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读书屋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那天晚上在“邀月亭”里,老皇帝与赵樽父子俩到底说了一些什么,夏初七不知道,只知道当她离开了邀月亭,那个司礼监的崔公公也紧随后面就下来了。

也就是说,那高高的邀月亭上,只剩下了那两个人。

而谈话内容,也只有天地,地知了。

大概因了心里有事儿,这一觉她睡得不是太熟,一会儿想着傻子,一会儿想赵梓月,一会儿想着太子的病,一会儿又想着赵樽过些日子要去北平府,却没有再“邀请”她,一会儿又想能不能赶在他离开之前,搞掂魏国公的案子……

思绪糟乱,一个夜晚被她拼凑得七零八落。

翌日一大清早,仍然睡在良医所的她,是被梅子的拍门声给吵醒的。不耐烦地翻滚了两圈儿,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这才披衣下床。

一拉开门,就见到梅子红通通的双眼。

“楚七,你快去看看月姐姐吧?”

月毓?夏初七眯了眯眼睛,懒洋洋地倚在门框上不动。

“她怎么了?”

她不急,梅子却是着急得紧,“爷不是罚了她十个板子么?她那个身子那么单薄,挨了十个板子哪里能受得住?可那伤口又在……又在屁股上。除了你,没有旁的人方便去瞧了。”

考虑了一下,夏初七挑高了眉梢。

“行呗,谁让我医德无双呢?”

反正人一睁开眼睛,就是为了解决麻烦的,她正好去瞧瞧月大姐都伤成个啥样儿了。拿了一些伤药,她也不爱费事儿,拎了医箱就与梅子离开了良医所。

然而,她没有想到,月毓却没有关在柴房里,而是已经回了她自己的房里。从梅子那里,她很容易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原来自请领罚了十个板子,又自罚去关禁房面闭的月毓,在昨晚上老皇帝离开之后,就从柴房里放出来了。

下令的人,正是赵樽。

为什么?

如果赵樽不想关她,先前就不会罚她。

只有一个可能,与老皇帝有关。

可她有伤害赵梓月的嫌疑,老皇帝又为了什么?

心里的疑问一个个积累,她却无法从梅子那里得到答案。天子之心,谁又能猜测?再说了,她都是天子的怒火里侥幸逃生的人,眼看快要到中和节,还不知道老皇帝准备了什么节目给她呢,还是先顾着自个儿比较好。

“月毓姐姐,你好点了没?驸马爷来了。”

梅子入屋,便坐在了月毓的床沿,眼巴巴的看着她。

除了梅子之外,屋子里还有另外两个小丫头,一个在为月毓擦拭额头上的汗,另一个在边儿端水送茶,也是满脸的愁苦,一看就是真的担心她。

月毓趴在床上,紧紧咬着发白的唇角,听了梅子的喊声,才抬起头来,虚弱地冲夏初七笑了一笑。

“麻烦驸马爷了。”

转瞬,她又喊另外两个丫头。

“竹子,兰子,你两个先下去吧。”

月毓在晋王府里头确实有一些威望,那两个小丫头听了她的话,恭恭敬敬地出去了。当然,临离开之前,也没有忘了向夏初七这个驸马爷行礼。

十个大板到底会把人打成什么样子,夏初七先前没有去想过。可是等梅子褪开了月毓的衣裳,看到那鲜血模糊的伤痕时,她才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先人板板的,狠啊!

那个打板子的人,肯定大力士出身,而且与月毓没有私情。

如今她的伤处就四个字好形容——皮开肉绽。

她自然不会那么好心地帮月毓上药,只是笑眯眯地把药膏递给了梅子。正准备怎么收点儿“诊疗费”好离开,却见月毓咬了咬下唇,轻言细语里,带着疼痛的沙哑。

“骑马爷,奴婢有一个事情拜托你。”

“哦?”夏初七斜斜地睨着她,“说吧。”

看得出来,月毓这个人外表柔弱,却也是一个心性儿要强的女人,屁股都被板子打开花了,可她说话的时候,那语气语调仍是端庄有礼,脸上都没有半点疼痛的扭曲。

“这一回的事情,爷恐怕对奴婢生了一些嫌弃,虽说他免了奴婢的责罚,可他的心思深沉,只怕没一段日子也消不了气。再且,奴婢这又是卧床不起,只怕得好些日子不能再伺候爷了。如今虽说入了春,但早晚风凉,爷的头疾也最容易在换季的时节复发,还请驸马爷多多照看着……”

夏初七错愕了。

这月大姐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她这个“拜托”也太扯了,她楚七与赵樽的关系府里谁不知道,这种事儿还需要她月毓来交代吗?尤其还搞得如此柔情款款,就像人家赵十九的“女朋友”一样,做什么姿态?

