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陷入诡异的沉默。容姳岁被带到莱恩特的帐篷里接受审问，十二名骑士围成一圈，眼神充满怀疑。
“解释一下。”莱恩特将佩剑重重插在木桌上，“为什么那条恶龙对你特别关注？”
容姳岁的手心渗出冷汗。她不能暴露红鳞的秘密，否则计划还没开始就会失败。
“我在学院选修过龙族行为学。”她尽量保持声音平稳，“他刚才是在标记领地，对第一个走出保护圈的人产生好奇是正常反应。”
“撒谎！”红发女骑士——现在容姳岁知道她叫布蕾娜——厉声打断，“我亲眼看到你对着那条怪物说话！”
“是龙语防护咒。”容姳岁从袖中抽出一张羊皮纸，“Kelan vor malin，意为‘火焰退散’，这是最基础的龙语魔法。”
老祭司接过羊皮纸检查，点了点头，“确实是防护咒语。”
莱恩特冰蓝色的眼睛里仍然充满怀疑，“明天开始，你的所有魔法物品都要接受检查。现在，回去休息。”他转向其他人，“布蕾娜，你负责看守容法师的帐篷。”
走出帐篷时，容姳岁注意到西尔芙站在阴影处，精灵的眼中闪过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
后半夜，容姳岁躺在狭窄的帐篷里，听着外面布蕾娜来回踱步的声音。她小心地取出贴身藏好的红鳞，借着从帐篷缝隙透入的月光仔细观察。
鳞片内侧的龙语文字现在清晰可见：以阿尔文之名立誓，持此鳞者当受龙翼庇护。
这分明是一枚龙族誓约鳞，而且是给特定对象的。
“原来如此……”容姳岁在识海中呼唤沧沧，“原主小时候救过那条龙，他给了她这片鳞作为报答？”
“小殿下等等，我需要查阅一下资料，毕竟原剧情重点描写的都是莱恩特王子和艾丽娜公主之间的感情……查到了，小殿下猜的不错，十二年前，幼年阿尔文被猎龙人重伤，流落人类海岸线。容姳岁曾为其疗伤三日。此为龙族报恩契约鳞片。”沧沧尽职尽责的回道。
容姳岁握紧鳞片。这就解释了为什么阿尔文会对她有反应——他认出了这片鳞，但可能因为诅咒或时间久远，所以他没能立刻认出她本人。
帐篷外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身体倒地的声音。容姳岁警觉地坐起身，看到帐篷门帘被轻轻掀起。
“别出声。”西尔芙闪身进来，尖耳朵警惕地抖动着，“布蕾娜被我暂时放倒了，我们只有几分钟时间。”
容姳岁下意识把鳞片藏到身后，“你想干什么？”
西尔芙蹲下身，声音压得极低：“我知道你在找机会接触那条龙。我也知道他叫阿尔文。”看到容姳岁震惊的表情，她快速补充，“我不是你的敌人。我的族人曾经与龙族同盟，直到百年前的那场背叛。”
她从腰间取出一枚银色叶片，“这是月光信标，可以传递简短讯息。如果你想联系他，把这片叶子放在鳞片上，用龙语说‘瑟兰迪尔’。”
容姳岁没有立刻接过叶片，“为什么帮我？”
“因为莱恩特隐瞒了真相。”西尔芙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他需要的不是救回艾丽娜公主，而是完整的龙心——这是两国联姻的信物要求，我们精灵族反对这种屠杀。”
远处传来脚步声，西尔芙迅速将叶片塞进容姳岁手中，无声地溜出帐篷。片刻后，布蕾娜骂骂咧咧地爬起来，显然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昏睡。
第二天行军途中，队伍气氛明显紧张了许多。骑士们分成两组，一组在前开路，另一组专门监视容姳岁。莱恩特走在最前面，拒绝与她有任何交流。
中午休息时，容姳岁借口方便，在两名女骑士的监视下走进灌木丛。她假装被树根绊倒，趁机将月光叶片贴在红鳞上，用极轻的声音念出，“瑟兰迪尔。”
叶片立刻化为银色光点消散，鳞片微微发热后又恢复常态。容姳岁不确定讯息是否成功发出，直到她注意到远处树梢上有一道反光——像是某种巨大生物鳞片的反光。
下午，队伍进入魔法森林边缘。这里的树木异常高大，树干上布满荧光苔藓。空气中飘浮着彩色孢子，每一步都会惊起发光的昆虫。
“小心食人花。”西尔芙指着前方一片看似无害的粉色花丛，“它们——”
话音未落，一名骑士已经踩进了花丛。地面突然裂开，数十条藤蔓如毒蛇般窜出，瞬间缠住了他的双腿。
“救命！这些藤蔓在吸血！”
骑士们纷纷拔剑砍向藤蔓，但每砍断一根，就会有两根新的缠上来。容姳岁注意到花朵中央正在形成某种橙色囊泡——这是食人花的消化液囊，一旦破裂，强酸会瞬间溶解猎物。
“别用金属武器！”她大喊，“它们会被铁元素刺激！用冰冻魔法！”
容姳岁举起法杖，念出寒冰咒语。一道白雾从杖尖喷出，所到之处藤蔓纷纷冻结碎裂。西尔芙趁机射出一箭，精准命中最大的那朵花的花蕊。整片食人花丛剧烈抽搐后，迅速枯萎成灰。
被救的骑士——容姳岁记得他叫加文——惊魂未定地向她道谢。莱恩特走过来，冷淡地点头，“不错的判断。但这不能解释昨晚的事。”
