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非夜跟着南慕影进了养心殿，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很浓重的药味和香火味。
烟雾缭绕之间，他看到一身形瘦弱的男子靠在床上，正不断低低咳嗽着。来这里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南景天。
孟非夜跟着南慕影上前，跟着他一起跪下朝着南景天行了个礼。
“咳咳咳..起...起来吧...”南景天咳了几声，才喘着气有些费力地朝着南慕影道。
“父皇，您身子如何了？可有感觉好一点？”南慕影一起身，立刻朝着南景天关心道。
“咳咳..只..只是这天气冷..感..感了风寒罢了，无碍....”南景天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南慕影有气无力地道。
孟非夜这个时候才敢偷偷打量起他，南景天面色苍白，毫无血色。他的眼眶和脸颊凹陷，双目浑浊无神。他嘴唇轻轻翕动，艰难的喘息着。喉咙间发出的声音沙哑模糊，若是不仔细听，都还有些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孟非夜从他眼下的乌黑，和发乌发紫的嘴唇，就能看得出他中毒已久。此刻他的面容，疲惫沧桑，透露着一股子浓厚的死灰之色。
南景天只和南慕影说了两句话，就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他靠在软垫上，不断地喘着气。
等到他缓和过来之后，才微微地转过头来。用它那双浑浊、无神的双眼审视起了孟非夜。
“这是.....”南景天声音嘶哑地朝着南慕影问道。
“回父皇，他是侍御史家的大公子，孟非夜。”南慕影如实朝着南景天道。
“孟非夜....”南景天低声喃喃，随后抬起头朝着孟非夜笑道：“哦..咳咳咳...孟非夜是吧，朕知道你，晓晓那丫头，没少在朕跟前提你！”
“那是草民的福气！”孟非夜低垂着眸子道。
“朕的公主说，你很勇敢、也很聪明，怎么就只在大理寺做个小仵作呢？”南景天朝着孟非夜问道。
“回皇上，为死者发声是草民毕生所愿。这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草民愿意成为那个，去做这件事的人。”孟非夜言辞诚恳地朝着南景天道。
南景天没在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再次靠到了垫子上，微微仰着头，张着嘴喘气。
“父皇，您好好休息，等着身子恢复好了之后，儿臣再来看您！”南慕影看着南景天这吃力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不忍后，渐渐地红了起来。声音，也微不可察地哽咽了起来。
在他心中，南景天一直都是高大、威严的。可如今，他怎么就虚弱成如今这个模样了？
“你等等！”南景天一把拉住了他。
“父皇，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南慕影朝着他问道。
“你..你帮我将那柜子里的药盒子拿来。朕...朕吃两颗丹药，就好了！”南景天朝着他有些吃力地吩咐道。
南慕影听着他的话，片刻的错愕之后，还是老老实实地那柜子里给他拿丹药了。
不过好在他们已经提前将丹药给换了，南慕影甚至还抱着一丝希望。只要南景天不再吃那些丹药，或许他就能好起来了。
但孟非夜心里却十分清楚，他的毒已经进入五脏六腑了。如今也只是治标不治本，顶多能够拖延一下时间罢了。
南慕影拿过丹药之后，南景天迫不及待地就接过吃了下去。
或许是他自己的心理作用，他看上去，似乎比刚刚精神了许多。
“你们总说朕吃这丹药，对朕的身子不利。可是朕觉得这可是好东西，每每服下，朕总觉得这浑身的病痛都没了。”南景天支撑着身子，说话好像都有力气了。言语间，更是带着一丝小骄傲。
孟非夜听着，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事到如今，他也只是自己在骗自己罢了。
南慕影再听到他的话时，神色更是难看到了极致。他看着他这位让他又敬又怕的父皇，终究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劝他了。
所幸这药被他换成了对他身子有益的，所以沉默许久之后，他才朝着南景天扯出了一抹极其僵硬地笑：“父皇您喜欢，便好！”
“你母妃呢？我听贤妃说这一次是她出面，让你们来见我的？怎么她现在，还进来见朕啊？”南景天意味深长地朝着南慕影问道。
“母妃她....”南慕影低垂着眉眼，神色也有些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南景天的问题。
南景天见状，嘴角勾起了一抹苦涩的笑容，随后自顾自地说道：“朕知道，她还在怨朕、恨朕对吧？那么多年了，他还是觉得朕做的事情荒谬。
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不理解朕？都觉得朕是疯子？朕的妃嫔不理解，朕的孩儿也不理解！只有云在...只有云在明白我心中的苦，只有他懂我、理解我！”
南景天说完，也许是因为情绪激动，他又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南慕影刚上上去给他拍背顺气，他便从嘴里呕出了一口发黑的血。
“父皇！”南慕影惊呼一声，随后朝外高声喊道：“来人啊，御医呢！”
“没..朕..朕..没事儿..朕...”南景天匍匐在床头，不断朝着南慕影有气无力地呼唤道。
御医赶了进来，立刻将南景天搀扶着躺在床上，开始为他细细的诊治了起来。
孟非夜跟着南慕影退到了门口处，他轻轻一瞥，发现南慕影的眼眶已经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