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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景仰让人着力开始调查陈楠木,但凡是跟他有过联系的人,他统统让人找了出来,其中便发现了周婵回来了,并且两人还有过接触,甚至于他还查到曾经跟陈楠木有过接触的人当中还有周亚男。

他将手里的资料看了一遍又一遍。但资料中对于陈楠木的过去十分模糊,并不全面。

“为什么没有以前的详细资料,父母,还有家庭背景这一块全部空白。怎么回事?”

潘昭说:“我一共让五个私家侦探分别去调查他的背景,但对于他家室这一块,全部呈现空白,这份资料是我进行整理合并的。想来他背后的来头不小,才能把自己的过去洗的干干净净,什么都不留下。”

周景仰沉着脸,将手里的资料丢到了一旁,沉默了半晌,说:“告诉周婵,窦兰英出事了。”

“是。”

窦兰英病危入院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周婵的耳朵里,她来医院那天是打听过的,但她进入病房的时候,周景仰正襟危坐于沙发上,周婵一愣,有些条件反射的想要退出去。

“来都来了,还躲什么躲。”

周婵只犹豫了数秒,就转身走到了病床边上,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对着窦兰英说:“妈。我来看你了。”

窦兰英见着她自然是高兴的,点了点头,眼眶红红的,说:“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婵仅用余光扫了周景仰一眼,笑说:“前两天。”

“回……回来了,也不知道回家。”

她只是抿唇笑笑,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听了佣人说你进医院了,我这就赶过来了。”

“我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想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吃一顿饭,我们好久都没有在一起吃饭了。自打你离开之后,我们这个家就从来没有完整过,不知道有生之年我还能不能有这个机会一家团聚。”窦兰英说话的声音不大,气若游丝,一句一顿。

周婵能够感觉到她对这件事的渴望,也能真切的看到她眼里闪过的绝望,曾经一家团聚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可现在却成了遥不可及的梦。

人到了这一刻,最希望的便是儿女能在身边,想看到自己的子孙承欢膝下。而不是冷冷清清身边只有一个佣人照顾着她。

窦兰英一直拉着周婵的手不肯放,直到她累的睡着了,周婵才得以挣脱。

“跟我出来。”周景仰起身,抛下这一句就走出了病房。

正好这会周衍善下班回来,见着周婵十分欣喜,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不久。”

“吃饭了吗?”

周婵摇摇头。

周衍善说:“那一会我们一块去吃饭?”

周婵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周景仰,周衍善立刻了然,憨憨的笑了笑,说:“还是等双休吧,双休我有空。”

“嗯。”

两人寒暄了几句之后,周婵便出了病房,顺手关上了房门,然后跟着周景仰离开了医院,在上车之前,她还是稍稍犹豫了一下。

“怎么?我是你爸爸,你还怕我害你?”

周婵看了周景仰一眼,浅浅一笑,说:“我想留下来陪妈。”

“上车。”周景仰的态度强硬,一副不容置喙的样子,说:“你不是刚回来吗?我带你去见见你的兄弟,你难道不想他们?”

周婵一顿,自然能感觉到周景仰这是话里有话,而且她这次过来是专门打听过的,明明确定了周景仰并不在医院,可结果却跟打听到的不一样,周景仰并没有去见客户,而是在医院里,看样子像是专门在等她。

最终,周婵还是上了车。

周婵说:“你利用妈妈的病,故意引我来医院。”

周景仰没有说话。

“你想说什么?”

周景仰依旧没有回答,周婵皱眉,转头看了他一眼,他才缓缓开口,说:“我们先去看衍松。”

周婵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只按照周景仰的安排,按照顺去一一去探望了她的这几个兄弟,除了周衍卿。