她突地发现了一个问题。

月毓每次与她说话都是那么温婉谦卑,可她却总能以最为谦卑的姿态,不着痕迹地往她的心窝子里戳。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仅故意暗示她,是因为她与赵樽“主仆深情”,赵樽才饶她出来的,还生生把她楚七搞得像他们两个之间的外人。

翘了翘唇角,夏初七盯着她的眼睛,慢慢地走近,低下头来。

“月大姐,本驸马给你讲一个笑话,你可别哭啊?”

月毓身子很是难受,费劲儿地挣扎了一下,才抬起头来看着她。

“不是讲笑话吗?既然是笑话,奴婢又有什么可哭的?”

夏初七一双晶亮铁眸子暗了暗,便笑道,“爷原本是打算撵你出府的,可本驸马寻思怎么着你都是为了帮我才出的这档子事儿,你晓得的,我这个人心地善良得紧,肯定会于心不忍的。所以,昨儿晚上,我在爷的面前替你说了一晚的情,这身子都被他折腾得酸乏了,他才允了我,放过你这一回……”

月毓目光沉了沉,也不晓得信了没有,眼神有点儿飘。

“是吗?那奴婢多谢驸马爷了。”

淡淡抿着唇勾了勾,夏初七不与她客气,也难得再看她惺惺作态,拎了拎自己的医箱,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她,“口头上的谢,本驸马从来不稀罕。月大姐,你若真的有心,不是得表示一点点?”

晋王府里谁都知道楚七爱财如命,月毓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闻言,她唇角抽搐了一下,好不容易才露出一个笑容来。

“奴婢的月俸不丰,存的银子也不多……”

“呵呵呵,瞧你说得,月大姐,咱两个谁跟谁啊?”夏初七打了个哈哈,轻飘飘的睨着她,又叹了一口气,“瞧着你这也不容易!这样好了,你有多少,就拿多少行了……至于旁的么,本驸马也不好意思再要。”

有多少要多少,她还说自己“不好意思”?

月毓听了,原本就苍白的面色,更是煞白,一字一句,几乎是咬着出口的。

“奴婢多谢驸马爷垂怜。”

等夏初七心情愉快地拿着银子离开了,梅子才不好意思的红着眼睛,想要替她打圆扬。

“月毓姐姐,楚七这个人的性子就是这样的,你不要与她计较,她除了喜欢银子,没别的坏心肠。那个,我那里还存了一些银钱,我这无父无母的单单一个人,平素也花不着,一会儿我分一半与你使零花。”

“不必了。”

月毓苦笑着叹了一口气,像是牵动了伤口,又“嘶”了一声儿,瞧得梅子更加心疼了起来。风快地去净了手,她拿过夏初七给开的药膏,蹲在床边儿上,就要替月毓擦药。

“你出去,我自己来。”月毓急快地挡住了她。

梅子以为她是不好意思或者不想麻烦自己,忙笑着抓住了她的手,“你放心,月毓姐姐,我定是会小心些的,你自己哪里方便上药?还是我来!”

“梅子,你出去吧……”

月毓紧紧抓住她的手腕,额头上都是冷汗,可却很是坚持。

梅子不明所以,可她向来都很听话,没有再多说什么,她仔细嘱咐了几句就退了出去,还关上了房门。

仰了仰头,月毓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面色平静地将夏初七给的药膏重重的丢在了一边儿。这才颤抖着一双手,撕开了自己的衣裳,包扎起那还在渗血的伤口来……

楚七给的药,她哪里敢用?

