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时暮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偏头看向一旁叫了声:“晏安。”
秦安和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他的助理晏安捧着一个精美中又带着些许古朴意味的长匣从餐厅安静的角落里慢慢走过来。
“夫人。”
晏安恭敬的将双手捧着的长匣递到秦安和面前。
秦安和站起身来,有些疑惑的看看晏安手里捧着的长匣,然后又看向晏时暮问:“这是什么?”
后者眉眼温和:“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秦安和带着几分好奇伸出手打开长匣,发现里面盛放着一卷画轴。
她突然像是猜想到了什么,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的眉眼立即严肃了几分。
拿出卷起的画轴缓缓打开,一副画工堪称出神入化的水墨《山雀戏水图》就这么蓦地映入秦安和眼中。
明明已经猜到是什么了,可真当看到时,秦安和心中还是生出了一股略微酸涩的情绪。
是……
老师的画。
她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她老师朱彦大师的真迹!
她的老师是个童心未泯热爱生活的小老头,平生最爱画这些山水动物了。
其画风泼墨豪放,行笔之间却极其细致,自成一派意趣。
前世她十五岁那年,皇弟刚刚登基,朝堂不稳,偏南戎国又屡次侵扰边疆,内忧外患。
她为了能让皇弟稳坐龙椅,决定披甲挂帅,远赴边疆,
当时老师朱彦曾劝阻过她,说她一介女流何必插手管这皇朝俗事,干脆舍下一切和他游走世间,寄情山水,快意一生。
可那时候的皇弟才十岁,懦弱无能,她怎么可能舍得下。
现在想想,如果她当初听老师的话,一切是不是会与后来的结果完全不一样。
老师……
时隔千年,她与老师这也算是另外一种相见了吧。
只可惜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
想到曾经那个疼爱她的小老头,秦安和鼻尖忽然一阵酸涩。
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这么久,一直以来她都表现得强大而冷漠,可其实她也有过迷茫,有过胆怯的时候。
如今突然看到老师的画,就像受了委屈的小孩终于找到可以倾诉的家人一般,她心中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想哭的情绪。
晏时暮第一时间发现了秦安和的情绪不对,浓眉微皱当即起身来到她身边。
当注意到她微微发红的眼眶时,晏时暮心头一紧:“怎么了,是不喜欢这份礼物吗?”
怎么收礼物还能让她难过了呢。
难道……
是这幅画让她想起了以前的什么事吗?
秦安和忍住眼泪,强压下心里的酸涩,手指小心翼翼抚摸着这幅千年古画,嫣红的唇角抿出一抹笑来:“没有,我很喜欢。”
晏时暮狐疑的看着她微红的眼眶。
喜欢怎么还这个样子。
秦安和抬起头看向身边的晏时暮,脸上第一次露出真诚的笑意:“谢谢你的礼物,我真的很喜欢。”
面前女人眼睛分明是红的,可笑容却那么纯粹而明艳,晃得晏时暮禁不住的有些心神荡漾。
他第一次产生了,开始真正靠近她,开始触及到她真正内心的感觉。
看来这个礼物还真是送对了。
男人勾唇:“你喜欢就好。”
秦安和细眉弯弯,细心将画卷收好郑重的放回长匣里,对晏安道:“麻烦你暂时替我好好拿着,这么珍贵的东西可别弄坏了。回头我要好好珍藏起来。”
晏安颔首应下,捧着长匣退开了。
晚餐吃好了,礼物也收下了。
秦安和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垂眸看着高楼之下华灯初上的海城市。
这里实在是太高了。
站在这,像是把世界众生都踩在了脚下。
这就是身处高位的感觉吗。
难怪人人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甚至不惜亲人相残,拼尽一切也好爬到至高之处。
仔细想想,其实晏时暮现在的处境跟前世的她还点像。
同样被亲人所忌惮,甚至是痛下杀手。
不同的是,晏时暮很清醒。
而她像个傻瓜,直至死到临头才恍然大悟。
想到这,秦安和不禁对这个她一直提醒自己要远离的男人产生了点共情。
“晏时暮……”
秦安和忽然轻声叫他。
“怎么了。”
与她并肩而立欣赏风景的男人闻声偏头温柔的看着她。
秦安和微微仰起头,定定盯着漆黑天幕中那一轮皓月:“为什么想到送我那副画。”
晏时暮淡淡笑了笑:“只是突然想起寿宴那会儿你对晏时年拿出的画表现得很有兴趣。出差恰好碰到朱彦大师的画作拍卖,所以就想拍下来给你当做入学礼物。”
其实……
他还准备了另外一件礼物。
只是看秦安和现在的情绪状态,那件礼物好像不太适合现在拿出来。
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闻言秦安和转头看向他,眉梢轻挑:“晏三爷果然心细,观察力过人。”
她当时好像并没有表现得多明显吧,这他也能看出来她对朱彦大师的画感兴趣。
“过奖。”
秦安和:“……”
这不算是夸奖好吧,这男人真是够厚脸皮的。
顿了顿,秦安和有些好奇的问:“这幅画你花了多少钱。”
她可是记得晏时年曾经说过,朱彦大师的真迹当今世上不超过三幅。
晏时年那副赝品都花了三个亿,那晏时暮买的这幅真迹,价格一定不会低于三个亿。
闻言晏时暮淡然一笑:“没多少。”
“没多少是多少?”
“也就六个亿而已。”
男人说这话时语气轻松得仿佛是在市场上买了颗大白菜。
六个亿……
还只是而已……
饶是前世身为一国公主的秦安和听到这话心中也不禁惊讶的吸了口气。
在北郦时,老师的画作就已然是千金难求。
但她没想到,到了千年后的现在更是价值连城。
老师要是知道他的画在千年之后会被人捧出那么高的天价,估计他自己都会被吓一跳吧。
秦安和有些难以相信:“六个亿就这么送我了?”
晏时暮温软的目光落在她略显讶异的脸上,薄唇勾起浅浅的弧度:“你喜欢最重要。”
秦安和心里又是一阵暗暗吸气。
这男人可真是够财大气粗的。
先是为了她上学给华清捐赠三个亿的实验楼,现在又花六亿送她入学礼物。
既然他这么豪横,那为什么还要跟她计较那区区的八千万。
这男人做事未免也太叫人看不明白了,真是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