容姳岁正要回答，森林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悠长的龙吟。所有人都僵住了——那声音明显比昨晚近得多。
“他就在附近……”布蕾娜握紧战斧，指节发白。
傍晚扎营时，莱恩特召集核心成员开会，容姳岁被排除在外。她坐在营地边缘的树桩上，假装研究魔法书，实则暗中观察森林上空的动静。
西尔芙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旁，“讯息送到了。他今晚会来见你。”
容姳岁心跳加速，“怎么见？整个营地都在戒备状态。”
“月亮升至中天时，去溪边打水。”西尔芙递给她一个空水囊，“记住，龙族的听觉是人类的十倍，不要说出任何可能连累我的计划。”
深夜，当双月升至最高点，容姳岁按计划走向小溪。布蕾娜像影子一样跟在她身后五步远。
“我要取些午夜水制作药剂。”容姳岁晃了晃空水囊，“学院秘方，可以预警龙息。”
布蕾娜冷哼了一声，“快点。莱恩特王子说了，你要是离开视线超过三分钟，就按叛徒处理。”
容姳岁蹲在溪边，假装专注地采集水面漂浮的月光。突然，水面映出一个巨大的红色影子。她强忍住惊叫的冲动，看到倒影中一条缩小版的阿尔文正倒挂在溪边古树上。
布蕾娜似乎察觉异样，“你在看什——”
一道黑影从树上落下，精准地击中布蕾娜的后颈。布蕾娜无声地倒下，被几条藤蔓轻轻拖进灌木丛。
容姳岁抬头，终于看清了阿尔文的真实模样——他现在只有约三米长，像是某种缩身魔法。暗红色的鳞片在月光下流转着金属光泽，琥珀色的竖瞳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你……还记得这片鳞吗？”容姳岁举起红鳞，用生涩的龙语问道。
阿尔文低下头，鼻尖轻轻碰触鳞片。一瞬间，容姳岁脑海中闪过几个记忆碎片：沙滩上的小红龙，小女孩用绷带包扎他的翅膀，龙用爪尖在鳞片上刻下誓言……
阿尔文突然痛苦地甩头，眼中闪过混乱的光芒。他退后几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
“你被诅咒了，是不是？”容姳岁大胆地向前一步，“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想抓公主。艾丽娜公主是自愿跟你走的，对吗？”
恶龙的身体突然绷紧，他猛地抬头看向营地方向。下一秒，他用尾巴卷起容姳岁甩到自己背上，展翅飞向空中。
容姳岁还没来得及惊叫，就看到下方树林中亮起数十支火把——莱恩特带着全副武装的骑士正向溪边冲来。
“放箭！”莱恩特的怒吼在夜空中回荡，“把那条恶龙和叛徒一起射下来！”
阿尔文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迎着箭雨直冲云霄。容姳岁紧紧抓住龙鳞，在呼啸的风声中，她听到阿尔文用生硬的人类语言说出两个字：
“陷阱。”
狂风撕扯着容姳岁的衣袍，阿尔文的鳞片在她指缝间散发着灼人的热度。下方森林已变成一片模糊的墨绿色，箭矢在离龙翼数米处无力坠落。
“你要带我去哪？”容姳岁俯身贴在龙颈后，试图避开呼啸的气流。
阿尔文没有回答，只是突然侧身俯冲。容姳岁的胃部猛地揪紧，眼前闪过一片白光——他们穿过了一层隐形魔法屏障。气温骤然升高，硫磺的味道浓得几乎令人窒息。
当容姳岁重新聚焦视线时，一座火山口赫然出现在眼前。岩浆在深处缓缓流动，映得岩壁上的水晶矿脉泛着诡异的红光。阿尔文降落在火山口内侧的一处平台上，小心地让容姳岁滑落到地面。
“这是……你的巢穴？”容姳岁揉着发麻的双腿，环视四周。平台比想象中的宽敞，地面铺着某种柔软的苔藓，角落里堆放着闪闪发亮的矿物和几本看起来年代久远的书籍。
阿尔文的身体突然被一团红雾笼罩，等雾气散去时，站在原地的已然是一个高挑的红发男子——除了那双琥珀色的竖瞳和额角若隐若现的鳞片，几乎与人类无异。
“临时栖息地。”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很久不曾使用人类语言，“真正的巢穴在火山深处，但你……承受不了那里的温度。”
容姳岁惊讶地瞪大眼睛，“你能变成人形？那为什么还以龙形出现？”
阿尔文——现在该这么称呼他了——走到岩壁边取下一枚发光的水晶：“诅咒。每次变形最多维持三刻钟，之后就会失控。”
他转身时，容姳岁注意到他左手腕上有一道与龙形时相同的银色疤痕，“你刚才说……艾丽娜是自愿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推测的。”容姳岁小心地靠近，“原剧情……我是说，根据王宫里流传的说法，恶龙抓走公主是为了勒索赎金。但你的行为不符合这种动机。”
阿尔文突然冷笑一声，眼中闪过龙类特有的竖瞳光芒：“莱恩特是这么宣传的？”他走向平台深处的一道石门，“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