周衍松,周衍坤和周衍臻都在警局,但不同科。

其中除了周衍臻看起来还是人模人样的,其他两个均显得十分落魄。

最后,周景仰带着她回了周宅,领着她去看了周衍柯,反倒是他最惨,躺在床上连话都说不清楚,不过也无知无觉,佣人用小孩子的玩意儿逗逗他,倒是能将他逗的十分开心。

笑起来会流口水,显得有些恶心。

整个过程下来,周婵都没怎么说话,只跟他们微微的笑了笑,连问一声好都没有,甚至不敢多看他们一眼,因为心虚。

他们毕竟是亲兄妹,就算她离开周家,可身体里流着的血是不会因为她的离开而改变的。

此刻再看到周衍柯的下场,她有些绷不住了,只在床边站了一分钟,就迅速转身准备离开,但周景仰却抓住了她的手腕,强行将她扯到了床边,让她静距离的看了看周衍柯的样子。

周衍柯眨巴的着眼睛,他的手脚不能动,阿巴阿巴两声之后,便艰难的吐出了一个称呼,“姐姐。”

周婵心口一紧,眼眶通红,哽咽着说:“不是!我是你妹妹,我是周婵啊。”

周衍柯大概是想动手,可动不了,看到周婵掉眼泪他又着急,便只能动身子,急的自己都哭了起来,说:“姐姐你不要哭。”

周婵闭上了眼睛,双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摇头说:“我不是你姐姐,我是你妹妹。二哥,我是你妹妹啊。”

周景仰松了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目光很冷,“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你是他妹妹了。”

周婵心里头闷的难受,趴在床上,小声啜泣。半晌,才止住了哭泣,抹掉了脸上的眼泪,吸了吸鼻子,站了起来。

随即,便跟着周景仰出去了。

两人坐在客厅里,佣人给他们各自泡了杯茶就离开了,偌大的屋子就只剩下他们父女二人,很安静,安静的稍稍发出一点声音,就能听到回音。

周婵记得她离开的时候,家里还是很热闹的,不管是不是貌合神离,不管内部有多少矛盾,可人还在。而现在呢,人都不在了,冷冷清清,怎么会不难过。

“告诉我,你跟陈楠木是什么关系。”

她听到这个问题并没有太多的惊讶,这一路过来她多少能够猜到周景仰大概是知道了些什么,不然他也不会浪费那么多时间在她的身上。

她轻轻的笑了一声,这笑声里带着讽刺和无奈,抬手擦掉了脸颊上的眼泪,转头看向了周景仰,笑问:“你自己做过什么事情,你不清楚吗?会有今天这个下场,我想你应该早就有心理准备,只不过我很想问,像你这样的人,看到自己的孩子变成这样,心里会难过吗?嗯?”

她歪着头,眼里还泛着泪光,鼻头微红,唇边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周景仰抿了抿唇,眼眸微动,说:“你知道多少?”

“不多,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在我离开周家之前我就知道,他们是来报仇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周景仰的眼底已经露出了一丝怒火。

周婵笑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就那么想看到周家家破人亡?你别忘了,你自己也姓周,他们同样不会放过你!”

“我知道。可我告诉你,然后呢?让你去斩草除根吗?啊?”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周景仰已然是怒了,咬牙切齿指着她的鼻子,说:“我们周家会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周婵哼笑了一声,笑说:“到底是因为我,还是因为你自己造的孽!你自己做过什么,你心里很清楚!这么多年,你睡得着吗?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

“你给我住嘴!”周景仰的脸色铁青,扬手一巴掌挥在了她的脸上,啪的一声,下手非常重,打的周婵嘴角都破了,头发也乱了。

“你现在最好老老实实跟我把一切都说清楚,他们到底有几个人,什么计划,都给我一五一十说出来!你现在还有弥补的机会!”

周婵呵呵的笑,摸了摸自己发疼的脸颊和嘴角,看到手指上沾染的血迹,笑的更加放肆,说:“我不知道。”

“你说不说?”

“你刚才不是让我闭嘴吗?”

周景仰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直接将她从沙发上给拽了下来,将她扯到了自己的跟前,强迫她扬起了头,手指用力的戳着她的额头,说:“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说不说?”

“说你当年……”

很显然周景仰十分避讳当年的事情,周婵只说了个开头,周景仰便狠狠的打了一下她的嘴,掐住了她的脖子,“你到底是谁的人!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儿!”

周婵抿嘴看着他,她看到了周景仰眼里那一抹狠劲,仿佛下一刻就要把她掐死,以绝后患。

“你是他们的人,你不是我的女儿。”

他喃喃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掐着她脖子的手更用力了一些,周婵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想要掐死她。

她笑了,一字一顿的说:“能死在自己亲爸的手上,倒也不错啊,这样我也解脱,下辈子我绝对不要当你的女儿!”

