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店就在通信小区旁边，临街楼房，有四层，二楼以上全是包厢。
林青蕊进去，锅底已经上了。
桌子两用，一边是烤盘，一边是涮锅，饮料在一楼，自助不限量。
张哲远在烫碗筷。
姜月在摆碗筷。
储芳婷不动如山，龇着牙不停嗑瓜子，成绩就她最烂，生活就她最舒服，有的人生来无论条件如何，就是比别人快乐。
林青蕊放下包，问点过菜没有。
张哲远说点过了，除了葱都点了。
她点点头，到一楼接饮料，周朝已经在接了，张哲远要可乐，两个女生要喝豆浆，他问林青蕊想喝什么。
林青蕊歪过来，看标签。
“芬达。”
他取出杯子，倒过来确认干净后放到芬达的出口，按下按钮。
嗡——
咕咚咕咚——
澄黄的液体包裹气泡涌出，能闻到橘子的香气，林青蕊接过去喝一口，一口喝掉半杯，打了个嗝，继续放回去接。
周朝笑了一声。
林青蕊完全不觉得有问题。
“你呢，喝什么？”
“喝茶。”
“噫，提前变成老爷爷了。”
周朝又笑了一下，眼尾狭成缝。
两人端饮料上楼，服务员也赶来上菜，荤的码在桌面，素菜放在有转轮的“鞋架”，谁想吃，就推过去自己下。
张哲远纯肉食动物，从头到尾没吃过半片绿的。
姜月劝道：“你这么吃容易上火。”
“喝点王老吉不就好了？”
张哲远满不在乎。
张家父子的生存哲学：亏什么不能亏嘴，上火，上火吃下火药不就好了？
储芳婷不能同意更多，她也只吃肉不吃菜，不过不是因为不爱吃菜，而是因为不是自己请客，她得放开肚皮吃肉！
姜月心细，主要是脸皮不够厚，不怎么吃肉，一直在捡大家不想吃的。
家里条件差的小孩往往更有分寸，这种分寸不是向外的，而是对自己，总是忍、让，逼自己体面周全，就连吃火锅都要数着肉的片数。
张哲远每次捞起熟肉都要分她一半，为抢鸡翅还跟储芳婷爆发筷子大战，抢回来也不是自己吃，而是扔给姜月。
姜月说不要不要。
张哲远掐着腰，瞪了一眼储芳婷，“每人两个鸡翅，我数着的，储芳婷一个人就吃了五个！你再不吃就吃不到了。”
姜月脸有些红。
储芳婷眯起眼睛，狐疑地看着张哲远。
张哲远一撇嘴，又捞起一块鸡翅，给了周朝。
表示自己没别的意思，只是维持一下饭桌正义！
周朝把鸡翅夹给林青蕊。
林青蕊夹给储芳婷，然后招手，又要了两盘。储芳婷“呜”一下声牵住林青蕊的手，整个人贴过去哼哼唧唧，像条鼻涕虫。
张哲远，“……”
周朝，“……”
林青蕊说：“我请客，今天谁也不准抢。”
周朝准备了蛋糕，漂亮的裱花，时髦的造型，一看就不是直男审美。
张哲远说是姜月带着他去买的。
这么冷的天，为了等这个蛋糕，周朝在店里坐了整整三个小时，什么新时代望夫石，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林青蕊没搭话。
她看了姜月一眼，再看周朝。
姜月性格谨慎，对男生，特别是猴子一样的笨蛋男生向来是能离多远离多远，张哲远现在能跟她说上两句话，是他自己努力，也是林青蕊的面子。
可是周朝……
算上演唱会，这应该是两人第二次见面。
带不熟的男生去买蛋糕，实在不像姜月会做的事。
姜月一直没看周朝。
一个眼神都没对上，就更奇怪了，简直像是喜欢他一样。
蛋糕上是一艘白色帆船。
船沿趴着一尾娇俏天真的小美人鱼。
下面用巧克力写四个字：一帆风顺。
林青蕊切开分给大家，周朝吃两口，停下叉子，“怎么样？”
林青蕊点头。
见她连吃两大块，是真的喜欢，男生戾气的眉眼变得像奶油一样柔软，他的笑意展露得很谨慎，只有在眸光触到她时才会放肆。
林青蕊拿出笔记，四个人，四份，每个人她都有针对地准备了。
她对张哲远最唠叨，“你专注度太差了，要是好好练练，在规定时间写完理综也不是不可能。英语听力进步挺快，但是阅读简直一塌糊涂，不是叫你背单词，增加词汇量，现在背已经晚了，你得学会猜，知道吗？还有你那个作文，叫你背模板，背句子，你到底背了没有？”
……
张哲远仿佛听唐僧念经的猴子，好好的一筷肉吃到嘴里，嚼半天都咽不下去，头疼得要原地投胎。
他说师父您行行好吧，让我吃完这顿饭再念。
林青蕊偏不。
张哲远生无可恋，但还是在生无可恋地吃。
姜月问她自主招生和高考有什么区别，林青蕊说也没什么区别，最后还是要高考，只是考那个学校有加分。
姜月静静听着，难免羡慕。
光是全国到处跑的路费，恐怕都得花几万，更不用说住宿吃喝了，家里没点底子还真折腾不动。
虽然每天一起上学，好像是一样的，但姜月很清楚，她们不一样，不只是家境的差距。
姜月看了周朝一眼，他不太说话，眉眼冷峻，体格挺拔，像山又像海。
说起来，她和周朝也是不一样的，周朝爸爸是警局局长，妈妈是护士长，她爸爸是水暖工，妈妈没有工作。
大家说起未来既伤感又期待。
周朝不插嘴，只是默默帮林青蕊捡掉落的筷子、倒饮料、递纸巾。
他在人前那样凶。
在她面前，一点也不。
这反差，别说姜月在意，就连储芳婷都啧啧称奇，想嘴贱调侃，但是没那个狗胆，毕竟周朝一把就能将她捏死，不过别的狗胆倒是很大。
“听说黎暗被星光音乐学院录取了。”
“这么快？现在就出结果？”姜月觉得时间对不上。
储芳婷说她也是听来的，连诗雨还说，除了音乐学院，还有电影学院也要他。
姜月更震惊了，“电影学院不是要艺考么，听说有人考十年也不一定能上，黎暗又没学过表演……”
有点离谱了。
储芳婷说这算什么，已经有经纪公司找上门，要签他，真去演戏了，不一定会稀罕读书。
“啊？”张哲远也坐不住了，“死小子命这么好的吗？”
储芳婷洋洋得意道：“连姐还说，有个选秀节目要点名要黎暗参加，开价几百万，还包晋级前三名，只是出名后要签指定的经纪公司。”
张哲远双目血红，“真的假的？！卧槽！！！”
几百万是什么概念。
现在长明的别墅都才几十万，黎暗靠那张脸出去骚两圈就能挣这么多……简直让人怀疑人生，这不比他以后被抓去挖煤挣钱？”
话讲到这里，就很没意思了。
他们辛辛苦苦念书十几年，黎暗一直在玩，结果人家临门努力一脚，该有的全有，还都让人那么嫉妒。
简直……绷不住。
林青蕊一直没说话。
她看了看中指的西洋剑银戒，由衷希望黎暗过得好，因为这样她就更没有理由惦记他。
他要是过得不好。
她反而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