……

……

一晃又是两三日过去了。

夏初七的日子与往常没有什么变化,仍是晋王府与东宫来回地跑。有了赵樽坐阵,府里的流言已经平息了下去。可“公主与侍卫私通”的香艳事迹,却被换成了无数个版本,在京师城里传了个沸沸扬扬。

自古以来,即便是帝王,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夏初七“惊喜”的发现,因了那些香艳段子,她更加的出名了。

不管是晋王府还是东宫,虽然人家当着她的面儿恭恭敬敬,什么话也不可能多问,可那眉眼之间的神色却是怎么都隐不住,心里大概都在猜想她做了“活王八”,被戴了“绿帽子”还整天涎着脸悠然自得的做她的驸马爷,那简直是为了高官厚禄而丢尽天下男人脸面的典型。

夏初七倒是不怕丢脸。

这个人向来只在乎结果,如今脸面也丢了,可躺在床上的赵梓月,却是没有半点要醒转过来的意思。此时不比后世,对于一个昏迷不醒的病人,要保持她的生命体征,让她能好好的活下去,那照顾起来,简直就是要老命了。

看着床上苍白着脸无声无息的小丫头,她懊恼之余,又总是想起初见她的时候,那一个响光的耳光,也会想起唬她吃蜘蛛时,她的娇蛮,更会想起她为了赵樽,想要整天缠着自己的任性样子。可不管什么东西,都是失去的时候才会觉得可贵,想起来,那一点一滴曾经讨厌的东西,竟全成了赵梓月的天真与单纯。

赵梓月不醒,她这个驸马岂不是坐定了?

老实说,她不晓得该哭还是该笑,怎会平白就捡了个小公主做累赘?

中和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这几日以来,赵樽似乎都在忙,她却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只知道他早出晚归,白日里在府上人影儿都见不到。只有他晚上回府的时候,会差了郑二宝来唤她过去,或替他捏捏肩膀,或帮他按按脑袋,或者就在临窗的棋墩上,与她对弈一局,顺便也教导她一些棋技。

有了“邀月亭”一事,赵樽以前总是左右手互相对弈的习惯,总算是打破了,他长年累月孤零零一个人下棋的身影,终于变成了两个人。

这日,夏初七又听得了一个重秤大事。

老皇帝原本要在中和节上指婚给晋王赵樽的彰烈候宋家的嫡女,莫名其妙的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暴毙于她的闺房之中。据说无病无灾,就那样悄无声色地向阎王爷报道去了。

听得这个消息的时候,正是中和节的前一天,洪泰二十五年的正月三十,奇怪的是,这件事儿她竟然又是从卧床不起的太子爷赵柘那里听到的。

奇怪之余,她不禁在想:这位久病在床的当朝太子爷看来实在太过寂寞了,没事儿就专程派了人去打探这应天府里大大小小的八卦来着?要不然,他这消息来源也太快了。想来,他如果不做太子爷,改行去做“京师日报”的总编也是可以的。

“老十九啊……”赵柘叹了一声,无奈地朝她苦笑,“真是一个命苦的主儿,好端端的,又一个王妃香消玉殒了。如此一来,外面更得坐实了他什么杀人过多,煞气太重,平常女子近不得身的传言了。”

“那不好吗?”夏初七拿着勺子搅了搅汤药。

“嗯?”赵柘侧过脸来看她。

“哦。”夏初七恍惚了一下,回过神儿来,笑眯眯地道,“我是说,呵呵,我是说,那都是没有缘分的人,既然没有缘分,早死也可以早超生……不不不,我是想说,那不就证明了咱们晋王殿下,不该娶平常女子,应当娶一个不平常的才对嘛。”

“呵”了一声儿,赵柘摇了摇头,看着她笑,“你啊,这些话在本宫面前说说可以。在外头切急不许胡说。要落在有心人的耳朵里,还不得惹出大麻烦来?”