周婵说完,便伸长了脖子,闭上了眼睛,没有半分的反抗,就等着他掐死自己。

“你生我养我,现在杀了我,那么我们之间就互不相欠了,我谢谢你成全我。”

周景仰的手微微发颤,终了还是松了手,将她狠狠的往边上一推。茶几上的茶杯被她全数扫落在了地上,周婵浑身没了力气,一边咳嗽,一边急促的呼吸着。

静默良久,周婵才慢慢的站了起来,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哽咽着说:“我可以走了吗?”

周景仰紧紧握着拐杖,一言不发。

周婵拿起了自己的包包,便准备离开,周景仰还是开口了,“你就真的想看到所有人都得到不好的下场吗?”

“你们,你们都是我的孩子,你真的以为我会不顾你们的死活吗?看到你们一个个变成这样,你真以为我不难过吗?”他低着头,一字一句的说着,刚才的戾气慢慢消退,语气听起来变得有些弱。

“过去的那些事情你都知道了,可这都是我做的,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周婵,你要知道他们的目标不单单是我,是我们整个家族,他们想看到我们家破人亡,每一个都不得好死,你就真的愿意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你的兄弟都遭殃吗?”

周景仰吐了口气,继续道:“你二哥的样子你也看见了,你三哥不但有很深的毒瘾还得了艾滋病,你还想看到你大哥和四哥出事吗?他们进了监狱之后,你真以为陈楠木他们就会这样放过他们了?”

“这一切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当初的事情是我干的,可为什么我还好好的在这里,遭殃的却是你们呢?我不怕报应在我的身上,我知道你对我很失望,就算他们弄死我,你也不会眨一下眼睛,但你真的想看着你的这些个兄弟也跟着死吗?”

周婵有些动容。

“当年你不告诉我真相已经是错了,如今你还要一错再错吗?”

她的手指一松,包包落在了脚边,最后还是把她所知道的事情,统统都跟周景仰说了一遍。

可大部分事情都是围绕在当年的事情上,周景仰一再打断,忍不住开始追问。只是他的问题,她一个都答不上来。

“我只知道陈楠木是其中一个,其他人,他没跟我说过。”

“你现在去他身边,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一定要知道他的父亲是谁。”见她露出抗拒的表情,周景仰说:“只要我能跟他对话,就可以救你们。”

“他的父亲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只有他叫停,才会停止,明白吗?我可以跟他谈判。”周景仰看起来很认真,认真到周婵有些动摇。

他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和的说:“不用急着回答,如果不愿意也没关系,只是我可能没办法保护你们每一个人,到最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我无法预测。他们在暗,并且计划了那么多年,我不知道我的身边,公司里有多少他们安插过来的人。”

“我更无法猜测,他们想给我怎样一个结局。”他说的语重心长,缓缓握住了她的手。

周婵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良久之后,便点了点头,说:“好。”

……

唐义森和唐雅琼的事情闹了两三天,才算平息下来,但这短短的两三天,也足够把这两人的名声彻底搞臭。

程旬旬翻看着手上的照片,一页一页的翻完,然后整理了一下,放在了旁边。

罗杏看了她两眼,问:“他们似乎和好了,要不要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程旬旬反问了一句。

“这样一来,他们会联合吧?”

程旬旬笑了笑,说:“联合了更好,联合了就一块给我卷铺盖走人。股份转让的事情,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明天应该可以签字。”

“好。”程旬旬点了点头。

周衍卿被周景仰赶出裕丰,裕丰董事会并不赞同此举,但周景仰却一意孤行,周衍卿也不着急,这几天除了晚上会出去跟人吃饭,多数时候都在家里。

晚上,程旬旬回答他一定已经做好饭菜等着她回来,俨然成了一个居家好男人,每天都有大把的时间陪她,陪她吃饭,陪她散步,陪她看肥皂剧,还陪她睡觉。妥妥的三陪,程旬旬这么说他,他还真欣然接受了。

“如果我今后一直这样,你愿意养我吗?”周衍卿问她。

程旬旬便捧着他的脸颊,左看右看了一阵之后,说:“长得不错,身材不错,又白又嫩,好一张小白脸,我不养你养谁?”

