像被烫到一般微颤，却没有缩回手。掌心传来的温度太过真实，不可能是幻象。
那些温柔的记忆碎片突然变得鲜活起来——她为他挡下的每一道天劫，深夜偷偷来掖的被角，还有她发现他偷吻后……假装没醒时颤动的睫毛。
“师尊……”容思年嗓音沙哑，“我……”
颜姳岁突然神色一凛，“小心！”
一道金光破空而来，直取容思年的后心！颜姳岁拉着他急退数步，原先站立的地面已被腐蚀出深坑。
“找到你们了。”秦暮雨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叛徒和……异数。”
数十道金色锁链从虚空射出，每一根都带着天道的威压。颜姳岁挥剑斩断近前的几根，却发现容思年站在原地不动，任凭锁链缠上四肢。
“年年！”
“没事。”容思年竟勾起嘴角，“我正等着它。”
锁链骤然收紧！却在刺入他皮肤的瞬间被魔气染黑。容思年眼底红光暴涨，顺着锁链反向追踪，“找到你了——”
虚空某处传来凄厉惨叫。秦暮雨被迫现形，胸口插着一根被魔气侵蚀的锁链。更惊人的是，她身后隐约浮现出一道白影。
“果然是天道代言人。”颜姳岁冷笑，“可惜你选错了傀儡。”
秦暮雨的面容扭曲，“你们对抗不了天命！”她突然扑向容思年，“少主，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这才是真实的你！”
魔气与金光碰撞的刹那，容思年脑海中突然响起那个熟悉的白影声音，“你生来就是魔物……永远得不到……”
声音戛然而止——颜姳岁的剑尖挑破了秦暮雨眉心的金印。
“闭嘴。”她将容思年护在身后，“他的命，我说了算。”
容思年怔怔的望着挡在身前的背影。记忆最后一块拼图轰然归位——前世魂飞魄散前，他也曾看到这样一道背影，只是那时的她来晚了……
“师尊。”他突然从背后抱住她，声音哽咽，“我想起来了……全部。”
颜姳岁身体一僵，随即放松地靠进他怀里。她能感觉到颈间落下的温热液体，那是容思年压抑了两世的眼泪。
秦暮雨发出最后一声尖啸，身体化作金光消散。白影在消失前留下诅咒，“你们改变不了既定结局……”
“谁要改结局？”颜姳岁冷笑，“我们要重写整个剧本。”
雪终于落了下来。容思年将脸埋在她的肩窝，呼吸间全是熟悉的莲花清香，像山林中的空气，优雅淡然。
那些被篡改的记忆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最真实的温度。
“师尊，我躲了你三天。”他闷声道。
“我知道。”
“我在验证记忆。”
“嗯。”
“第79段记忆……”容思年抬起头，魔纹褪去的眼睛清澈见底，“我想再试一次。”
颜姳岁转身面对他，踮起脚尖，“准了。”
梅林深处，初绽的梅瓣悄然落下。这一次，没有偷吻，没有错过，只有两颗终于同步跳动的心脏。
沧沧悄悄关闭了情感监测系统——反派大大的好感度已经爆表了，再监测下去要坏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