“嘻”的笑了一下,夏初七如今与赵柘极为熟稔了,狡黠地吐了咕舌头,“下官如今可是当朝驸马。一般人……他动不得我。”

若有似无地轻笑一声,赵柘犹豫了一下,语气凝重了不少。

“只是,老十九的婚事,只怕又难了。你看这,但凡是要许给他的王妃都不得善终,陛下怎好再轻易为他指婚,去得罪那些重臣?可要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却又配不上老十九,这还真是一个让人头痛的问题。”

赵柘对赵樽的关心,溢于言表。

看得出来,他确实是关心自个儿弟弟的。

夏初七自然不能说“你把人家最想嫁的王妃给娶了,让人家娶谁去”那么残忍的话。只一边儿腹诽着那个宋氏的真正死因,一边儿附和地笑着说了两声儿“是呀是呀”,就把手里的汤药碗递与了赵柘,打断了他对赵樽婚姻问题的深究。

“殿下先喝药,温度刚刚好,再凉,药性就淡了。”

“好。”

赵柘微微一笑,配合地把药送入口中,又把药碗递给了侍立在边儿上的黄明智,才蹙了蹙眉头,淡淡地吩咐他说。

“黄明智,去把人给带进来。”

黄明智应了声儿“是”,便退下去了。夏初七不知道赵柘的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也没有去多问,只是出去仔细净了手,又亲自为他处理起身上的病痂来。

看着她的专心致志,赵柘又是一阵唏嘘。

“这些日子以来,得亏你了。”

夏初七笑道,“殿下不要这么说,这是我应当的。”想了想,她又抬起头来,“殿下,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您。后天,不,得等过了二月初二的龙抬头,我就能拿新药过来了。只要没有过敏反应,您的病,很快就能痊愈。”

“新药制成了?”

温和的笑问着,赵柘的脸上,却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多欣喜。

大概他是吃药太多,已经不太相信了吧。

夏初七也没有与他解释青霉药的效用,只是愉快地眨了眨眼睛。

“您就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好!”赵柘笑了笑,话锋突地一转,“你想要见的人,本王给你找来了。”

她想要见的人?

听了这句话,夏初七心脏隐隐的被吊了起来。

难道是……

她思绪不宁想着,不多一会儿,果然见到黄明智领了一个人进来。六十出头的年纪,花白的胡须,脸上有着可以夹死苍蝇的皱纹,唯唯诺诺的样子,从进了太子寝殿开始那腰杆子就没有再直起来过,直到走到太子跟前,重重地跪下磕头。

她不认识这个老头子,却是认得他身上的医官袍。

“这位是……”

她刚刚迟疑出声儿,赵柘就淡淡的开了口。

“他就是你要找的崔良弼。”

不出所料!夏初七假装惊喜地上前一步,拱了拱手,口里直呼“崔太医好”,可是,那老头儿就像没有听见似的,置若罔闻,没有丝毫的动静。

赵柘又是一叹,加重了语气。

“黄明智,告诉他,这位是驸马爷。”

黄明智恭声应了,低下头来,凑近那个跪在地上的崔良弼。

“老崔,还不快参见驸马爷。”

崔良弼抬起头来,看了看黄明智,嘴里“啊啊呜呜”着,也没有说个明白,只是很快又指了指自家的耳朵,露出一脸的迷茫来。

“他、是、驸、马、爷!”

黄明智一字一顿,那原就不阴不阳的尖细嗓儿,一拔高了,显得格外的刺耳。

“啊唔啊唔啊啊啊……”

崔良弼又是不停的指着自己的嘴巴,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在与黄明智来来去去的“交战”了几个回合,才好不容易听明白了,膝盖在地上挪了个方位,冲夏初七磕了几个头,仍是说不出话来。

“难道他的耳朵也不太好?”

赵柘沉吟片刻,有些无奈地道,“是啊,崔太医年纪大了,如今在东宫典药局,也只是做一些杂活。原本早两年就要遣出宫的,是本宫看他年迈老朽,家里又有几口人要养活,这才特地向陛下请旨,讨了他过来。”

哑了不算,还搞成了半聋?