周衍卿嗤笑一声,敲了一下她的脑门。

程旬旬是喜欢这样居家的日子,喜欢跟周衍卿在家里待着的感觉,如果能让小诺回来,就更好了,这事儿便一直挂在她的心里。

吃饭的时候,程旬旬说:“周衍卿。”

“嗯。”他应了一声。

“我们把小诺和徐妈接过来跟我们一起住,好不好?只要在我们身边加强安保人员,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我想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好不好?”

周衍卿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说:“怎么忽然有这个想法,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

“不是突然的事儿,我一直有这样的想法,我觉得唐义森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他现在也没有心思来对付我,对付我没用。所以……”

程旬旬的话还没说完,周衍卿便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忽然站了起来,程旬旬一下停了话头,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看着他走向了书房,过了一会手里便多了一份文件。

他将文件放在了她的手边,说:“吃完了,看一看。”

程旬旬的抑制力没那么好,吃了两口饭就翻开了文件夹看了起来。

“这是……”程旬旬十分诧异,抬眸看了他一眼,说:“这些东西,你哪儿来的?”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拿到,看你要怎么处置了。”

程旬旬又翻看了几页,唇角微微上扬,“这也太齐全的,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周衍卿只笑笑不说话。

这份文件上记录了这些年唐义森在唐氏工作做的所有小动作和手段,像他这样的人,时常在法律的边缘行走,一不小心就会走过,而唐义森这种人又怎么会在乎过不过呢。

“开心了?”周衍卿看着她脸上的满满笑意,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双手抱臂抵在了桌面上。

程旬旬只用自己的表情展示了她此时此刻的心情,她用余光瞄了他一眼,旋即便合上了手里的文件,走到了他的身边,亲了一下他的脸颊,正欲说话的时候,周衍卿便堵住了她的话,说:“你该知道我不喜欢听你说那三个字。”

程旬旬斜了他一眼,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说:“这一切是不是快结束了?周衍卿,你说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怎么?怎么忽然有这个想法。”

“上次你不见的那一天一夜里,冒出来的想法。”她说着,仰头看了他一眼,说:“我不知道你跟周景仰之间有什么样的矛盾,我都不想再看到你出事,更不想你再消失。所以,如果他不肯放过你,那我们就走。”

周衍卿脸上的笑容渐淡,默了一会,便笑说:“那唐氏呢?你好不容易才回家,你舍得就这样走了?唐氏是你外公的心血,你愿意就这样放手?”

程旬旬无声的微微一笑,目光落在某一处,短暂的失神过头,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以前我的家是唐家,有外公的地方就是我的家,现在外公没了,有你和小诺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她说的特别认真,就这样看着他,道:“周衍卿,你应该知道的,我的要求不多。什么唐氏,什么裕丰的股份,这些并不是我最想得到的,我最想要的是一个完整的家,温馨就好。当然如果能衣食无忧更好。”

“而且外公也希望我能好好过日子,只要我开心他就会安心的,唐氏易主他不会怪我。我不会为了唐义森而毁掉我自己,但我也不会放过他,我相信只要有这个,唐义森一定能把牢底坐穿,只要他后半辈子过的不好,我就可以心安理得了,而我相信只要他进了监狱,以后的日子就不会好过,对吗?”

周衍卿的眸色微深,让人看不穿,摸不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周衍卿变得有些沉默寡言,偶尔还有些深沉。

程旬旬能够感觉到他这细微的变化,有时候两个人明明靠的这样近,可她总觉得他们好像越来越远,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什么。她总觉得周衍卿好像有事瞒着她,而这事儿似乎是他不愿意说的。

程旬旬也旁敲侧击的问过,可总是被他轻而易举的就转移了话题,然后不了了之。她并不是一个会追问到底的人。人嘛,总会有自己的小秘密,不可能做到百分之一百的坦白,她能理解,所以不追问,希望有一天他想明白了,会自己说出来。

当然,她多少也能够猜到可能跟周景仰有关系,她深深的记得周景仰跟她说的那句话,他不是我们周家的周衍卿。

程旬旬歪着头笑,说:“周衍卿,你说话啊,干嘛不说话,就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花啊?”

