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晏时暮目视前方,神情淡漠的开着车。
今天来时是司机开的车,本来回去时也该是司机开车送他们回去,但宴席进行到一半时司机找到晏时暮说肚子突然不舒服,晏时暮便让他提前下班去了医院。
秦安和坐在副驾驶,百无聊赖的偏头看着车窗外极速倒退的风景。
晏家老宅建在半山上,距离平缓的大道还有很长一段盘旋的山路要走,陡峭高耸的山崖下便是海城市面积最大的淡水湖。
百年前晏家之所以选择将宅院建在这里,就是看中了这里环境清雅,环山抱水,风水风景都是一绝。
车内没人说话,安静的氛围令困倦感再次袭来,秦安和不禁浅浅打了个哈欠。
为防止自己睡着,她索性打开了车窗。
迎风这么一吹,困意顿时消退几分。
晏时暮见她这举动,嗓音淡淡提醒:“这么吹会头疼感冒的。”
秦安和连头都没回,额角发丝随风凌乱飘扬:“我有点困,这样可以让我清醒一点。”
“困就睡吧。”
秦安和这回总算是回头看他了,唇角扯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可我不想。”
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她和他。
她不想放任自己就这么在他身边放松警惕。
对他越来越放心,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简单的没有温度的四个字令正开车的晏时暮眸光骤然一顿。
薄唇微抿,沉默好一会儿他才又道:“只一次,没关系。”
秦安和没说话。
车内气氛逐渐变得有些怪异。
明明她开着窗,清凉的风不停地呼呼往车内灌进来,可是她不仅没感到凉爽,反而觉得自己的后脖颈连着耳垂那块皮肤,升起一股莫名的热意。
又来了!
心跳微乱的感觉。
秦安和抬手按住自己的胸口轻轻揉着,同时暗暗呼气,好像这样就能驱散心头那不明荡漾起涟漪,叫人无所适从的感觉。
晏时暮虽然一直正视前方路段,但眼角余光却是时不时注意着她。
发现她捂着胸口轻按的动作,男人立即关切出声:“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她几乎是立即摇头否认。
她的情绪很少这样激动,晏时暮面露诧异,忍不住偏头看了她一眼:“你看起来不像没事的样子,要不先去医院看看吧。”
秦安和敛眼定了定神,默了一会儿才道:“不用了我没事。”
“可你……”
“我没事!”她勾唇一笑,又恢复了一贯的高傲从容,“你忘了,我自己就能给自己看病。所以我的身体怎么样,我自己最清楚。”
她都这么说了,晏时暮便也不再勉强她。
他是亲眼见过亲身体会过她那一手精妙医术的,因而自然相信她现在所说的话。
她那么爱惜自己,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话说到这,车内又陷入了沉默。
这样的氛围太古怪了,扰得秦安和心绪不宁。
她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得找点什么话来打破这份沉默。
抿了抿唇,秦安和轻声开口:“你……为什么都不问我。”
晏时暮稍稍偏头看她一眼,深不见底的墨眸中噙着几许淡淡笑意:“问什么。”
“你不奇怪吗,我会弹琵琶,而且……”
男人眼底温软的笑意更深,喉间溢出几声低低的充满磁性的笑音,打趣道:“而且还会飞?”
秦安和:“……”
这男人以前分明都会问她,会要她解释,但是今天却一句话都没问,这不免让她感到奇怪。
揶揄过后,晏时暮这才低咳两声正色道:“认真说起来,我对你的事并不算怎么了解。之前你不是说过吗,关于你和你奶奶的事,我没听说过的多了去了。所以,你会什么不会什么,我现在都不感到奇怪。”
这话听起来……
还挺是那么回事。
秦安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原来他是这么想的。
没想到之前她随口胡诌的话,他倒是真相信了。
既然这样,以后她要是再展现出什么别的,他应该也不会怀疑她。
这么一想,秦安和顿觉放松了很多。
然而还没等她彻底松口气呢,就听正开车的男人又缓缓道:“比起这些,我对另一件事更感兴趣。”
秦安和眨眨眼,下意识问:“什么?”
晏时暮唇角上扬,眼角余光轻轻自她脸上扫过:“晏离那小子的事,是你做的吧。”
闻言秦安和心头不禁一跳,细眉无意识蹙起。
他说的不是跟她有关,而是笃定的说是她做的……
他怎么会知道,难道是她无意间露出了什么马脚吗?
秦安和心内默默快速复盘了一遍,没发觉自己有露出什么叫人怀疑的地方。
定了定神,她微微勾唇,状似不解道:“晏三爷,你怎么这么说。这事不是都已经弄清楚了吗,是晏离他自己……”
“是吗?”男人打断她的话,似笑非笑的挑眉,“或许你的表现在晏时年他们看来并没有问题,但在我看来……秦安和,你的戏演得太过了。”
秦安和愣了愣,无意识脱口一句:“真的吗?可我觉得还好啊。”
前世,她看后宫里的那些娘娘们演得比她今天还要浮夸,但父皇从不起疑。
看她怔忡的模样,晏时暮眼底笑意更深,点点头肯定道:“真的过了。”
秦安和眼睫颤了颤,陡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一不留神就不打自招了,当即懊悔得直咬唇。
怎么现在越来越蠢了!
这都能露馅。
算了事已至此,再否认也没有意义。
“那个……”秦安和调整了一下情绪,默默挪了挪身体往车窗边靠,故作淡定的承认,“好吧,就是我做的。”
没等晏时暮说话,秦安和又忙道:“是他先来招惹我的,我不过是给他点教训而已。这事已经有定论了,晏三爷我可要提醒你,你要是把事情真相告诉晏时年,对你百害无一利。”
闻言,晏时暮浓眉微挑,饶有兴趣的问:“怎么说。”
秦安和细细分析给他听:“你和晏时年现在是敌对竞争关系,而我是你的妻子,今天你是怎么维护我的大家都看的清楚明白。
我让晏离受伤,你觉得晏时年会信这真是我自己所为吗,他肯定会认为这是你为了和他争夺晏家而使的手段,这一切都是你指使我做的。
所以,你要是把真相说出来,只会给你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闻言,晏时暮颇为赞同的点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
“不过什么?”
晏时暮不紧不慢道:“有一点你说错了,我和晏时年不是竞争关系。”
他从没想过和晏时年争夺晏家,他根本就不稀罕。
这一切都只是晏时年狼子野心单方面这么认为而已。
“还有……”
晏时暮偏头,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凝了两秒,旋即再次转回头看向前方道路,修长的手指轻轻点着方向盘,看起来心情似乎很好。
“我说这些不是要追究你什么,只是想说……你做的很好。”
秦安和诧异的微微睁大了眼,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我早就看晏离那小子不顺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