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景闻言也挺佩服她竟然有这么一个风雨无阻不怕吃苦读书的儿子,笑着伸手接过书本,只见几本书内容各有不同,翻开来看,有天圣史志,有经史子集,有诗词歌赋,有兵谋编修。短短几本书,便看出涉猎之广,而且书页有些陈旧,外皮有些破损,但不少字,显然时常翻阅,里面竟然有的还有批注,字迹浑厚漂亮。
“姑娘一看就是识字的。”老妇人笑着道。
“大娘,我还没问您贵姓,儿子多大了?这些书都是您儿子什么时候看的?”素景一边看着批注,一边问。
“老身姓苗,夫家姓沈,一直随夫姓,老头子名沈三德,今年十九岁。儿子出生后给取名小四。后来儿子读了书,识字之后,自己改了名字,叫沈昭。我和老头子不懂意思,他就给我们解释,说昭是光耀门楣,显耀祖宗的意思。”老妇人笑得眉眼都是亮的,笑呵呵地道:“我们家祖宗好几代一直生活在这里,以前我家是猎户人家,住在后山,他爹一次砍柴遇到了老虎,被我父亲救了,后来我爹见他爹老实,就将我嫁给了他爹,几辈子都是穷人大字不识,如今不想生了这么一个想要读书光耀祖宗的孩子,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
“原来十九岁了,没娶妻吗?”素景想着这时代一般十九岁的男子都娶亲了。
“没有,西院有一家姑娘喜欢他,但是他没那心思,一心读书,想要出落出去。三年前落月城有科考,但是我们不放心他,给拦下了。今年落月的皇上驾崩了,新皇掌权,不知道还能不能延续科考。”老妇人道:“这三年他更卖力地读书,我和他爹也有些后悔当年拦着,孩子想要去闯荡,我们就该让他去,但奈何我们家就他一根独苗,实在舍不得,落月城距离这里这么远,路上出现个什么好歹,还不要了我和他爹老命?”
“今年的科考至今还没有音讯,也不知道会不会开。我想应该会的,三年一科考,是古制,新皇掌权,应该也不会废除,还是会延续的,不过落月城事情颇多,可能会推迟而已。”素景道。
“若是开科考的话,我们怕是也拦不住他了。”老妇人闻言有些欢喜又有些担忧。
“男儿有志是好事儿!”素景笑道。
“是啊,我老婆子虽然不识文断字,但这个道理也明白,就是太担心。”老妇人道。
“大娘,我有一点儿不懂,您说几代一直住在这里,也就是丹棱人士了,为何您儿子舍近求远?不去丹棱京城应个一官半职?”素景疑惑地问。
“哎,若是他去丹棱京城,我和老头子便也不拦着了,可惜他仰慕落月文化,非落月不去。说丹棱是小国,小职位,他看不上,要去就去落月大国,谋大职。”老妇人笑着无奈。
素景一愣,“这样?”
“是这样呢!”老妇人呵呵笑道:“我儿子现在仰慕妙手公子才华冠盖倾天下,试问这天下间有几个人能及?我那儿子居然不知天高地厚,要学习妙手公子。哎……”
素景扯了扯嘴角,笑道:“妙手公子就是有才华一些,也没什么可取之处。”
老妇人看着素景,“姑娘认识妙手公子?”
素景点点头,“见过一面。”
“瞧我老婆子糊涂的,姑娘是落月城来的人,又是出身大家,能见过妙手公子也不稀奇。我那儿子……”老妇人说到这里,忽然顿住,起身站起来道:“我家老头子和儿子回来了!”
素景听到是有脚步声向这院子走来,还有狗叫,她看看天色,正响午。估计是砍柴回来吃饭来了。
“奇怪了,今日他们难道没有去业城卖柴?按理说晚上才能回来。”老妇人疑惑地说了一句,对素景道:“姑娘你先坐着,我出去给他们开门。”
“好!”素景点头。
老妇人匆匆跑出了房门。
素景看着她打开门,外面一个老者和一个年轻男子各自扛了一捆柴站在门外,二人都穿着棉袄,后面跟着一条大狼狗。大狼狗正对门口吃草的踏雪叫。
老者年岁自然和老妇人差不多,大约五六十,年轻男子长得到是俊秀,只是皮肤有些黑,十六七岁的样子,根骨强健,不胖不瘦,大约是常年砍柴历练了一副好体魄,虽然扛着柴,但大约因为读书,身上有一种文人的气质,眸子清亮,眉心清正,和老妇人口中爱读书不怕吃苦的形容很贴切。
“家里来人了?”老头打量了老妇人一眼,见她完好,似乎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柴问。
“娘,来的是什么人?”那年轻男子也放下柴问。
“是落月城去丹棱京城探亲的一位姑娘。路上累了,歇歇脚,一会儿吃过饭就走。”老妇人看着父子二人,问道:“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今日怎么没去业城卖柴?”
“西院的山花见你这院子来了人,跑去后山告诉了我们,我们不放心你,便没去卖柴,回来看看。”老者话落,问道:“炖鸡了?”
“那位姑娘是大户人家的姑娘,给了一锭银两,咱们家没什么好吃的,就炖了一只肥鸡。”老妇人拿出银两给老头看,“你看,这一锭银两够你们砍一年柴的。”
“歇个脚吃顿饭的事儿,你这老婆子怎么要人家这么多银两?”老头子不满地问。
“我说不要,那位姑娘非要给,我不是想着若是今年科考,昭儿上路有银两不至于受苦吗?就留下了。”老妇人道。
“娘,您同意我去京城了?”那沈昭惊喜地看着老妇人。
老妇人嗔了他一眼,“你做梦都说梦话要去京城,你爹和我不让你去你不得怨恨我们一辈子?”话落,她将银两收起来,对男子道:“娘给你留着,那位姑娘说三年一次的科考今年应该也有,虽然新皇掌权,但也不会废除了这个制度,大约会推迟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