她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周衍卿淡淡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对,你说的对。”

他扣住了她的脖子,稍稍一用力,便将她扣进了怀里。程旬旬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程旬旬伸手环住了他的腰,紧了紧双手,说:“周衍卿,不管你是谁,我都会站在你身边。”

周衍卿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指间把玩着她的发丝,表情淡然,笑说:“周景仰找你了?”

“他说什么都没用,我是你的人。”她没有否认,话里带着撒娇的口吻,倒是让气氛变得轻松了不少。

“我知道,我知道从你选择我的那天开始,你就一直站在我的身边从来没有动摇过。”他又抱的紧了一些,“旬旬,你要记住我是爱你的。”

“我也是。”她说着,微微扬起了唇角,他的心跳声就在耳边,那样清晰,她说:“周衍卿,我是不是很快就能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了?”

“嗯。”他应的很轻。

她笑说:“总觉得像是做梦。”她总是不敢相信,她离幸福只是一步之遥了。

……

周婵站在陈楠木家门口,犹豫了很久,一只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如此反反复复好多次。直到身后传来电梯开门的声音,她一回头,便看到陈楠木从电梯内出来。

陈楠木只看了她一眼,没有太多的反应,像是没有看见她一样,让助手推着他走到家门口,然后拿出钥匙开门,期间一句话也没说。记役序弟。

周婵站在他的身边,又看了看推着他进门的助手,犹豫了好一会,不等她下定决心,陈楠木便叫停了助手,说:“小蒋,你先回去吧。”

小蒋闻声停住了脚步,稍稍侧头用余光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人,低声说:“阿木。”

陈楠木立刻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有分寸,你也不要多话,知道吗?”

小蒋皱了皱眉,沉默了片刻没动,直到陈楠木侧头看他,他才点了一下头,说:“好,那我走了,有事立刻给我电话。”

“谢谢。”

话音落下,小蒋就离开了。周婵等他进了电梯,才低着头进看了门,陈楠木已经兀自到了客厅。

陈楠木先进了厨房倒了两杯水出来,将杯子放在了茶几上,然后又进了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一个苹果,回到客厅,拿了水果刀就削了起来,低着头,专注的削苹果,问:“有事?”

周婵站在他的身边,在来之前,她想了很多很多借口,留在他身边的借口,可真的到了他的身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削苹果,一句话也没说,陈楠木也没有在多问一句,仿佛身边没有别人,只专注于手上的苹果,将苹果皮一点一点的削掉,可他技术不太好,苹果皮总是连不起来,不想周亚男那样,每次削苹果都要做到皮不断,唯独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断了。

周婵看着他笨手笨脚的,伸出了手,说:“我来吧。”

陈楠木躲开,摇摇头,说:“不用,我自己可以。”

周婵的手停在半空,显得有些尴尬,她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干干一笑,说:“好吧。”

就这样,陈楠木专注的削苹果,而周婵则站在旁边看着,两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屋子里安静的让人难受。应该说是让周婵难受,陈楠木倒是很享受这种安静,完全没有在意她的存在,或者说他是当她不存在的。

周婵不停的搓着手,感觉有些紧张和心慌,越是安静就越是慌。

陈楠木终于削完了最后一层皮,放下了手上的水果刀,他也终于从自己的思维里跳脱出来,看了她一眼,咬了一口苹果,缓慢的咀嚼着,半晌才吞下去,问:“你有什么事?”

周婵勉强的扯了一下嘴角,蹲了下来,双手搭在他轮椅的扶手上,说:“陈楠木,我们可不可以……”

她说话的时候,他侧过头看着她的眼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里更是没有丝毫情绪,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听她说话,也不打断,可就是因为这样的目光,让周婵怎么都说不下去,更演不下去。

她根本不需要演,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她心里在想什么,陈楠木都看的出来,这么多年了,她并没有改变。

陈楠木不插话,就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可周婵张着嘴,久久发不出一丝声音,眉头紧紧的皱着,良久便迅速的低下了头,紧紧的抿着唇,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咬了咬牙,不再看他的眼睛,低着头,说:“陈楠木,我想跟你在一起。过了那么多年,我还是想跟你在一起,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你。”