这个崔良弼很倒霉,当然,她相信,他不会是主动去倒霉的。

就在寻思间,赵柘却又是淡然一笑,替她想出了法子来,“楚医官,你有什么要与崔太医讨论的方子,可以写出来给他看,他的眼睛还是好使的。”

对啊,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眼睛陡然一亮,夏初七真诚的向他一揖。

“谢太子殿下。”

微微一笑,赵柘给了她一个温暖又得宜的笑容。

“去吧,本宫乏了。”

“是,下官这就去——”

慢吞吞的走出了寝殿,夏初七像是感受到了背后他专注的目光,又冷不丁回头一看。果然,那个瘦削得不成样子的男人,还带着那一股子她已经十分熟悉的暖和笑意看着她。

那笑,就像一个慈父看着自家的孩子。

有纵容,有关爱,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爱护意味儿。

那是夏初七从未有感受过的一种温暖……

……

……

想到赵柘那仿佛洞悉般的眼神儿,夏初七多多少少有点儿利用了他一般的不自在。但很快,她就在现实面前收敛了心神,在安子公公的带领下,与明显惴惴不安的崔良弼,一前一后的出了寝殿,到了外间的偏殿里,坐了下来。

偏殿中,候立的宫女太监也不少。

眼角余光环视了一周,夏初七装腔作势地让安子拿了赵柘近期的医案过来,与那崔良弼看了看,又在安子备好的纸上对他写写画画,一顿描绘病情。

有了纸和笔的辅助,她与又哑又聋的老太医交流起来就容易了许多。而那个崔良弼看上去恭谦有度,可对于她今日莫名其妙的“请教”,除了有一些正常范围的迷惑之外,他什么也没有多问,只是一直就她的问题,很认真地在纸上与她探讨了起来。

时间,一点一点溜走。

夏初七想找个办法探探他的口风。

错过今日,就不知要等到几时了。

说不定,还会永远的失去机会——

今日赵柘今儿没有预警的差了他来见她,难保不会让人生疑。

正常情况下,那些人应该怎么办?肯定要把他杀人灭口吧?

她写写画画,说说停停,时不时瞄一眼崔良弼的表情,脑子里一直翻江倒海。要怎样问,才能保证安全,还能得到一些线索?

考虑了一会儿,她在纸上写了一行字。

“崔太医,防风性味辛甘,防己味辛平。《本草崇原》有云:风寒之症,藏于肾脏,发为先热后寒之温疟。故此,我以为像太子殿下这般经久难愈的风寒,必用这一副二十二味‘散寒汤’,而这副药里,除了防己,还需防风。”

防风?防己?

虽然都是中草名儿,可她离奇的搭配,还是引起了崔良弼的注意。

“啊唔……啊……”

他看过来,眼睛里有一抹惊慌。

夏初七眼睛微微一眯,冲他肯定的点了点头,又写。

“或者,再加一味……黄连?”

写完,她顿住了手里的笔,一眨不眨地盯着崔良弼略有惊慌的眼睛。

那几句话,她可费了好些个心思。

二十二是指洪泰二十二年,“味”即通“魏”,那么二十二味散寒汤,就是指洪泰二十二年的魏国公案。至于防风和防己,除了引起这位崔太医的医学常识冲突之外,也是要告诉他,如果不说出来,只怕是性命难保,同时,也是要告诉他,小心被人灭了口。

当然,再加一味黄连,意思就更清楚了——哑巴吃黄连。崔良弼哑了,为什么哑的?他说不出来。如果不告诉她真相,估计也不用“防风防己”了,用不了多久,他会再一次“有苦难言。”

显然,她句子里的“巧意”崔良弼弄懂了。

一双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他像是认出她来了,那一只握着毛笔手微微颤抖着,就连嘴皮子都颤动了起来。

夏初七害怕他失态,冲他使了个眼神儿,又写。

“崔太医以为本驸马这方子如何?”

垂了下头去,崔良弼颤着手,醮了醮砚台里的墨汁,先写了一个“好”字。迟疑着,额头上隐隐有细汗冒了出来,似乎是在犹豫该不该说,或者是在考虑究竟要怎样说……

夏初七正专注着崔良弼的笔下,突地听见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在讨论什么?”

那熟悉的声音一入耳,夏初七心里“咯噔”狠抽了一下。

赵绵泽怎么来了?

妈的!她低咒了一句。

好不容易就要得逞了,却被这厮无端端来破坏掉了,她心里不由有些发狠。眼看崔良弼仍然一无所知的在那里发愣,她灵机一动,笑眯眯地喊了一声儿,“表哥,你怎么过来了啊?”

