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镝声响，沈离山应声而倒。
射箭之人没有贸然下去，皆因之前就探知屋内共有三人。
他跟暗影中的两人打手势，迅速有两人翻窗进了屋子。
预期的打斗声音并未响起，反而静悄悄让人生出警惕。
屋顶上的人探出头去确认倒在雪中的人已经中箭一动不动，即便没有被射死也应当被箭上淬的毒给毒死了。
“世子，不可。现在进去的人生死未卜，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人，还是不要贸然进去的好。”
“等？等到什么时候？我倒要看看那大胆的贼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世子，还是让我陪着您进去吧。”
“嗯。”
屋顶上的人附近更多了两个身影，迅速在高处成拱角之势。刀剑在手，弓箭在侧，随时戒备。
推开挡在身前的人，世子带着满腔怒气走近躺在地上的人影。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偷东西竟然都偷到我的头上来了。”
“世子，小心有诈。”
“何妨。有他们在上面有你在我身侧我还能出什么问题？”
薄薄的冰被踩得稀碎，跟进来的人脚下没轻没重完全不管刚才还存在的一点美感被他们破坏殆尽。
躺在地上的沈离山眉目闭得很安详，让来人有一瞬间的恍惚是不是不经意之间打扰了仙人的修葺。可定睛一看他身上的衣衫可不就是自己丢失的那一套。
“这就是那个贼？”被叫做世子的男子有点不敢相信，语气竟然带着点可惜。
身旁的人谨慎地在不远地方查看：“看上去不像，那贼人曾经与我交手，身形和这个人不一样。但身上衣物确实是您马车的。”
沈离山有点好奇，这么不设防这么不听劝的世子是怎么走进这座小院的。他不知道这里最近几乎没有活人出去，刚才进来的两个还生死未卜吗？
他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朝着惊恐的世子微微一笑：“说什么贼人说得这么难听？”
“他不是中箭了吗？”世子唇红齿白一看就没有受过苦，惊得七手八脚要去攀扯身边的护卫。
沈离山从地上爬起来，拍去身上的雪，拿起腋下那一支箭在指间端详。
侍卫见他手指直接接触了箭尖的，那幽幽孔雀蓝的毒药沾在他的指尖闪着可怕的死亡的光，但是眼前的人带着好奇甚至放在自己鼻子下面闻了闻。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看着沈离山的举动。
更为惊讶的是在见血封喉的毒药面前，沈离山泰然自若安然无恙。
“你究竟是人是鬼？”侍卫责任在肩将世子护在身后，拔刀在手眼睛盯着沈离山手上的动作，又四处打量。
身后房间的门咿呀一声打开了，世子惊得一跳，围着侍卫进退两难。
“后面后面，后面有人。”
侍卫武功再高，被人前后夹击都有些难以应对，更何况眼前的分明不是普通的人。
尤其是那女子美得不像凡人，明艳丰腴又不带一丝凡尘俗气。
“这位哥哥，是什么缘由让你们这么兴师动众地到我们这里来呢？”毕月放低声音带着一丝丝妖娆。
世子爷有心贪恋美色被妖娆的一声哥哥喊得骨头又酥又麻，站直了身子挺直了腰杆：“这位妹妹好生模样，穿着这身我给妹妹的衣裳竟然如此合身。这不就是缘分。”
他竟然还想往前走两步。侍卫赶紧拦住。世子爷只得站在侍卫身后，指尖轻轻按下侍卫的刀：“别吓到了小美人。”
侍卫警惕着：“世子，这里不太正常。这女子说话妖里妖气。”
世子爷横了一眼：“怎么说话呢，这叫我见犹怜的温柔。”
沈离山摇头原来世间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的人还是那么多，随处可见。如果真如沈离山猜测的，现在就是未来，那过去岳栖鸣的努力可以算得上单纯的愚蠢。
为了这样的人当道奋起牺牲自己改变世界怎么想都那么不划算。
毕月身上环佩叮当，落雪停了风吹来树梢上细碎的雪末，恰到好处营造出一些梦幻的场景。
人模人样的世子这时候关注的重点已经不在讨伐大胆的贼人，而是怎么将这美人带回自己的府上去做第十一个侍妾。
“想来小姐没有见过这么好的衣衫，取来看看正好合适。我府上还有许多样式手工更好的，绫罗绸缎雪山暖丝应有尽有。首饰玉器也是数不胜数。小姐要是感兴趣可以一同前往。”
毕月眼神递给站在身后看热闹的沈离山：“哥哥，不知道这位公子说的怎么回事。他怎么胡言乱语的，好像是谁拿了他的东西一样。”
沈离山手里的箭头调转了方向，看的侍卫额头上的汗都要流下来，眼神不住地求助房顶上的同伴。
“话说得不好听，人也粗鲁。不分青红皂白拿毒箭出来往人身上招呼，世子看上去不像是好人呐。”
侍卫硬撑着虚张声势：“哪里来的毒箭，你不是都没事吗，显然我们并没有杀人的心思。莫要错怪了我们家世子，他一向宅心仁厚。”
沈离山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值得玩味，倒打一耙？看来这侍卫的脑子也差不多坏掉了。
“我没死可不是因为你仁慈。只不过，因为，我不是人。”
霎时阴风四起，吹得人眼睛睁不开。耳听哎哟声四起，什么东西重重地摔在地上。
世子被侍卫护着退到大树边，看着沈离山和毕月一白一红站在一处十分养眼，但地上痛苦蠕动的护卫让人心里一紧。
这两人到底什么来头？好像没有动什么手脚，百毒不侵刀剑有眼，手指头都没有动一下，屋顶上三个府里的高手就落了下来。
“你们是，你们是皇帝派来杀我的吗？”世子颤抖着问出一句话，见两人没什么反应壮着胆子说，“我告诉你们，我们那个王府三代军功忠心可表，世代领兵勇武护主不曾有过反心。就是有心之人煽动也不能磨灭我王府的功绩和忠心。”
末了他还加上一句：“我不怕你们。”
听起来，竟然还有点感动。顾清恪站在屋顶上冷冷地俯视着躲在侍卫身后的男子：“这些话，沿湖村的村民可能比我们熟悉多了。不知道世子是不是要请他们出来做个证？”
一听到沿湖村三个字，世子方才脸上的那一点点世家子弟的风采荡然无存。他煞白的一张脸对上一张像是被世界写废涂改又揉皱了扔弃的一张脸，那脸上黑洞洞的缺失的正是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