“之前看到你跟周亚男在一起,我一直反对阻止你们,其实我是有私心的,我不希望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不管是周亚男也好,其他任何人都不行。陈楠木,我忘不了你,这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忘记你,我想跟你在一起。”她一口气说完。

深深低着头,双目紧闭,说完之后,脑子竟然是一片空白的。

沉默半晌,她才隐隐听到了陈楠木轻微的叹息声,他说:“你还想让我怎样?”他的手里捏着只吃了一口的苹果,苹果表皮都已经开始渐渐发黄了。

她依旧低着头,嘴唇抖了抖,说:“我想跟你在一起。”

“我该怎么做?”

“我想在你身边待着。”她咬着牙,逼着自己说这些话。

陈楠木再次叹了一口气,说:“所以我该怎么做,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周婵终于绷不住,噗通一声,双膝重重的磕在了地板上,抬起了头,说:“陈楠木,有罪的是我爸,不是别人,能不能放过我的兄弟,能不能放过他们?如果你决定不了,可不可以让我见见你的父亲?”

陈楠木不说话,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周婵已经泪流满面,她紧紧的揪着他的衣服,说:“就看在我当初没有把你跟我说的一切告诉周景仰的份上,我求求你让我见见你的父亲可以吗?啊?”

陈楠木依旧不说话,甚至没有丝毫动容。

“陈楠木,你知道我二哥他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吗?他见到我他叫我姐姐,他的双手双脚都不能动,就这样躺在床上,连大小便都不能自己了。”她满脸痛苦,额头上都暴起了青筋,一字一句的说:“陈楠木,我问你,我二哥做了什么?他做了什么你们要这样对他?”

“大哥三哥四哥,他们到底做了什么,你们要这样对他们?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报仇不应该去找周景仰吗!”周婵显然有些激动,家里的人变成现在这样,她是自责的。

看到周衍柯那样子躺在床上,她更是自责的不能自己。

此时此刻,她的情绪十分激动,余光扫见那把水果刀,几乎没有多想,就迅速的伸手将刀子拿在了手里。

所幸陈楠木注意到了她的小眼神,眼疾手快的扣住了她的手腕,厉声说:“放下。”

“陈楠木,我也是周家的子孙,我也应该有报应,你现在杀了我吧,来吧。我不需要你的庇护,你杀了我吧!你们现在的行为,简直比杀了我还要难受。陈楠木,他们是我的家人啊,你知不知道!你觉得痛苦,我也觉得很痛苦,我不如就死了,也不要这样活着看着他们一个个遭殃!”周婵的情绪已然到了崩溃的边缘。

“我老实告诉你好了,我今天过来是听了周景仰的话,过来套你信息的。我要保住我的家人,如果我保不住,我就跟他们一起遭殃。但是陈楠木,如果你们要对我下手的话,我希望你来告诉我,你来亲手做这件事。”

“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做犯法的事情,你只要告诉我,我自己会做。好吗?”她努力的扬了扬嘴角,想给他一个笑脸,可终究是笑不出来,就算是笑也笑的非常难看。

她终于是忍不住底下了头,整个人趴在了他的膝盖上,想要忍住,却怎么都忍不住嘤嘤的哭出了声音。

然后小声的说:“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你再也不要帮我了。陈楠木,我们以后就是仇人吧,你不要再为我做任何一件事了,对不起。”

陈楠木的手指微微一动,苹果从手里掉了下来,咚的一声掉在了地上,然后缓缓的滚到了他的脚边。

他慢慢抬起了手,悬在她的头顶上方,终究是没有放下去,最后还是握成了拳,闭上了眼睛,良久才说:“你现在还有机会说一句冤枉,道一句痛苦,可我的那几个叔叔和姑姑,连喊的机会都没有,你知道吗?”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同样我也没有对不起你,我们互不相欠。你走吧,我就当我今天没有见过你。周婵,你要知道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丈夫和孩子。你已经不是周家的人了,我劝你回去,回到穆森的身边。”