说罢她一推面前的砚台,冷不丁的起身转了过去,故意重重地撞在了赵绵泽的身上,带着“杀父之仇”力道用得极大,撞了他一个踉跄,后退了好几步。

“你……”赵绵泽低呼一声。

“哎呀……长孙殿下……”

好像压根儿就不知道是赵绵泽似的,夏初七也大吃一惊般,瞪大了铜铃似的双眼,惊叫着,双脚站立不住地踉跄着就朝他倒了过去。而挥舞中的双手,就着那一支醮了墨的毛笔,“唰唰唰”不客气地画向了赵绵泽的脸孔。

不幸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不似人间烟火的皇长孙殿下,一张温润得如同玉质的白皙面孔上,被夏初七乱飞的双手染上了黑墨不说,还非常“巧合”的在他右脸画了一个“X”,左脸画了一个“O”。衣冠楚楚的形象,配上这怪异的“XO”两个字母,显得滑稽之极。

事情发生得太快,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一时间,宫女太监们纷纷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看着同样愣在了当场的赵绵泽,夏初七想笑却不敢笑,只能憋住了肚子里的笑意,赶紧“惊慌”地丢掉了毛笔,十分“抱歉”的蹙起了眉头,冲他深深作了一揖。

“对不住了,长孙殿下!我正与崔太医讨论太子爷的病情,没有想到是您过来,您,您没什么事儿吧?哎哟,你下回也出点声儿啊,瞧把你这脸弄得,我真是太不好意思……”

“无妨。”赵绵泽看不到自己的脸,自然也永远都不会知道那喜剧效果有多么的神奇。微微一怔之后,他优雅地轻咳了一声,没有去胡乱擦脸,只彬彬有礼地回应。

“是我让他们不要出声儿吵到你们的,这事,怪不得你。”

“哦。你不生气?那就好,呵呵,那就好。”

在丫头太监们慌乱地喊着赶紧为长孙殿下备水备巾子的当儿,夏初七憋了一肚子的笑意,与她寒暄了两句,见崔良弼收拾妥了情绪,正一脸紧张地跪在那里给赵绵泽行礼,不免小小的遗憾了一下。

就差那么一点点!

这个该死的赵绵泽——

心下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可她脸上仍是带着笑。

“长孙殿下,找我可是有事儿?”

“没有什么大事,就是过来看看我父王。顺便也问问你,我父王如今这个身子骨,明日可否去中和节?”

“太子爷的身子恢复得很好,偶尔出云走一走,透透气也是好的。”

“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

赵绵泽客气的说完,大概见她憋笑的表情有点儿扭曲,终于还是收起了那温润的笑意,敛眉问道,“楚医官,你在笑什么?”

“噗!”

憋不住笑了一声儿,夏初七看着赵绵泽脸上那个“X”和“O”,真是快要佩服死自己了。在那么惊心动魄的时刻,还能准确无误的进行艺术才华表演,除了她之外,还有谁做得到?

“没啊,没什么,就是觉得长孙殿下今日的风采,比之往日更甚。”

掩饰的咳嗽了一下,她一边笑一边解释,却不知道自己脸上的笑容到底有多么的灿烂。那不同于惯常的冷笑,嬉笑和皮笑肉不笑,而是整个人就像染指过阳光一般,全是捉弄了别人之后的得意,得意里有小小的狡黠,小小的奸诈,更多的还是一种由心到面的愉快。

赵绵泽接过丫头递来的巾帕,看了她的目光深了一些。

“楚医官这快活,真是常人所不能及。”

他像是在询问,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夏初七歪了歪头,忍住笑意看着他,意有所指的说,“长孙殿下您不要擦脸,一会儿回去照了镜子,相信也会有与我一样的快活。”

赵绵泽拿起巾帕的手顿了顿,见她笑得愉快,也是微微一笑,却没有接着再擦,“我的脸都画花了吧?”