周婵像是没有听见,只趴在他的腿上哭,渐渐的她的哭声轻了,慢慢的她整个人也沉静了下来。

她抬起了头,眼睛有些红肿,眼泪还在往下掉,就这么跪在地上看着他,良久才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我不该强求你,你有你的立场,他们也是你的家人,我不该强迫你。我不该仗着你喜欢我,而强迫你。我明白了,我不会再来了。”

她松开了他的手,扶着茶几站了起来,顺手捡起了掉在地上的苹果,放在了茶几上。她跪的有些久,刚站起来就有些踉跄,但还是站稳了。

“我走了。”她转了身,却没有动。

就这么静静的站了好一会,又转回了身子,用最快的速度弯身亲了他的嘴一下,然后慢慢的退开,睁开眼睛看着他,说:“如果我有事,我希望你们可以放过我的孩子。”

她说完,冲着他扬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像很久以前那样,他说过女孩子要笑不露齿最好看,那就是微笑。

所以,后来她收敛了自己豪放的笑容,每每前一秒还在张嘴大笑能看到喉咙的那种,后一秒他一出现,她就转换成了微笑,而且她的微笑笑的特别好看,是专门经过练习的。

“再见。”她说完就离开了,没有丝毫停留,头也不回的走了。

大门嘭的一声关上,这空空的屋子好像还有回声,那一声还是撞在了他的心上,回荡了很久,才慢慢平复下来。

可周婵的这一番话,还是在陈楠木的心上荡起了涟漪。

第二天,陈楠木就去了一间庄园式酒店。

周景仰在开会的身后,受到了一条消息,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

程旬旬没有把周衍卿给她的资料立刻交给警方,孟毅告诉她,近期唐义森在利用一个空头项目在转移公司大笔资金,因为金额过大,有了财务部总监的印章,还需要她的印章。但这个项目唐义森从来都没有跟她说过,她就等着他们会用什么手段来得到这个印章。

而且,程旬旬也知道唐义森最近被张肃纠缠已经出过好几张支票了,想来张肃手里确实有关于唐义森犯法的证据,想来张锐霖当初给他做事的时候,有过记录,甚至很可能会有证据。

那天她在街上打发了张肃之后,听常安说张肃那天回家之后,过了大概两三天,就去踩过唐义森的点。这张肃绝对不会平白无故的去踩唐义森的点,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

所以她找了个时间亲自去了张肃的家,依旧是老街,没有挪动过位置。

她让常安在楼下等着,自己一个人上了楼,张雪来开的门,见到她非常惊喜。张雪的打扮跟往常不同,那模样一看就知道是上了社会,估计没有继续读书,也不知道给她的那笔钱,最后干了什么,可能是被张肃给拿走了。

房子不大,张肃正坐在沙发上剪脚趾甲,嘴里还吊着香烟,=侧头往这边看了一眼,见到程旬旬,一下就把手里的剪刀给丢到了一旁。拿下了嘴里的烟头,往可乐瓶里弹了弹,摆出了一副很牛逼的姿态,正襟危坐。

“姐姐,你怎么来了?”

程旬旬笑了笑,从包包里拿出了一些钱,说:“小雪,你去帮姐姐买点东西好吗?剩下的都给你。”

“好啊,你要买什么?”

“买一包最贵的烟。”

“好嘞。”这张雪也是会看眼色的人,拿了钱就蹦蹦跳跳的出去了。

程旬旬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才走进了屋子,顺手关上了门。

屋子里放着张锐霖的排位,程旬旬见着就过去上了一炷香,她就站在排位前,看着照片上的张锐霖一时没有说话。

张肃等了半天,见她没有反应,就等不及了,冷冷的说道:“人都死了,有什么好看的?这人还不都是被你害死的,你这么看着也不觉得害怕?”

“人不是我害死的。”程旬旬回了一句,旋即转过了身,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到了他的身侧坐了下来,说:“我以为你已经知道是谁害死了张锐霖。”

“反正你也脱不了干系。杀了我爸爸,又害死了我弟弟,只要我张肃活着,我就不会放过你!”他狠狠的放话。

程旬旬倒是不慌不忙,轻轻的笑了笑,低头弄了弄自己的包包,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也知道我是个女的,比较好威胁。但你别看我现在是唐氏的董事长,但我手里没有实权的,甚至于公司的钱都不是归我管的。”

“真正有钱的人是他,不是我。而且你威胁他,比威胁我有效,我想你应该知道张锐霖为什么会去西北。我可以帮你威胁他,跟你一起拿钱,怎么样?我知道你手上肯定有张锐霖留下的证据……”

她的话还未说完,张肃便打断了她,啐了一口唾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弟弟就是你害死的!”