“是有一点点花,不,其实也不叫花,这叫艺术。长孙殿下,艺术这个东西很神圣,不可强求,只能偶遇。你不要擦,相信我,一旦擦了,回头你的快活可就没有了。”

她说得没错儿,这XX和OO,那确实是男子的快活之本。

可再怎么她也是当成一个恶作剧来做的,万万没有想到,赵绵泽却是应了,目光在她欢笑的脸上停顿了片刻,直接将巾帕丢还给了丫头,无所谓地冲她莞尔。

“好,那不擦了,我一会……”

不待他的说完,偏殿的门口就传来“呀”的一声儿尖叫。

夏初七条件反射地回头,只见夏问秋死死绞着手中的巾帕,杵在那里,而她的身后正是刚才尖叫出声儿而现在却目瞪口呆的丫头弄琴。

“绵泽你脸上,怎么弄的?”

缓过劲儿来,夏问秋明知故问,忙不迭的上来拿了帕子要为他擦。

擦了擦手上的墨汁,夏初七看向赵绵泽突然有些发沉的面孔,冲他“含义深刻”的眨了眨眼睛,又无辜地摊了摊手,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做过一样,无视夏问秋眼睛里飞过来的冰刀,捡起毛笔来,继续摊开纸,低头与崔良弼写画了起来。

哎!

这一回她不是有意的。

可无心插柳却柳成荫,又一次把个夏问秋给气得吐血。

那么,她只能说是……天意了?

……

……

不管那头赵绵泽与夏问秋会不会打得鸡飞狗跳,夏初七只关心与崔良弼之间的“交流”,可是没有想到,赵绵泽与夏问秋离开了,却是留下了一个太监何承安在那里“侍候”她。

看得出来,赵绵泽警觉了。

如此一来,没有了探讨的意义,她给了崔良弼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儿,便过去辞别了太子爷,回了晋王府。

如今她已经不住在承德院的耳房。

一朝得势,人仰马翻。

据说是老皇帝亲自下的旨,在驸马爷还没有离开晋王府的这些日子,要比照驸马的规格好好的“招待”他。所以,晋王府的管家田富另外为她择了一处离晋王后宅较远的院子,以免招人闲话。

经过这几日的折腾,这个院子已经被翻新过了。雕梁画栋,古色古香。即有精巧,又有别致,即有花草,又有游鱼,曲径通幽处,自然有一番美不可言。

与之前的耳房相比,简直就是从地狱到了天堂。

“哎,做驸马爷,其实也不错的。”只可惜,她不是男人。

叉着腰观察着自个儿的院子,她不无感叹。

“驸马爷——”

后头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一转头,是梅子那一张笑容可掬的小胖脸儿。而她的身边儿,还跟了另外两个丫头,她们的手里,除了几个大小不等,颜色不一的檀木盒子之外,还有一个软绸的包袱。

“这是爷让给您准备的衣物,明日中和节要穿的。还有,二宝公公先前差人传话来了,说……”咬了咬嘴唇,梅子像是有点儿不好意思,走近了她,才低低接着道,“说今日晚间,让你去汤泉浴馆等他咧。”

汤泉浴馆?

明儿是中和节,又不是宰猪节,还用先泡个干净吗?

------题外话------

话说有个妞儿问我……为什么那章节目录,有些是“章”,有些是“米”?

啊哈哈,我回头看的时候才发现,果然习惯什么的要不得,挖了那么久的深坑,一直以米来计算章节,突然老老实实写回“章”,偶尔还是会犯错误啊!

由此突然又一想,如果妞儿们都习惯了看二锦,天天不看二锦就心里慌,那该有多好……(捂脸,偷偷的溜,谁在后面戳我背?)