张肃话是这么说,但程旬旬看的出来他是有所动摇的。

“我会给你钱的,用之不尽的钱,毕竟你知道我那么多秘密,我现在的身份肯定不能让你破坏了我的名誉,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都不是问题,你说对不对?”

那天之后,她跟张肃之间多多少少是有些联系的,因为唐义森有黑道势力在,所以程旬旬还让人暗中保护张肃。

因此,她才知道唐义森最近烦心事很多,但他的烦心事会越来越多。

现在他算是彻底拉拢了唐雅琼,两人原本因为唐未曦的事情闹掰过,现在算是又和好了,两人联合起来打算掏空公司。

钱炳升是唐义森的人,唐义森正面骗取印章失败之后,便想着利用钱炳升。

经过绯闻的洗礼,公司里拥护唐义森的人少了一些,但绝大多数人还是站在他这边,董事会的势力因为唐崃的关系,还是一半一半。唐崃现在跟唐雅琼的关系很差,自然唐雅琼支持的人,他一定是反对的,并且一定是反对到底的,这倒是便宜了程旬旬。

这天晚上,程旬旬早早下班回了家,不过她到家之后并没有换衣服,依旧穿着职业装跟周衍卿吃饭。

“一会还要出去?”

程旬旬笑着点点头,一字一句的说:“我今天要唐义森跪在我面前。”

周衍卿微挑了一下眉梢,摸了摸下巴,“说起来,我之前给你的资料,你还没交给警方?”

“我会交,但光有这个经济犯罪的证据还不够,我说过我要让他把牢底坐穿,后半辈子到老都要在牢里。”程旬旬说到这个的时候,眼里闪烁着报仇的光芒,嘴角斜斜的往上扬了扬,表情阴测测的。

周衍卿伸手盖住了她的脸,笑说:“在我面前收敛点。”

程旬旬拍开他的手,嘟了嘟嘴,转换了情绪,扬起了灿烂的笑,说:“你最近一直在家里做饭,这手艺是越来越好了,如果我们以后离开这里,开一间餐厅,生意肯定很好。”

“我不会随随便便下厨给任何人吃的好吧。”周衍卿斜了她一眼。

“有那么好的手艺藏着多浪费啊,一定要发挥所长才好嘛。”

周衍卿又瞪了她一眼,程旬旬便不再说话了,只埋头吃饭,一边吃一边笑,心情很不错。

饭后,程旬旬洗完碗,两人便一块出去散步,只在小区里。

周衍卿说:“明天有空吗?”

“怎么?你要约我啊?”程旬旬双手背在身后,加快了几步,走到他的面前,就开始倒走,笑嘻嘻的看着他。

他皱了皱眉,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将她扯到了身边,说:“明天一块去看小诺。”

“有空。”他的话音还未落下,程旬旬就立刻回答了。

周衍卿不高兴了,沉了脸,说:“如果不是看小诺,就是让你陪我一天呢?”

“嗯……”

“还敢考虑?”周衍卿弹了一下她的头。

“那也有空。”程旬旬摸摸头,撇撇嘴,说:“可是周衍卿先生,你现在可是靠我养呢,你又不愿意开餐厅,那我只好辛苦一点了,努力工作,才能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啊。”

两人嬉嬉笑笑,十分愉快。

九点左右的时候,程旬旬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迅速的接了起来。

“好,我马上就过来。”

“我跟你一块去。”周衍卿说。

程旬旬看了他一眼,说:“不用了,小事。”

说完她就进了房间,没一会就拿了包包出来,周衍卿还是跟她一块出了门,送她到了公司楼下。

整栋大楼都黑漆漆的,没有开灯。

程旬旬解了安全带,周衍卿看了她一眼,说:“真的不用我跟着上去?”

“不用。”

周衍卿问是这么问,但他还是跟着程旬旬上了楼,说是大楼黑漆漆不放心,非跟着她一块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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