【鸣谢】:

亲爱的【叶舞秋风啊】,升级成为解元,拥抱!么么。

爱读书屋推荐阅读:雀魂:开局国士无双至尊小神医霍少的下堂妻穿到异世去打架四合院:批斗我?我反手虐惨众禽三界土地神,我是天庭大地主系统:我在斩神世界言出法随两道交锋夏花冬松四合院:傻柱已死,我是何雨柱!校花的贴身高手四合院:抢我房子,那我抢你老婆六界之主财神让你写精神病院,你直播写斩神反派:尤物总裁竟对我图谋不轨黑道学生之校园狂少龙王传说:我为原神超级仙尊在都市致命赛程:二十轮的博弈精英仙妻:总裁老公宠上天我有一座随身农场重生肥妻:首长大人,强势宠!重生九零小俏媳恶龙枷锁全球性闹鬼事件神棍俏娘子:带着皇子去种田凌宠从恋综开始,成为华娱全民偶像港岛我香江大亨超级军霸世人谓我恋长安全能娱乐教父穿越后,我成了世间最强反派重生之活成自己心中的主角霍爷,夫人还是不肯回家宠婚守则撩妻成魔全能奶爸:开局邂逅女总裁久爱成疾,深情慌慌为了成为英灵我只好在历史里搞事真武逆命小神医:开局九张婚书捡个白富美女友错嫁后发现老公是大佬农门辣妻:病娇相公撩不停系统赋予能力,开启潇洒人生四合院:这媳妇不要彩礼!太香了美人为馅您的外卖骑手正在决战神明四合院的生活
爱读书屋搜藏榜:致命赛程:二十轮的博弈阿聪和阿呆精英仙妻:总裁老公宠上天我有一座随身农场重生肥妻:首长大人,强势宠!重生九零小俏媳穿成八零福运小萌包娱乐:重生05,开创顶流时代至尊小神医流年的小船恶龙枷锁清纯校花?当真有那么清纯吗?脱下马甲就是大佬剧本恋综里爆红,影帝这热度她不想蹭啊深海有渔歌重生,开局胁迫高冷天后我只想在未来躺平,没想成为大佬练假成真,我真不是修仙者灵气复苏:我,杀敌就变强!全民打宝:幸运爆率疯狂飙!穿书之不可能喜欢男主全球性闹鬼事件神棍俏娘子:带着皇子去种田沈先生命有桃花UZI复出后,IG和RNG同时发来了合同穿成炮灰原配后把权臣娇养了情意绵绵汐朝高武:我的影子能弑神我能真人下副本骑士传奇,我的眼中只有古朗基医品凤途我家后院的时空来客穿书之女二要逆袭凌宠我真的很想堕落啊带着系统征服世界吧!岁月逆流重返十八神豪从开滴滴拒绝美女开始神武都市农门空间:我娇养了首辅大反派玩美房东暗帝:风华绝代之世子妃从恋综开始,成为华娱全民偶像神壕系统之娱乐无极限我负责吃奶直播间十亿网友杀疯了总裁夜敲门:萌妻哪里逃港岛我香江大亨女权世界从当主播开始崛起史少太太是裁缝
爱读书屋最新小说:黑客传奇:巅峰与归尘都市:我都修仙了,你让我吃软饭?镇狱冥帝:出狱即无敌!让你写兄弟,你说手足兄弟得加钱异能,人造神暗夜里的较量死后才知,京圈大小姐真心爱我画境奇缘纨绔出狱蘑菇屋:黄小厨,你的豆角没炖熟满身金色词条,女帝心态炸裂80靠读心术成为拆二代过份吗?全民御兽:天赋有亿点点强我究竟吃了什么!!!妖孽太多?不慌我体内有老爷爷!重生之我在上海做中介被休再高嫁,侯府上下死绝了一剑凌霄无敌鉴宝高手女总裁的妖孽狂兵从游戏中提取技能,我发达了低调装逼再领风骚数百年重回地球:但我不再是人母子风月古韵获神戒狂飙神域女主无限回档?追妻火葬场罢了小南梁和高冷校花女友的日常生活御兽:我能自定义丹药效果工厂里的女人这软饭,老子不吃了!柳条胡同出狱大哥养殖暴富:只因遭雷劈斩神:湿婆怨牛逼?一拳灭湿婆让你宣传华夏,你让老外崇汉媚华刀剑斩神,我的契约灵全是萝莉幸福食堂我真不是教父,我只想当个好厨子江城烟火天命可期妻子儿子选白月光,我走你们哭啥魔物入侵我背后西游天团成仙之打脸就能变强网络神豪:纵横九州妙手大仙医认鬼做母:他真不按套路出牌我叫赵无言高武:好处我享,副作用你扛墨者之量子古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